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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最重的惩罚 ...

  •   浅川棠终是没有哭。
      伏在逆卷绫人的肩头抽噎着,有细小如幼兽的呜咽时不时响起,可逆卷绫人以为会听到的嚎啕却始终没有出现。
      浅川棠在克制着自己的眼泪,就像是在克制自己正在动荡不平的内心世界一样。
      ――她原以为,再难、再痛苦的事情,她都可以若无其事撑下去的。但是绝望这个狡猾的魔鬼却趁隙而入,引诱着她的悲伤、憎恨和不甘一并作恶。
      左耳的钻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着美丽的闪光,却遮掩不了,耳垂上仍旧在不时阵痛的伤口。
      浅淡已经干涸的绯色血丝无声无息地凝结,昭示着那个男人赐给她的名为奖励的惩戒,足够让她铭刻至生命的终结。
      ――逆卷怜司。
      诚然,她刚才对他的冲撞言行是失却理智鲁莽了,但是,平静下来之后,浅川棠却发觉,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后悔。
      一味的忍耐,不能带给她想要的安稳与生命的保障,不过是把她推向了更底层的深渊,她的宿命依旧在照着既定的轨迹飞快地滑行。所以,如果不论怎样都是死的话,她宁愿选择更洒脱、也更决绝的方式。
      ――她不想临死那一刻,还让自己留下更多的遗憾。
      更何况,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她再忍耐下去,也没有了意义。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逆卷绫人不太自在地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朝着床上的浅川棠问询道。
      “嗯,好多了,谢谢你送我回来,绫人先生。”
      浅川棠挤出一个笑容来,配着惨白的面色,却很是没有说服力。
      看着这么没生气的浅川棠,逆卷绫人心下不觉越发不愉快起来,目光四下扫视着浅川棠的房间,突然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水。
      “哼,你怎么说也是本大爷的女人,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留在学校里?”
      那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指不定这女人什么时候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对于吸血鬼而言,血液的香气是极致的诱惑,而能够被选为新娘候补生被送入逆卷家的,其血液必然称得上是极品。浅川棠的血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岭帝里的吸血鬼,可不止他们逆卷家这六只。
      “hora,快把杯子接过去!看你嘴唇干成那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以为你快脱水而死了呢!”
      ――不只是这样,浅川棠的嘴唇干燥是其一,被她咬伤的地方更是深入血肉,破皮的地方卷翘着,使得伤口不仅更加清晰,也更加让人惨不忍睹。
      “嗯。”被逆卷绫人这么一提,浅川棠才发觉自己竟然真的已经口渴得要命,唇上更是火辣辣的,当下立刻应了声伸手去接水杯――
      “嘭――哗啦!”

      杯子在浅川棠够到的前一秒直直做起了重力加速运动,少量的水因为晃动而溅出来,淋在了她的虎口处,顿时湿了一片。
      诶?
      两双相似却各有不同的绿瞳齐齐相对,同时带上了诧异,逆卷绫人首先回过神来,不满地斥责道:“真是的,动作这么慢,害得本大爷做了回白功!”
      语毕,虽然满脸不情愿,可逆卷绫人却还是重新倒了杯水递给了浅川棠。
      “谢谢。”匆匆道完谢,也没再把这起意外事件放在心上,浅川棠接过杯子立刻贪婪地喝起水来,期间,温水沾湿在破皮开裂的嘴唇上,激起一阵刺痛的同时,又令得浅川棠要刻意忽略才能压下战栗的感觉。
      看着浅川棠专注喝水的样子,逆卷绫人悄无声息地退后了一步,两臂背在身后,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然而,左手却探上了刚才端水杯的右手臂,重重地按捏了下去。
      ――垂下的眼睑遮掩了大半眸底的神色,逆卷绫人脸上一反往日的张扬傲慢,隐隐的,生出了一丝,略显沉郁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昏昏沉沉从睡梦中有些辗转着醒来的时候,浅川棠才发觉身体比起睡觉之前更加难受了不说,而且,浑身的触感好像很是不对劲。
      身后没有床铺柔软的触感,身前也没有缠裹的被子的温度,冰冷的空气毫无阻碍地从她身上流窜而过……而最为关键的是,脚尖堪堪着地,手腕交叠在一起被捆绑在头顶上方的束缚与窘迫感。
      上不着力,下不及地。
      身体几乎被拉扯到极限,全身的重量只由脚尖和手腕承担,浅川棠纵使想尽办法,也阻止不了手腕处被绳索捆绑的地方越来越磨损红肿的状态。
      脚尖拼命地踮起,浅川棠费力让自己的手腕减轻些负担,而就在她专心致志做这事的时候,房内却突然响起了一道绝对称不上和善的问候――
      “睡得还好吗?”

      直到将视线落到来人身上的那一刻,浅川棠才终于注意到了她是身处何地。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不,说房间也许不太准确,这里四面都由方砖砌成,没有过多的装饰修葺,样式古朴而简陋,四周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仔细看过来的话,简直,就像是审讯和调|教犯人的地牢一样。
      在浅川棠打量地牢的同时,逆卷怜司的声音古井无波,却相当毒舌地评说道:“居然在我把你带来这里的过程中一点也没有醒过来,真是的,该说你是睡得像死猪一样呢还是根本就是假装没有防备存心想诱惑男人的?”
      逆卷怜司仍然穿着学校的制服,外套整齐而一尘不染,与他手里执着的短鞭简直格格不入。
      浅川棠看了他一眼,没有应答,兀自低下头闭目养神。
      逆卷怜司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轻轻一跳,声音没有扰动,却含着嘲讽:“怎么,被我说中了?还是又打算训斥我想太多?”
      “区区下仆也敢妄图跟我说大道理,看来你还没有学会要摆正自己的身份,我可真是没有想到,连这么基础的东西竟然还要我来教导你。”
      ……
      久等不到浅川棠的回应,逆卷怜司双目一凛,终于按捺不住怒气,挥手扬鞭就是狠狠一下打了上去――“啪!”
      “怎么,先前不是很会说的吗?现在就变成哑巴了!”

      顶着被打的瞬间痛感,恍似深潭碧波轻轻荡漾开涟漪,浅川棠缓缓地重新启开了眸子。
      “不过是怜司先生想发泄怒火的报复而已,我说不说话,真的重要吗?”
      银色的长发凌乱地贴覆在浅川棠的脸颊边,衬得那面色越发苍白的脸上,幽碧清亮的双瞳中,冷意更是显眼。
      ――无端的,逆卷怜司就生出了自己是被这个女人给反讽了的感觉。
      “报复?你未免也太高估了自己的价值,这只是对不听话的仆人的调|教而已。”
      “矫饰的话随怜司先生说就是了,我既然只是仆人,那么,怜司先生就算打死我,我也没有半个‘不’字。”
      修长的指节攥紧在鞭身上,关节渐渐泛白,逆卷怜司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好看了起来。
      明明就是他占据了上风,明明就是他掌控了这个女人的生杀大权,可她听着顺从却根本就是敷衍的回答,却好像始终站在他的头顶,以着悲悯的姿态洞悉一切,俯视着给以他同情――真是碍眼,谁要她的怜悯?!!
      “给你个机会,想说什么可以尽情说,不过,做好觉悟――”
      “――在你说完之后,我会不遗余力地,□□你!”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客气了。”
      浅川棠回答完毕,没有半点犹豫,更没有因为逆卷怜司的话而有半点的畏怯,铁了心,侃侃而谈地说道。
      “怜司先生你是不是觉得很满足?藉由鞭打我这一举动?”
      “挥舞皮鞭的时候会觉得畅快,听着鞭子打在我身上的时候发出的声音、看着我皮肤上显现出的鞭痕,是不是都让你感觉到了快感?”
      “怜司先生是在满足自己的凌虐欲吗?还是想以此来展示你的力量?你想听我悲鸣?想看我臣服?想让我因为畏惧而哭泣着求你忏悔告饶?”
      “……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不会忏悔,更没有悔恨,我只是觉得怜司先生你很可怜。你的心空了很大一块,你根本填不满它,所以只能寻求用这样的方式来聊以慰藉。你想用掌控我的生死来展示你的能力,我身上的鞭痕不过只是你寻求自身存在的证明――呐,怜司先生,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证明你的存在了吗?”
      “鞭子能够让我畏惧你,死亡的恐惧能够让我哭泣不安,然而无论是害怕还是恐惧,都不能够让我真正臣服于你。毋须武力的施加、毋须鞭子的凌虐,臣服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认同感……怜司先生,恕我真的无法认同你。”
      “――在我看来,归根结底,怜司先生,你只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可怜虫。”

      “……还真是敢说啊,你。”
      克制的嗓音里,无疑仍是渗透出了其主人的怒火,逆卷怜司朝着浅川棠划开一抹嗜血的优雅微笑,紫红双眸沁出的寒意足以令地牢的温度齐齐下降到零下!
      “多亏了你的废话,我可是真的动怒起来了啊。”
      “那么,已经说完的你,也应该早就做好觉悟,承担我所有的怒火了吧!”

      本就不宽敞的地牢里,清晰无比地回荡起了鞭打声,鞭子在肌肤上炸开花的脆响声,女人忍耐而压抑着不肯逸出来的破碎呻吟声,以及,男人平稳却森冷的话语声。
      “竟敢说我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寻求存在的证明?不要太可笑了!我的存在可绝不会由你这种低贱的人类来证明!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不会认同我?你以为你是谁!想要认同我?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可笑!简直太可笑了!
      他从来就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他的才能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以前不需要,现在不需要,未来更不必!
      让人满足地笑着死去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允许!
      恍然间,地牢里的景物转换,逆卷怜司好像回到了那一天,飘忽的云层,柔软的草地,吹卷不息的狂风,以及,草地上飞快蔓延开来的血迹。
      眸底渐渐染上了疯狂,逆卷怜司手上的力道也逐渐加大,他几乎有些迷乱,看不真切墙边被捆绑起来的人到底是谁,唯一能够入目的,只有那人嘴角一抹,和母亲死前一样安详平静、就像是带着释然一样的笑容――等等!
      逆卷怜司的神智几乎在下一刻瞬间清醒,浅川棠脸上解脱一般的笑容让他顷刻了悟,她是在一心求死。
      ――所以不计一切惹怒他。
      ――所以一声不哼承受下所有鞭打,只为了换来他更加用力而致命的下一击。

      真是想当然得很啊,就算想死在他的手上,也要看他愿不愿意让你死。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他就偏偏要让你活下来。
      卑微而绝望地活着,承受屈辱可悲的命运,承担痛苦挣扎的罪孽――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轻易放任你,在他的手上解脱宿命。
      如果死亡是你奢望的最大恩赐,那么,就由他,来赐予你最终的判决――
      绝不容许你,轻易死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最重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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