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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绅士品格 ...

  •   章二十一

      重新拾回理智时,我察觉到自己的脸正贴在什么温热物体的上。
      这里是哪里?
      片刻怔忡后,我记起自己将宗像礼司按倒在地,压着他胸口嚎啕。
      后来呢?

      我触电般猛地弹开,惊恐瞪着眼前的人。
      “抱,抱歉!”

      宗像礼司没有在笑。
      他衣衫凌乱的仿佛被五百匹马踩踏过,白色的衬衫被水浸润成半透明状,半敞的领口还粘附着什么可疑的黏性物质。
      那是我方才涕泪横流的罪证。

      糟糕了。
      宗像礼司低头不紧不慢地整理袖口。
      “对不起,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拿手帕小心地替他揩拭领口的脏物。
      他轻轻拨开我的手,起身离开。

      啊,他一定气疯了,出于修养,才没有出声斥责。
      绅士通常会怜惜流泪的女性,并不意味着他们会怜惜把鼻涕揩在自己衣领的女疯子。
      何况这个疯子还把他按在地板上。

      我都干了些什么!我绝望地捂住脸。
      “严岛同学。”
      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从指缝间悄悄向外看。
      一杯热茶递在我面前。
      “谢谢。”我接过来,小口小口的抿着。
      “心情平复了?”
      “嗯,谢谢。”随着理智复位,我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亲戚的婚礼吗?”
      “打给你的电话是胧月女士接的,我猜想或许出了什么事情,果然如此。”宗像礼司的眉头微微皱起。
      我蜷了蜷身体,将自己抱得更紧一些,“她不准我出门。能不能请你替我去游乐园见千岁君,告诉他我今天无法赴约了。我们约好下午两点在门口的海豚雕塑那里见面。”
      “她对你施暴了?”他扫视着我裸,露在外的皮肤,面上渐渐浮出清晰的怒意。
      我摇了摇头,“最近只有精神折磨而已。”我指向桌上的拼图,“拿走我的终端和电梯卡,勒令我今天内拼完五千片的拼图。”

      “噗——”宗像礼司微微佝偻着肩膀,像在忍耐笑意,“这种格林童话式的剧情。”
      “哎?”
      他扬了扬眉,“但那种角色一般不都是后母担任吗。”
      啊,真的和灰姑娘的故事一模一样。
      我苦笑一声,捏着嗓子,“‘灰姑娘,把灰里的豆子捡干净才能参加舞会’。很抱歉,胧月女士似乎确实是我的亲生母亲。”
      宗像礼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到桌前摆弄着那些拼图。

      “每一片看起来都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拼得出来——”
      我住了嘴,呆呆地看着宗像礼司。这一会功夫,桌面上已经出现了七八片拼合在一起的拼图。
      “你练习过?”我吃惊地看着他胸有成竹地拈起一片又一片拼图。
      “倒是初次尝试,但这个意外的有趣。”他仿佛遇到了一点困难,眉尖微微簇起,随即又舒展开,拈起下一片拼图,“应该没有问题。”他看了看时间,“梳洗一下吧,你的约会不会迟到的。”

      重新整理好仪容,我抱着靠枕蜷在沙发上,“母亲似乎看到了我和千岁君走在一起,大概是他帮我送货那天。”
      “看来胧月女士很不喜欢那小鬼。”不知为何,说着这话的宗像礼司似乎有些愉快。
      “母亲那样的人,大概看谁都不顺眼。”我冷笑着。
      “喔,我还以为胧月女士相当喜欢我。”

      真是大言不惭。
      然而却是大实话。

      “同类相吸吧。你们真是相似,都擅于在外人面前伪装出优雅知礼的外表。”我刻薄道。
      “我要指控这诬蔑。”他笑了起来,不同于以往那样神秘的笑意,我第一次见到他笑的那么爽朗,“我可是发自内心的热爱礼仪。我说过吧,仪式是非常必要的,通过它才能建立信任甚至沟通心灵。”

      是吗?
      我一时语塞,不甘心地抿了抿嘴,鬼使神差地憋出一句,“你确定要与我母亲沟通心灵?得知她心里的盘算,恐怕你会落荒而逃呢。”
      “是吗?”宗像礼司轻松地拼着拼图,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并不把我的威胁放在眼里。

      话说到这里,已然没有什么退路。我刻意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做出并不在意的样子,“是喔,她可是喜欢到准备将你揽为女婿的地步呢。”

      “我知道。”

      我怔住了,原打算看他尴尬失色,未料到会被反将一军。
      宗像礼司安然地挽了下袖子,“胧月女士的心思毫无掩饰地写在脸上呢。”

      “你——”我的脸腾地红透了,一时间恨不能找个地缝扎进去。
      这算什么,他把我当作小丑吗?
      眼眶急速发热,我努力吸着鼻子试图阻止涌出的眼泪, “看穿了就去揭穿啊!装作不知道算什么!”

      “为何要揭穿?”他终于看向我,“这样一来,借我的名义,你能获得自由不是吗?譬如今天,我可以告诉胧月女士,和你约会的人是我。”

      “啊,是啊,反正只是无谓的虚名。”我冷冷地回应。不知为何,火气渐渐从心底涌起。

      “有必要的话,实质的订婚也无妨。”他信手拈着拼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逻辑中,“对胧月女士提起希望未来妻子擅长公司经营的话,或许会允许你读经济系。这个方法倒是值得一试。”

      “不仅是他人,原来你连自己的利用价值都算得清清楚楚。”
      沉默片刻,我不无恶意地开口。
      他微微一笑,坦率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是,所以利用我吧。无需顾忌本人意愿,严岛同学只要思考如何利用好我就可以了。”

      “够了!”积攒的怒意终于爆发,我把抱枕摔在地上,“这算什么!我是可怜虫吗?惨兮兮的躲在角落中,需要你献上自己的人生来拯救?我还没有可怜到这个程度!很抱歉,我不需要你的献祭!这样自以为你的你,和试图掌控我人生的母亲究竟有什么区别?”

      漫无目标地乱吼了一通,我心虚地缩回沙发,别开眼睛不去看他。
      他当然和母亲不同,即使同样的精于计算,他并没有要伤害我,我很清楚。但心底这无名的愤怒究竟是从哪里燃起的,我在纷乱中理不出头绪。

      “严岛同学的思考方式很消极呢。”他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我向旁边躲了躲。
      “这并不是什么牺牲和献祭,来自朋友的善意,坦率接受不可以吗?我并不是居高临下想要掌控你的人生,我只是——”
      他突然停顿下来。
      我偷眼看过去,他的侧脸看起来竟有些苦恼。
      “我——”他再次顿了顿,毫无征兆地转换了话题,“那个千岁洋的表白,也被你不信任地丢到一旁。 ‘心意’似乎是严岛同学无法承受的重担呢。”
      “我没有。”
      我小小声地抗议。我知道,我大概只是在逃避,我大概只是无法相信自己值得被关心被爱而已。
      “我知道,他大概真的喜欢我,我也不是真的不懂。所以我答应了今天的约会,我也在尝试走出去啊。对不起,刚刚我可能情绪不太稳定。”

      我看了看时间,从沙发上站起,“我去整理下游园要带的东西。”

      宗像礼司扣住了我的手腕,“不用去尝试也可以。”
      “哎?”额发遮住了眼镜,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没什么。”他迅速松开手。

      待我收拾好背包出来时,宗像礼司已回到桌前拼图。不愧是他,桌上的星空已然初步成型。
      “好厉害,明明看起来都差不多,你是怎么做到的。”
      “并没有那么难,要试试吗?”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注意力放在空白上,试着去想象那里应有的形状。”
      “看形状,难道是这一片。”我拈起一块试图拼上去,好像哪里不对?啊,是颜色。虽说都是幽蓝的星空,然而色系上依然有着深浅的区别。
      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半趴在桌面上,我从一堆拼图中找出了想象中颜色形状最契合的那一块。

      果然!成功了!
      我得意地向后一靠,冷不防撞到宗像礼司的胸口。

      比我高出了25公分的他原本单手撑住桌子,自上方指导着我的尝试。我撞上时,他顺势用空余的手护住我的身体,一瞬间,竟变成了从背后环抱似的姿势。

      突然就有暧昧的氛围荡开来,我感觉耳根开始发烫,甚至不敢偷眼去瞟他脸上是否存在同样的尴尬。

      意识到的瞬间,已然失去了抽身的时机,我的后背僵硬着,无法靠近也无法躲开。也许是错觉,环在我腰际的那只手似乎也有些僵硬。

      一时间,整个室内只有绵长的呼吸与心跳声对峙,仿佛要僵持到天长地久。

      “啊,你的领口。”最尴尬的时刻,我鬼使神差地盯住他皱巴巴的衬衫,“抱歉,让你穿了这么久脏衬衫,我去找一下替换的衣物。”
      “没关系,待会回家换就可以了。”
      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抓住这个理由,推开他的胳膊冲向储藏室。

      “是我第一次住进来带的箱子。那时父亲刚去世,进家门前,母亲把我带来的有关父亲的东西统统扔进了垃圾桶,只有那套衣服藏在夹层里躲过了。怕被她发现,一直没敢拿出来。”
      我一边翻找一边回忆起父亲刚去世时的事情,明明是悲伤得不得了的事情,这样讲给他听时,好像也变得轻松了。
      “啊,找到了。”我拉开拉链,看到夹层里露出的衣角,“你们身材差不多,应该可以穿。不过,毕竟是遗物,你,介意吗?”

      “怎么会。”宗像礼司走进储藏室,“倒是你,这么重要的衣服给我穿没关系吗?”
      我小心地取出那件细条纹衬衫,“衣服就只是衣服而已。抱着衬衫哭着想念爸爸的味道什么的,我毕竟不是小孩子了。”
      “哦。”他兴味地挑了挑眉尖,“这么说,是哭过的了。”
      “才没有!”我恼羞成怒,将衬衫丢到他脸上,“快换上。”
      他笑盈盈地接过衬衫,笑意突然滞了一下,“那是什么?”他指着箱子的夹层。
      “应该还有一件裤子和西服,你用不着穿的。”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时也怔住了,

      半开的夹层最深处,露出了一点熟悉的蓝色。
      完全打开来,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和母亲那个秘密情人一模一样的蓝色的制服。
      “这也是你父亲的衣服?”宗像礼司微曲着膝盖,仔细查看着那套衣服。
      我矢口否认,“不可能,这个箱子是我亲手装的,我没有放进过这样一套衣服,我不可能记错。”
      “嗯。”他点点头,“这并不是储藏了六七年的衣服。”
      他将一张从制服口袋里掉出的纸条展示给我看,“这张19层干洗店的收据,日期是上个月。”
      “你的意思是?”我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这恐怕是胧月女士放进来的。”他判断道。

      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在向我示威,我知道你所有的小秘密吗?
      一时间,我强烈的动摇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绅士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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