44、黑色洪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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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三
“搞到了。”无人的小巷中，湊秋人扶着墙，大口喘着粗气，“好险，差点就被保安发现了。”
“那是什么？”我看着他背上硕大的一个包裹，“不是说拍下来就可以了吗？怎么能把原件拿过来，太危险了。”
“不行。”他摇着头，将我扯到一边，“太多了，来不及分辨。”包裹刚一打开，一种混合了灰尘和书霉的呛人气味一涌而出。我赶忙捂住鼻子。
“内页上有你朋友的名字。”他指着其中一本，“保安快过来了，来不及查看了，我估计这些都是相关文件，就全拿过来了。”
“我们一起翻拍掉，你今晚就送回去。”将那些东西卷起来夹在胳膊下，我叮嘱他，“这样太冒险了，会被发现的。”
“不会。”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些是丢在旧仓库里的东西，上面落满了灰，很久没人动过了。”
“那我尽快看掉，明晚你送回去。”
回到家反锁上房门，在灯下打开那些陈旧的档案。
在内页上，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筑紫光希”，继续翻下去，类似于履历表的表格右上角，那张毫无机心的温柔笑脸一如往昔的灿烂。
对不起。
我的手指一点点抚过那已经不存在于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笑脸。四年过去，对于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依然一无所知。
但是，绝不让你白白的死去。我向你起誓。
目光继续向下——筑紫光希，年龄一十七岁，学历xx高中，隶属通信安全部。
等等。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之前搞到的通信安全部人员资料里，没有过筑紫的名字。打开电脑，对照着之前的资料，我飞快地翻动着这整本档案。
果然没有，不光是筑紫，出现在这本档案里的好几个人都不存在于通信安全部的电脑资料中。特意从网路上招募高中生来做的这个项目，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
这个人——我的手指停留在一个人的名字上，也许他会成为突破口。
“国常路小姐。”出现在和室门口的年轻男子一身合体西装，完全是成功人士的模样，和气地向我微笑，“久等了，下班稍稍耽搁了。”
“哪里，是我不好，突然约你出来见面。”我稍稍偏过脸，将我看上去最漂亮的角度巧妙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啊呀，还真是有点意外。上次见面后完全不和我联系，还以为已经被大小姐嫌弃了。”话说得倒是相当哀怨，可是——
我在心底冷笑一声，在我没有联系的这半个月，你已经相过三次亲了吧。
面前的这个姓冢田的男人，正是半个月前公司里的上司介绍来的相亲对象。
说是什么大型企业前途无量的中层干部，席间却在绕着弯子打听我与国常路大觉先生的关系，嘴脸十分讨厌。
原本是勉强见上一面就结束的缘分，却因为名字出现在了那本写有筑紫姓名的档案上，我决定让它续上一段时间。
面带微笑，我苦恼地嘟着嘴向他赔罪，“对不起，因为年末加班太多，我都没能顾及到冢田先生的心情。让您误会了，真是对不起。”
“哈哈哈，女人就是这样的小任性才可爱啊。”像是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冢田先生愉快地坐下，飞快地点完自己喜欢的菜才看向我，“国常路小姐喜欢吃些什么？”
“和冢田先生一样就可以了。”我羞涩地微笑。
面前的男人笑得更加愉快了。大概是将我当作了又任性又没主见的大小姐，他显得十分放松。
“什么？你没去过酒吧？哈哈哈哈，也好也好，国常路家的家规一定很严吧。女人还是这样好，常去夜店的类型可真是够呛，那种绝对不能娶回家。”
大肆讲着毫无礼貌的话，他完全地放下了戒心。
这样就好。
保持着温柔的微笑，我将话题引向他的工作。
“说起来，我以前工作过的那间公司，跟国常路小姐家也有些关系呢。”
“哎，是吗？那太好了，熟悉我们家业务的话，爷爷也不用担心了。”
状似无意的暗示果然奏效，他毫无知觉地上了钩，“啊呀，那可真是责任重大了，不过我以前是做技——”话说到这里，他突然吃了个螺蛳，“做总务的，那时离管理层还远着呢，经营的事还真不了解。”
“唉，是吗。”我遗憾地拖长声音。
这个人立刻顺竿爬了上来，“不过，托那段工作的福，我现在也算进入公司管理层了，不是我自夸，虽然我们那批同僚们都很受栽培，我也是其中发展最好的。这就是能力。”
四年时间，由做杂事的总务直接进入别家公司的管理层，对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来说，这是非常离奇的升迁速度。
“那段工作”恐怕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我执起酒壶，殷勤地为他添酒。不一会，他就满脸通红地摇摆着身体去厕所了。
目送着纸拉门缓缓合上，我快速地掏出一个小瓶，撒到酒壶里。
这是一种镇静药物，也就是是所谓吐真剂，能够让服用的人陷入一种镇静催眠状态，在此情况下，无论问什么，都会无意识地给出真实答案。
在全世界都被列为违禁药品的这瓶小东西，是托了秋人在镇目町的□□手里好不容易高价买到的。
因为镇目町是赤王领地的关系，这些□□是青组与黄金氏族掌控之外的盲点，可谓非常的安全。
几杯酒水下肚，原本就快要醉倒的这个人果然摇摇晃晃地趴在了桌上，将他的身体掰正靠在墙上，我靠近他的耳朵，“冢田先生，你在xx公司是做什么工作的？”
“终端的信息安全，名义上是这样——”
相当管用的药物，我微笑起来。
注视着他茫然的脸，我继续问下去，“实际上呢？”
——
“怎么，年糕烤焦了吗？”宗像礼司盯着我，略显遗憾地推着眼镜，“啊，看似简单，做起来却很复杂啊。”
一大早，这个人就跑来试验起了号称刚刚学会的新菜培根烤年糕。然而，我还没从昨晚听到的那个秘密中回过神来，对于早餐有些食不知味。
“不是的。”稳了稳心神，我将筷子上包着培根的年糕整个塞进嘴里嚼了嚼。
突然，我意识到在哪里吃到过这个味道。
是那家居酒屋——scepter4那无疾而终的“忘年会”举办地，在那里点的菜里就有这道。
我向宗像礼司瞟了一眼，脖子上挂着围裙的他目光中充满期待。
那天，我仿佛是多吃了几口这道菜。
“很好吃。”我笑了笑。
“是吗？”他夹起一块自己尝了尝，这才放心。
说真的，那天并不是因为喜欢吃才一直吃的，只是伏见点的多半是些容易吃相不雅的菜色。这道菜多少还能在保持着仪态的情况下进食。
“其实我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一些。”再度夹起一块年糕，我轻声说，“我是没什么个性的人，对饭菜并无执念，你不用过于考虑我。”
“嗯，这就是所谓的好养活吗？”宗像礼司朗声笑起来，随后他敛起笑容注视着我，“即使都是能吃的东西，多少也有些偏好不是吗？你可以更加任性一些啊。”
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垂下眼睛。的确，即使是这样的我，若是有在咖啡上加奶油的余裕，我也不会选择不加。
与昨晚那个只顾着自己的男人相比，这个人真是周到得无可挑剔。
我注视着碗里的年糕，精巧地包裹在培根里，连上面的香料都洒得细致均匀。
就像它的制作人一样，细心周到。
喜欢吗？
湊秋人的那句话重新回荡在耳边。
从天而降拯救了我的飞天小王子。
为了帮助我学习烘焙的宗像大厨。
背着我走过十公里路程的青之王。
习惯了被母亲折磨的我，只要一点点善意就足以令我感激不已。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不可能讨厌这个人吧。
然而，那就是喜欢吗？对于现在的我，已经没有精力去考虑了。
“宗像礼司。”我唤着他的名字，“这周开始我要去周边县里出差，下周才会回来。”
“喔呀，可惜了，没有晚餐可吃了。”他的语气里分明丝毫听不出遗憾。
“请你按时出现在食堂，给未成年人做好表率。”别开眼睛，我强调着自己的初衷只是关心未成年人。
“是，是。”他毫无王之尊严地乖乖点头。那位严肃的美人副长若是看到自家王的这副模样，大概脸都要绿了吧。
出差的事是真的，然而时机却是特意选择的。
这个周末就是我的生日，即是筑紫的忌日，若是在那天与他见面的话，无论如何都无法绕开关于筑紫的话题吧。
然而，因了刚得知的那个秘密，我更加无法把实情说出口。
筑紫所参与的那个项目，由始至终都是个骗局。
他们从来不是为了阻止对终端安全系统的攻击而集合起来的。那个项目的真正目的，是要在终端系统乃至更多的系统上寻找足够隐秘的后门，开辟难以察觉的监控渠道。
即是所谓的“监守自盗”。
对筑紫所说的大规模入侵情况也是不存在的。只是用这个做借口，希望筑紫反向地发掘出入侵的途径。
没想到筑紫却在看似完好的系统中，发现了真正的入侵留下的痕迹。
“那个入侵手法太巧妙了，之前我们整个项目部完全没有发现过。若是利用同样的手法实施监控的话，目的不就圆满达成了吗？没想到那个傻小子居然一脸认真地要把那个入侵途径阻击掉。没法对那傻小子说实话，我们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冢田如是说。
然而他也不知道筑紫的死是否与项目有关，只是说因为筑紫的意外身亡闹得沸沸扬扬，怕被人顺着这条线索调查下来，这个项目被匆忙地清理掉，其余的参与人员也被各自调开，去了不同的公司。
至于建立这个秘密项目的，究竟是谁，连冢田都说不清楚。只说背后有着大人物的支持。
“别看我现在风光，要是说漏了嘴，立马要倒霉的。”
服用了吐真剂的他毫无清醒时的自满，可怜巴巴的说道。
黄金兔子们有一套四通八达的情报体系，这是广为周知的秘密。若说是他们主导了这个实质目的是盗取信息的项目，逻辑上也毫无问题。
光的背后总有阴影。
黄金氏族干这种事情也好，甚至为此除掉筑紫也好，都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然而，作为凌驾于整个日本政府之上的王，即使是公开地拿走国民个人情报也无人可以阻挡，他真的需要做这种事情吗？
如今的我，如同站在一池污水边，眼前只有一片黑混。下面究竟有多深，又隐藏着怎样可怖的存在，全部不得而知。
也许是黄金之王，也许不是。
我还不能将这个结果告知那位青之王。
以投资考察团成员身份步入神奈川那家企业的研发中心，我看了眼那位主任的铭牌，“中也直人”，那个项目的原负责人，冢田和筑紫曾经的上峰。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黑色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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