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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我在华南山上已经十六年,跟随师父修炼功夫,但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帮师父打打杂,拳脚什么的,我小细胳膊小细腿,师父也没怎么花心思教我。
      好在我身形灵活,师父传了我嫡系的轻功。
      别误会,师父真的是武学大家。座下弟子无数,分别擅长兵器、拳脚、轻功。师父根据弟子的资质,给他们选择适合的门目。

      我是师父捡来的弃婴,从小就认师为父,不知自己的身世。根据入门的时间来算,我被尊为二师兄。不许笑!跟你想的二师兄不是一码事!

      师父说,捡到我的那一天,是山下的灯会,人来人往,却只我一个可怜的小娃儿躺在盆子里嘤嘤的哭着顺流而下。
      没人理会。
      于是好心的师父就把我捡回来,给我吃给我喝,还给我取名叫阿灿。寓意灯火灿烂处遇见我。
      不过……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有名字吗?
      灿……不该属于我的耀眼,即使名唤灿烂,命运还是凋零。

      我很忧郁,找点空闲的时间就一个人蹲在悬崖突出的山岩上吹风。我想知道我的生身父母到底为什么把我丢弃在河流里,在最热闹的灯会时离弃我。
      也很想知道,一出生运气就差得要命的人在其他方面会不会好一点……

      冥想中,阿灿~!有人杀猪似的怪叫。
      每当我呆在这里太久,师兄弟们就会喊我回去。
      嘿,个个都担心我。
      怕我想不开么?真是傻,我不过是找个机会发挥十六岁的无聊,文艺啊懂不懂!

      话说我其实私底下暗恋童师哥很久很久,那人是在我之前跟随师父练剑的,是师门中唯一一个辈分比我高的师兄弟。
      他剑眉星目高大矫健。舞剑时随手挽出的剑花都令我不停的心怦怦跳 。
      但那人很傻,无论我怎样暗示,都觉察不到我对他的爱意。
      也该他不明白,男生怎么会喜欢男生呢?
      我们至多不过是师兄弟情谊。

      “童师兄,你找我?”我从山岩上下来。
      “呃……没没没有……是师父说,玄门剑谱不见了……”他支支吾吾。
      直接说担心我,想叫我早点回去就那么难?还借口一本剑谱。
      “师父的玄门剑谱过年时送给华南山下的林公子修习。”我看着他。
      你不是想装忘记了吧。

      “哦,是是是吗?师父他老人家一定是老糊涂了……”他飞快的转过身向山下走去。
      顾自走一段路,又回头看看我。
      “你还不走?”他疑惑的皱起眉头,“还想在山上吹风?吹多了头疼啊!”
      “来了。”我无奈的点点头。
      始终不过是师兄弟的情谊,要懂得知足啊。

      吃饭时,童师兄总会帮我占座,不管我是不是迟到,都会有大碗饭菜堆在我的位置上。
      “阿灿,你又瘦了……”
      “阿灿,有你喜欢吃的蘑菇……”
      “阿灿,你不是说眼睛酸吗,吃点猪肝明目啊……”
      …………周围一片安静。

      “童师兄,师父瞪你了,你把菜都拨给灿师兄了……”师弟小声对童师兄提醒。
      呃。师兄抬起一点眼睛,师父你吃清淡点吧,年纪也大了……
      师父怒。

      他在众人的眼色中讪讪扒饭,不经意间偷偷夹给我一尾鱼。
      我无语。桌上统共才三尾鱼,十数个壮汉眼瞅着,你这叫偷偷吗?还装什么不经意?眼睛不看大家就行么!
      我收获了一众馋嘴师兄弟的嫉恨。

      你说我能不误会他的态度?也太过分太明显了……说不是对我有意思,你相信吗?
      我反正是不信的。
      于是我特意试探他。

      比如某日在山岩吹久了风,童师兄来找我时,我假装很晕,靠在他怀里。这样的情状下,我应当先开口说:师兄我好晕……
      然后师兄抱住我:师弟,有我在……
      再柔情蜜意的:师兄,其实我……
      最后亲在额头:不用说了,我明白……
      哎呀呀,太完美!

      可是……实际情况是——我假装很晕,靠在他怀里。童师兄大惊失色,急忙抱着我狂奔回师父座下,我刚张口喊,他就捂住我的嘴,小心,风大!
      风大个毛线!你洗手了吗?捂我一嘴沙子!我根本什么都来不及说。

      师父为我把脉:无事无事,被风呛到,晕了。
      我是被师兄你风风火火的扛走途中活活呛晕的!
      不消说,这一次失败了……最多证明了,师兄肯为我着急。

      我再试。
      饿一整天不吃饭,躲在房间里。
      “师弟,你灿师兄呢?”门外有人问。
      “唔,他在房里吧,一天没出来了……”我赶紧躺回床上闭起眼睛,只竖起耳朵仔细听动静。
      好一会儿,“吱呀”门被轻轻推开了。有人走进来。干嘛等这么久才进来嘛!
      人家都等死了。

      我假装迷糊糊的转过身子,正打算流露一脸柔弱,娇喘几声SE诱一下。
      赫然发现师父和大夫端坐一侧,哇唔,吓死人了,两张老脸严肃的跟死了人似的。
      走路怎么都没响啊~~~~

      那边厢,童师兄哭丧着脸,对大夫说:“阿灿一天没吃了,他一天没吃了!求神医给诊断……”
      我了个去……没吃饭怎么了!老纸不该玩饥饿这一招的,这一下连起来拍死他个蠢货的力气都没有……默默拭泪……SE诱完败!

      我们在这样的跌跌撞撞,我对他的爱慕、他对我的照顾中走过了十余年,也许今后还要走更长时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日是师兄弟,终生牵绊。
      我到了二十岁那年还是屡战屡败,最后在不明渠道取得的民间秘闻小书热情洋溢的鼓励下,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悄悄在童师兄的剑谱里夹了一张字条,上书:“三日后晚上子时,山岩左数第三课树下,不见不散。”
      因为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没有署名 。师兄看我的笔迹应该会明了吧……

      于是……这三日我真是过得战战兢兢,心如鹿撞。他一走进来我就撇开眼,但又偷偷追随他的身影。
      吃饭时也心不在焉,拿反了筷子倒了一地的汤。
      师兄见我如此,好心帮我盛一碗饭,我赶紧说饱了饱了,拔腿就走。撞师父一脸菜叶都糊胡子上了……
      师父怒。(最近怒的有点多啊……)

      在这样怀着半分诗意,半分羞涩和十分期待的心情下,我比预定时间提到来到树下,很飘逸的等........
      特地换上的一身白色广袖,连发冠都是生辰时师父送的翠玉镶成的。
      人说女为悦己者容,其实男子又有什么不一样?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当然越精神越好。
      虽然我历来是师兄弟中姿容最盛者,但……我想到那人舞剑时回眸一个收势,那才是我心中真正绝色!心跳!

      咦?有人来了!
      远处,他来了,他身后几个身位隐隐还有一片黑影,当晚的月亮很皎洁,他看到树下的人影,昂首向我走来,大喝一声:哪个敢下战书?! ......
      他后面是一班师兄弟吆喝一声替他壮声势……这这是……?
      我当场僵住!
      空有一副玲珑好样貌,内心是蠢猪吗!!!

      我不能回应,转过身施展轻功略风而去,这些年专攻一项,以我的造诣,门中无人能追的上我。
      我走的飞快,这一次真的让我伤了心。
      本来打好的腹稿一下子忘的干干净净,不,就算记得,也没什么好说了,师兄根本没有那一份心意。
      怎么样都跟我想不到一起。在他的世界中,我就是他最心疼的师弟,给我藏点好吃的,照顾我,当成亲弟弟一样的存在。
      唯独不会是爱情。

      我还是趁早死掉这颗心,别给他瞧出端倪,或许仍能维系一份师兄弟的情谊。哪一日他拜堂成亲时我端上一杯水酒贺他一贺就是了。
      一边掠过树桠我一边扯下发上的翠玉冠,一头长发散开,被风吹到脑后。
      这翠玉是我心爱之物,一直舍不得用。今日第一次被我镶嵌在发冠上戴出来就得一个无人欣赏的下场……叫我情何以堪。
      不如不戴。

      身后已无人追赶。我停下来坐在树丫上对着月光抚发。发如丝心如冰雪。
      今晚好月色,千里照人暖。只可惜……我形单影只……
      恐怕日后也难有双影对月笑的情形。

      二十年的相处,十多年的依恋,最后的结局不过如此。
      对住一棵木头也不如的浑人,浪费一腔真情。字迹可以不认识,身形可以不熟悉,连字里行间的情意都读不出来么!
      战书!居然说我的情书是战书!
      怎么不伤心?
      想着想着泪如雨下,我赌气丢开发冠,罢了罢了!

      一只手轻轻捡起落在地上的翠玉冠,擦去上面的泥垢。
      “师弟,可是有什么伤心事?为兄可否代为排解?”童师兄温柔的声音在树下响起。
      咦?
      “师师……兄?”我惊讶的张大眼睛。他如何找到我的?

      “是我。你……哭了?”他仔细瞧我的眼睛,有一丝心疼划过眼眸。
      忽然一个飞身跳上树丫。
      “哎!”我被晃动的树丫下的一个激灵,“小心,这里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师兄闻言一只手揽住我的腰,一边掠下树来。

      “你怎么了?”他拭去我的眼泪,“怎么自己躲在这里哭?还弄散了发冠?莫不是……”
      他微微侧过头,沉思了一下,猛然转过来。
      糟糕!我心惊!被他知道了!
      这可如何是好!
      “我我我……不是……”我慌的语无伦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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