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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大喜之日 ...

  •   三月十八,黄道吉日,天启锦宏帝立后大典。

      史官记载:凤鸣兮,落鸢鹫。天启锦宏十年,三月十八,紫微星降,星宿全现,是为天道吉时。帝锦迎李氏女师师为后,共享江山,策为端淑皇后,母仪天下。百官齐聚,诸国道贺,观礼者逾千人,德庆满而移朝霞,平城十里红锦,彩灯无数,户户门前贴双喜,家家出门相贺,礼之盛者,前所未有。

      繁复的礼节终于完结,锦宏帝携新后到德庆宫,与众乐乐。

      德庆殿内灯火通明,琉璃灯夜明珠,斗酒十千,珍珠一斛。今夜是个可以尽情放纵的日子。

      隔着重重灯火和叠叠红帘,一身明黄的年轻皇帝和头戴凤冠一身盛装的皇后从殿外走来。群臣齐跪,“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恭贺帝后喜结良缘。”

      帝清隽而卓世,后端庄而美艳,天作之合。

      润王宰相大学士都齐齐呼出一口气,终于完了。

      接受着百官朝拜,纳兰玉静静的走到御座。就算没有看到,可是他知道在那里必定有一个人是没有跪下的。他定是站在那里,举着酒杯,姿容优雅,似笑非笑,眼神清澈,可是空洞。

      抬头,他看见素己闲站在桃花树下,执盏静立。目光幽深,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那目光,仿佛穿透千年的光和岁月,直直的看进他的心里。纳兰玉苦笑,自己竟然有了一瞬间的逃走的冲动。

      从纳兰玉走进殿内的那一刹那,素己闲便认出来了。那个羸弱的男子,今日穿着龙袍,迎娶他的新娘。

      不是江州窗前的病态少年,不是莲城街边惊慌的少年,不是客栈卧床睡颜迷蒙的少年,不是杀人时眼神冷冽的少年,更加不是他的…少年。多荣幸,自己的知己,是天启的皇帝;多可笑,他不知道他是皇帝,还天真的以兄长自居。

      静静的看着他,素己闲不知心中做何感想,只是看着。半饷,忽然就笑了。

      拿起两只酒杯,素己闲穿过人群,走到前面站定,将一杯酒倒在地上,举起另一只酒杯,粲然一笑“臣,永宁素己闲,恭喜天启锦宏帝大婚。”

      四周十分安静,杯盏落地之声相当明显。素己闲转身,决绝的走出德庆殿。可是纳兰玉看出了他走的时候说的话,那一段唇语,是:蓝玉,你骗我。

      纳兰玉脸色惨白,新后不知所谓,百官集体抽气,几位重臣气急败坏,只有皇帝身边的未叙明白其中纠葛,亦是面色不豫。

      素己闲,太任意妄为。

      驿馆内空荡荡的,不似往日的喧哗,大家都去宫内参加盛宴了。素己闲坐在房间内,心烦意乱。

      他很清楚自己生气了,但是可笑的是他气的不是蓝玉骗他,而是…他成亲这件事。

      真是疯了!素己闲心中冷笑。蓝玉,哦不,是纳兰锦。既然是这样,那么当年苏蒙尘嫁得便是靖远帝了。可是靖远帝是楚沐帝和陈皇后的同门,楚沐帝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其中自有猫腻。看来事情远比想象中的复杂,不知道当年这件事到底牵扯了多少人…

      “你去叫郡主过来。”素己闲吩咐身边婢女。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将注意力放在素宜辞身上。此次来平城,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宜辞的婚事,刚才远远的看了一下,裴行鉴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只是他是否知道这桩婚事?又是否合适宜辞?还是先不说吧,让他们相处一段时间看看。

      “是。”女仆掩了门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宜辞便到了。

      “哥”素宜辞推开房门,奇怪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皇帝大婚么”作为婚使不应该这么快回来的吧…

      “不过是一个晚宴而已,有什么看头。你过来。”素己闲招手。

      “什么事~”

      “明日我们要去拜访娘亲的一位故人,你就不要到处跑了知道吗?早些起床梳洗”素己闲叮嘱道。

      “娘亲的故人?他们知道母亲在哪儿吗?”素宜辞一脸的急切,自六岁起,就没有再见过母亲了,现在可以见到了么?

      “只是一位故人而已,你回房吧。”不再跟她细说,素己闲让她先回房。

      “娘亲呢?哥哥,你知不知道娘亲在哪儿?宜辞很想她的。”素宜辞几乎哭出来,双目含泪,泫然欲泣。

      “等你长大了嫁人了成家了,母亲就会来看你。”

      “那她现在为什么不来,为什么?哥你骗我。”素宜辞情绪已然失控,平时大大咧咧的人,其实心思细腻的让人心疼。“母亲是不是早就不在了?不然为什么会消失这么多年”

      “……”素己闲不知如何解释,与其让她知道事实真相,还不如让她以为他们死了。

      宜辞,你不明白,有一种活着,其实比死更痛苦。相爱不能守,相守不能长久。就连我,也不懂。

      将素宜辞送回房间,素己闲自己并没有回去,而是抱着琴到了湖边。平城三月的夜风带着初绽的梨花的清新吹拂着他的袖袍和发丝。他坐在岸边的青石台上,如朗月如玉人。

      手指轻挑,白玉般的手指在弦上翻飞,忆一段往事,奏一曲高山流水。钟期已失,伯牙从此绝弦。而蓝玉不再,素己闲,你还在坚持什么呢?

      他会给你一个解释么?他是皇帝,不是江南的那个少年。你还在,期许什么?

      琴声突然悲戚,带着一股慷慨沉郁的意韵,萦绕在驿馆的上空。渐渐夜深,驿馆中的人陆续归来。灯火突然亮起来了,人声嚷嚷。素己闲依然静坐在那里,不动不怒,玉手一挑便是余音绕梁。

      “素公子,我家主子有请。”未叙突然出现在身后,声音低沉。

      依旧在弹琴,素己闲一个回头都吝啬给予。

      “请素公子入宫一叙。”未叙再次开口。

      “你的主子,是谁?”素己闲声音冷淡“如若是蓝玉,让他来。如若是纳兰锦,本侯不认识。”

      “既然如此,那未某告退”未叙转身离去,既然素己闲不愿意,自己是断然请不来他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让纳兰锦自己解决去罢。

      章信宫内依旧是明黄的天地,还是稀稀拉拉的几个宫婢,并没有因为今日的特殊而染上喜庆。纳兰玉坐在御座上,看着眼前的纳兰闰,语气轻蔑。“三叔叔,告诉孤。
      ”
      “皇帝想知道什么?”纳兰闰阴沉着脸,语气不善。

      “孤想知道什么?三叔叔问的可真是好啊。我想知道的不过就是你们所做的事罢了。”心中冷笑,纳兰玉的语调加重。

      “你现在是皇帝,拥有一切,你该放下曾经的事了。”

      “拥有一切?真是可笑,如果这一切是以失去至亲失去自我失去灵魂换来的,那么这一切,让皇叔来要,可好?”纳兰玉声色愈厉,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切么,这一切都是些什么东西,谁又稀罕!

      无止境的沉默,沉默。纳兰玉将头上皇冠扯下,大力摔在地上,“纳兰闰,今日你不告诉孤,明日孤就可以让你家破人亡,让你润王爷身败名裂,让你一家身首异处。纳兰闰,你还要隐瞒?”

      “皇上,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你不该让皇后独处宫中,这于礼不合”纳兰闰依旧撇开话题,这件事早就该在十年前结束,不该被人提起。所以,绝不能说

      “哼,大喜之日,哈哈哈~”纳兰玉猖狂的笑了起来“今日大喜之日,孤明日便可以让他成为国丧之日。孤倒是要看看,孤死了,这出戏你们还要如何唱下去。或者说,你认为我该去陪皇后,然后让她和宰相知道这件事?嗯?”

      此话一出,纳兰闰惊得抬起头,看见纳兰玉近乎疯狂的模样,心中大感不妙。要是宰相知道事情真相,估计会引起朝局动荡。 “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早就在计划了...”

      “精明如你,难道看不出来么?纳兰闰,你,你们,都不要想阻止我,如今这天启天下,孤要他生便生,要他灭便灭。你自己想好罢,说还是不说?”

      “你不要胡闹,你该知道你身上从小就种有蛊毒,我们要控制你,易如反掌。”纳兰闰拿出最后的砝码。纳兰玉身上的毒,他再清楚不过,不出两年,自然毒侵心脉。如果他不听话,他们可以随时催发此毒。

      “毒?孤身上的毒你以为只有你们那一种?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冬鬼先生曾经来找过我,在我身上种下了清泠?”纳兰玉不屑,直直的看着纳兰闰。

      “怎么可能!谭太医…”纳兰闰脸上的表情一瞬间破裂,甚至有些惊慌。这个人,不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棋子,他将要展开报复,而他们抵挡不了。

      “你忘记了么,谭太医的儿子,呵~在我的手里。现在你该知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你不说我也可以查出来,不过到时候我可就不会这么心情好的来问你了,皇叔。”

      “你不该执着于此,这会毁了你和天启。”纳兰闰语气悲怆,那件往事,太伤人。

      沙漏静静的碾碎历史,夜明珠的灯幽幽照着墙壁,纳兰玉坐在那里,木然的看着纳兰闰仿佛一刹那苍老的面孔。

      年岁斑驳脱落,听那一段旧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大喜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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