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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开始 ...

  •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最近常常见面的女孩,她个子比起同年龄女孩来得瘦小单薄,和他一样浅棕颜色,齐耳短发,白净的容颜配上深深铭刻在他脑里的熟悉微笑,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是她。
      *********************************

      高梨绫香,同班邻桌同学,五个月前转入这间学校认识。
      在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奇迹般成为『朋友』。
      是的,奇迹...

      *注一:
      小时候,他也和普通的小孩一样,爱哭爱闹爱笑,到处调皮捣蛋在屋子角落壁橱后边画上天马行空的图案。
      母亲在他出生后就过世,可他还有一位疼爱他的父亲,会温柔抚摸他的头发,抱着他在屋檐下晒太阳,聆听叮当叮当脆响的风铃,对着他诉说屋前妈妈种下的花不知何时会开花。

      很快,就连这些平凡温暖的点点滴滴也通通被夺走,只能变成回忆,被他掩埋在脑海深处,不再回想,不去触碰,想要忘了,在父亲去世后...

      父母皆不在人世,他从此不得已辗转寄宿于不同亲戚的家。亲戚们对年幼的他提供生活上的基本需求,衣服食物床及上学...
      可是,再也没有人留意或知晓,他,不爱吃芹菜、讨厌打雷、穿着不符合年龄的过长衣袖、睡不习惯硬邦邦的床...

      自己也全都说不出口。

      由于他们是愿意收留无父无母他的家人,让他留在他们重要『家』里的人们,所以他会担心害怕,怕被人家讨厌,不想麻烦他人,不敢不愿不会说出来,学会把自己的想法深深隐藏,默默接受他们给予的安慰、同情、可怜和关心。

      如果能平平淡淡的过去就好,但坏在他是个人类,却拥有特俗能力,看得见妖怪。

      看见常人看不见的妖怪,因而常常作出出人意料怪异的举动,不被普通人理解和排斥,误会他是在说谎引起别人的注意,导致被同年龄的同学嘲笑欺负、收留他的亲戚有时特意忘了留饭菜给他、恶意在喝醉酒时朝他丢东西,多如牛毛的种种苦难缠绕着他。

      不去责怪他们,不怨恨他们,因为大家一开始都很善良亲切,都是好人,而他自己是个麻烦,是个累赘。

      他常常在想如果看不见妖怪有多好,想逃离被妖怪纠缠不清的烦恼,但终究还是得面对你追我逃的生活,这就是他的命运。

      假如能选择不再见到妖怪和能够不带给别人困扰,他多想自己一人静静地消失在这世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和妖怪与人之间反复的邂逅及离别,就这样经历了十五年。
      他再次转学,来到新的学校。

      一开始,同班的同学和以往所见到的人们,关注他的到来,好奇地向他询问各式各样的问题,他也一一耐心的回答,满足于目前暂时安宁的时光。

      这时,他发现班上有一人,是个女生,普通平凡的脸蛋,带着一副对她而言略微大的圆框黑色眼镜,前额留着厚厚的齐刘海,一眼望去如普通女生一样,毫无特别出彩之处。

      然而,她还是有一些不同。

      最初,她坐在邻桌的位子上,笑脸盈盈向第一天的他介绍自己,“你好,夏目贵志。初次见面,我是高梨绫香。有任何事情发生我们要相互帮助,记得哦。”说完,还重重地点了下头,明亮的眸子闪发出无比的认真和真诚。

      奇怪的介绍,尤其是最后一句及...

      从她口中念着『夏目贵志』,他的名字,仿佛被她唤过了无数遍,非常自然熟悉的。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很快被他否决,毕竟这是不可能的事实,他从未遇过她,无论是在人类方面还是妖怪那儿。

      是的,妖怪,起先他有些被吓到,以为高梨同学是化为人形的妖怪。但在这之后,除了每天早上和放学时见到面会对他说声『早安,夏目贵志同学』,『拜拜,明天见,夏目贵志同学』,奇怪的唤他全名外,他与她之间再无任何交集,不会刻意寻他聊天或接触,仍然保持会互相『打招呼』陌生同学的关系。

      接着,他无意中听到与他聊天的同学提及到,她貌似先前因身体状况不好而长居国外医院治疗,在一年前终于痊愈回国上学。印象中,高梨绫香算是位文静的女生,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话,经常静静地躲在角落画画和写字。不过鉴于成绩优异,别人会向她请教问题,她都很乐意并耐心地回答,班上同学有困难时会给予帮助,也有几位要好的朋友,会在一起大笑和玩闹,整体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女生。

      接下来的日子,高梨同学如其他人所谈的,同学平时与她聊天,别人在大谈特谈而她是静静地旁听,回答问题时都是一贯抱以笑容。偶尔,有几位女生找她一起吃午饭也会微笑答应。但,大多数时间都是默默坐在自己的位子,桌面上摊开一本书在上边涂涂写写,专注做着自己的事情。这时候的她会散发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沉溺在她自己的世界中。

      偶尔,撞见她不知想起什么,唇角会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有些寂寞,有些哀伤,又有些开心,纵横交错的表情浮现在脸上,此时的她却显得比平时更为真实。

      现在,可以确认她不是妖怪,一个普通有着自己心事的女孩,也许先前介绍只是出于一时的热情,也许他的名字和她认识的人相同,才会给他一种熟悉的错觉。

      他这样的想法,再度在学校遇到妖怪时,有所转变。

      那天他和几个同学相约一起到食堂吃午饭,半途中,见到一只全身铺满大大小小类似眼睛的巨大妖怪挡在前方的走廊。
      霎那,他吓得面无血色,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周围同学不停发问和催促全然听不见,身体仿佛被人强制关闭开关装置,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动...快动起来...

      他尝试鼓起勇气,僵硬地踏出一步,却在那只妖怪猛地瞪大所有眼睛,发疯似地朝他奔来,他恐惧得大声尖叫,挥手扫开它,仓促向原路逃开。

      几天了,去食堂的走道上还是遇到同样的妖怪,他继续被追赶。
      之后,意料之内,同学的疏远,关于他不好的传言传开了...

      『嘛,已经习惯了,只是回到孤独一人而已。』他无奈暗想。

      高梨同学的不同,是在被同学排斥那天早上,依旧如同往常笑眯眯地对他打声招呼,让他一下呆愣,“早,早安。”
      或许她还没听到那些传言,若是知道一定不会再靠近他,望着高梨同学坐在位子上整理着书包,如是想到。

      午休时间,她被前几排的女生招手叫去,看着她们走出教室,和她谈话的女生不时偷偷瞥着他这个方向,知道她们在议论他,内心刹那产生一种不安的感觉。

      不安?为何会莫名萌生这种想法,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他晃晃脑袋,忽略胸口处传来的压抑及刺痛感,从书包取出下一节需要用到的课本预习起来。

      “咕噜咕噜...”肚子不顾主人的抗拒,使劲搅动发出阵阵叫声。
      眨眨酸涩的双眸,他放下手中的书本,抬头望向挂在墙上的时钟,才过了十多分钟,还有大约二十分钟才到下堂课,把手掌贴在小腹上,五指缓缓收拢,忍耐忍耐,再多一会就好。

      突然,从教室外一道身影火箭般的速度飞奔至他眼前,不由分说地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喘着气地急说,“夏目贵志,有事要你帮忙!”
      等他看清是高梨同学,一瞬间感到错愕和惊异,下意识说道,“好,可是...”

      还未来得及说完,高梨同学截住他的回答,“那跟我来,夏目贵志。”柔和的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语调,让他无法拒绝也不知如何拒绝。
      就这样,恍惚间,他被她拉起,飞速冲出教室。

      “等等,高梨同学,你需要什么帮忙,我们现在去哪里?”回过神,他们已经在走廊上跑起来。
      高梨同学不发一言,继续拉着他向前奔跑。
      耳边传来“沙沙”呼啸的风声,一道道模糊的身影从旁快速擦肩而过,他无力的跌跌撞撞跟在她身后,渐渐地,脚下的步伐跟上她奔跑的频率,地上有两个影子,被走廊道上的灯光斜斜长长照射重叠在一起。此时,他才注意到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在别人身后,被人牵着手奔跑。

      而且...

      望着前方的身影,蓝色裙摆被风扬起,宛如一朵在春天里绽开的蓝色花朵,他的脸上不禁微微泛红发烫,下意识想挣脱,却怕高梨同学误会及可能伤害到对方,犹豫着,眼睛不知觉地出神凝视两人被握着的地方。她娇小的手指紧握他的手腕,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炽热感从那处清晰传达而来,感觉...好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风声隐隐约约传来高梨同学的低哝,“唔,应该是这里。”然后她倏地来了个紧急刹车停下,吓得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稳了脚下的重心后才及时站稳。

      “到了。”她回过头,双眸弯成月牙弧形,对他甜甜一笑道。
      愣了愣,他有些懊恼地问道,“啊?那个,高梨同学,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放开你...手...”无意瞄到前方,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他屏住呼吸,一股凉意从脚心瞬间传递至头部,心脏也似乎停止了跳动。

      前边就是连续这几天遇到的妖怪,依旧静静地伫立在去食堂走廊中间。

      “你没事吧?”高梨同学凑到跟前,目露担忧的询问。
      “没...没事。” 他急忙收敛了害怕的神情,错开她疑惑的目光,装出若无其事,“高梨同学,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先走一步,迟些再找你。”边说边尝试挣脱被握着的手想逃开。

      拜托,再也不想吓到别人和被别人讨厌了。

      “不要!”手腕处的力量更加收紧,高梨同学仰头对视着他,“我要的帮忙就是要你陪我一起走!”
      “不...不可以...我。”话音未落,她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两人交接地方,清亮剔透的瞳孔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严肃说道:“不用多说,夏目跟着我就行了。”

      名字...

      望着她坚定和温柔的眼眸,不由自主地被迷惑,手上传来的力量牵引着他迈开脚步一步步向前走去。

      再一次的,那股灼热发烫的气息融入他的心底,让人很舒服和安心。

      “好啦,到了。”
      他茫然抬起头,发现他们已经到了食堂门口,周遭是一片乱哄哄的嘈杂声音。而高梨同学也不知何时放开了他的手,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他的眼前。

      “那个...我是第一次学习自己倒退着走有些害怕,幸亏有你帮上忙陪我走了这一段路。”说着,对着他抱歉地笑了笑,“总而言之谢啦。”

      “不。” 他轻轻勾起嘴角,温和地回答, “是我该谢谢你。”
      谢谢你让他踏出了非常重要的那一步。

      “啊哈哈,你在说什么?没,没什么...”高梨同学不知是否因奔跑还是害羞,脸颊红扑扑的,挠了挠头发,看向别处,“没事的话,我走了,拜拜。”急急说完,转眼就跑了。

      他惊讶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不由地轻笑出声。

      呵呵,高梨绫香,出乎意料的温柔和...可爱。

      不过..
      感受还留在手腕处残余点触感,他微蹙眉头,有些纠结想到。
      她,是不是也...
      看得见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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