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世外桃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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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五
“x的！不是说了延迟爆破吗！”
冲向这边的警官模样的男人对着手中终端怒吼着。
“少年，电话打通了吗？你误闯进去的同学呢！”
宗像礼司还在定定地盯着我，眼神空茫。
“喂，你又是怎么回事？”警官表情怪异地打量着我，“小姑娘，怎么满身是灰？”
见我没有回答，他伸手向前试图抓住我的胳膊。
“咻——”
十二月的天空中，突然炸开了不合季节的烟火。
在刺眼的晴空下，只剩缕缕白烟。
仿佛葬仪的礼炮。
“你们看，像不像浦岛太郎的宝盒。”
“明年一起去看花火大会吧。”
“可以看到严岛同学穿浴衣的身姿了呢！”
“何止是浴衣，将来一起参加成人式——”
再也无法实现的承诺走马灯般划过脑海。
我按住曾扎着丝带的手臂，隐约还能感受到残存的触感。
啊啊啊！
想要怒吼，想要尖叫，想要撕心裂肺地嚎哭。
我张开嘴，喉咙却像被烟尘窒住，什么东西硬硬地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将一切的一切闷在了喉咙深处。
“喂小姑娘，你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
警官粗砺的指尖碰上我胳膊的瞬间，眼前的一切消失了。
最后留在我视网膜上的，是迟滞地望着天空的宗像礼司。
这里是哪里？
回过神来，我已身处狭窄阴暗的通道里。
周围散落着黑色的垃圾回收袋，我坐在高高的垃圾桶盖上茫然四顾。
“喂，哪来的乞丐，别在这里碍大爷们的事。”
几个满脸横肉混混模样的男人走进通道，不爽地盯着我。
“快滚，大爷们有事要干。”
为首的那个重重地踢了一脚。身下的垃圾桶剧烈摇晃起来，我半跪着跌在地上，长裙掀了起来。
“哎？这小妞腿还挺白，让大爷看看脸。”
一个男人揪住我的头发，硬生生地让我的面孔朝上。
“啧，脏兮兮的。”
“喔，洗洗说不定还不错。”
其中一个轻浮地吹了声口哨，“意外之喜啊。”
“喂——”巷口传来低沉的充满了厌倦感的男声。
抓住我头发的力道稍稍放松，我望向巷口，高大的赤发男人左右手各提一个垃圾回收袋，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
“碍事。”
控制住我的手松开了。
汇集在这个通道内无处释放的恶意冲向巷口的赤发男人，仅仅是几秒钟功夫，赤发男人的身边便躺倒了五六个扭曲的人形。
赤发的男人却好像什么都未发生一样，提着两个回收袋毫无干劲地走到我面前。
他斜吊起的凶恶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碍事。”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靠在墙上。他打开盖子，将手里的垃圾回收袋塞进桶里。
“快滚。”
经过我身边时，他不耐烦地嘟囔。就好像对待什么惹人厌的垃圾一样。
不，我这连垃圾也不如的人生。
站在镇目町鱼龙混杂的街头，我苦笑起来。
那时候为何不从楼上跳下去呢？
如果不是因为我，筑紫不会为了奖金参加比赛遇到格林。不是因为我，筑紫不会去做那份招到愤恨的工作。
第一次异能爆发时为什么没有死掉？
装出正常人的模样苟活着，最终连累无辜的人去死。
最后的最后，最该死的我却利用异能独自逃掉，抛弃筑紫一个人在爆炸现场。
不公平。
最该死的人明明是一无是处的我，为什么死掉的却是那个善良的天才。
毫无存在必要的连垃圾都不如的我，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厚着脸皮沐浴着这过于温暖的阳光。
“供应饼干那家伙在门口。”背后的门里传来赤发男人低沉的声音。
“哎？严岛小姐吗？尊，你没有吓到人家吧。”是草薙出云的声音。
Homra欧式的木门响起吱呀声的瞬间，眼前的景色再度的改变了。
不同于热岛效应下温暖的东京都，如十二月应有的那样，草木上皆铺着银白色薄霜的，不知哪里的山林。
冷风穿过我单薄的衣衫，贪美而裸／露在外的脚踝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我蹒跚着穿行在空无一人的山林，这是树海吗？那片传说中的自杀圣地。
啊，异能终于为我指出了未来的路。
前方茂盛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可疑声音。
野兽？
“遇难了吗，大姐姐？”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秀美的好似少女般的黑发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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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我，有着凌乱黑发的男人温和地微笑着，“暖暖身体吧。”
没有空调的这个不大的日式起居室里，摆放在正中的暖桌正温暖着我几乎冻僵的脚。
黑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的男孩端正地举着茶盘，用举行茶道仪式般的郑重奉上一杯热茶，“请用。”
将我当成遇难的人带回了自己家的，正是这个叫做夜刀神狗朗的孩子。
坐在对面的这个中年男人自我介绍叫做三轮一言。原以为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但唤作小黑的这个孩子口口声声喊着一言大人，倒像是主从一类的关系了。
既没有问我的遭遇也没有问我的来历，只是拿来了擦洗的毛巾，又布置了暖桌。
过于随和的脸庞下有着不同寻常的淡定和周到。
没有电视电脑这样常用的家庭电器，角落里摆放着过时的巨大真空管收音机。整间屋子充斥着一种异世界般的与世隔绝感。
这一切都令我感到了安心。
“现在有些晚了也不方便去打扰邻家，委屈你先在我们这两个男人的家里住一晚。”三轮先生轻轻开口，“二楼最里面有间卧房，还是那孩子离开前使用的，虽然有点久，不过应该还算适合女孩子。”
像是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小黑的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
主从二人在我面前说着听不懂的话题。被放置在一旁的我却感激地庆幸着。
事实上，如果三轮先生用那样温柔的声线关切地问起我发生了什么，现在我勉强伪装出的镇定大概会立刻崩塌。
套着不太合体的淡紫色男式睡袍，在那件布置精致地好像女孩子闺房的卧房睡下时，我闻到被褥上的香水味，陌生地令人安心。
本以为这个夜晚的自己会在痛苦中辗转反侧，再次意识到时竟已天光大亮。
庭院里，小黑已经在勤奋地做着练习。
“嘿！嘿！”伴随着口号，他手中的木刀快速地上下摆动，是剑术的基础练习啊。
看到我走出来时，他滚落着豆大汗滴的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对不起，早餐还没准备。”
借宿的人怎么好意思坐等吃饭，我立刻自告奋勇去帮忙。走进厨房后，我的热情瞬间熄灭。
长久以来习惯了西式面包牛奶的我，对于精细而多样的日式早餐毫无概念，简直无从下手。
好在小黑熟练地准备好了一切，我只用协助他将饭桌布置好。
吃完早餐，小黑又勤快地做起了家务。本打算跟上去帮忙的我，却被三轮先生叫住，坐在廊沿，有一句没一句的拉着家常。
说得都是东家几个孩子喜欢和小黑打闹，西边有只野猫叫玉五郎千万别招惹它之类无足轻重的话题。
直到午饭结束，太阳渐渐西沉，三轮先生既没有问起我的过去，也没有提过让我去邻家借宿的话题。
到了晚上，我又躺回了那间充斥着香水味的卧房。
每天早上在小黑的练习声中醒来，协助准备早餐，和三轮先生拉家常，帮助小黑用收录机记下三轮先生每一句脱口而出的俳句。在这稍显怪异又好似无比正常的氛围里，我躲在这个仿佛世外桃源般的小小庭院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有一天，吃完早餐，本该照例去收拾房间的小黑背起了书包。
“一言大人，天女小姐，我去上学了。”恭恭敬敬行完礼，他竟然上学去了。
一瞬间，平静的冰面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现出蛛网般的可怖裂缝。
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这里有学校。假期结束，小黑会去上学，接受全国统一的课本教育，将来还会去更远的地方读高中读大学。
久违的现实感如同在上空盘旋过久的秃鹫，终于抓住缝隙俯冲而下，紧紧攫住我的心脏。
不顾身后三轮先生的呼唤，我转身向书房扑去。
角落的柜子里，放置着被小黑捆扎得整整齐齐的一叠叠报纸。
抽出最上面那几份，我半跪在榻榻米上，慌张地一页页翻看。
出现了。
黑色的特写新闻大标题。
“高中生误闯爆破拆除大楼被埋身亡。”
仿佛是故事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结局，只是这故事，是我们的人生。
皲裂的冰面彻底的破碎了。
四肢骤然失去力气，我躺倒在榻榻米上，蜷曲着身体颤抖起来。
“天女。”三轮先生温暖的手按在我的头顶。
“真可怜。”他半跪在我身边，叹息着，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突然有种感觉，什么都不用说，这个人也能够明白。
身体更紧的蜷曲起来，耳边传来凄惨的声音，像是什么动物受伤的悲鸣。
然后我意识到，那是我的呜咽。
事发以来，我终于能够哭出声。
“不想活下去了。”抓着三轮先生的衣摆，我抽泣着，心脏几乎被痛苦撕裂。
“想要去死吗？”三轮先生饱含悲悯的声线平静地询问。
我轻轻摇了摇头。
不想活下去，却又不想去死。
是的，这才是我真正的心声。
如同蜉蝣一般，即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泛不起水花的，微不足道的我。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想去死。
“那就活下去吧。”
三轮先生说。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世外桃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