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素心良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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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皇宫内，御书房内只有一盏银灯。素己闲侧身坐在玉椅上，面上一片风轻云淡。
“她嫁的人，是谁？”颤抖的声音泄漏出心中的沉痛，楚沐帝坐在御座上，不能自已。死了么，那么算不算是一种解脱？
“我如何知道。”素己闲答得清闲，完全没有作为臣子的自觉。“既然都选择了抛弃，又何必再去扰人清梦，何况她并不希望被打扰”
“你懂什么？”万俟业大喝。
“最起码，我不会让自己爱的女人不得善终。”素己闲针锋相对。他是同情苏蒙尘的，她一如他的娘亲，那个驰骋沙场敢爱敢恨而现在却躺在冰棺里的美丽女子。
“素己闲，你该知道你的身份和你素家的身份。”皇帝有些恼怒
“身份？在三招之内我就可以杀了你，这个身份够不够？”素己闲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还有皇上，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赤果果的威胁。
“你……”皇帝腾的站起来，却也无可奈何。
身份么，不就是互相制衡。他怎么不知道。
素己闲懒得跟他多讲，直接喝完杯中的茶，起身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转身，邪邪一笑“她儿子说她有一句话留给你：她不恨父母，不恨丈夫，不恨命运，可是恨你。”说完也不看楚沐帝的反应，直接开门出去。
楚沐帝听完这句话以后，整个人呆在原地，目光悲怆，神色凄厉。
她的一生，她的家人，她的一切，都被毁了。可是啊，蒙尘，有些事你不知道呢。不过你也不可能再知道。你走的时候是带着对我的恨呢，还是爱？是恨吧。
天色渐明，楚沐帝一夜之间苍老十岁，身体大不如前。
王储之争愈发尖锐，朝堂上太子东林等四王拉帮结派剪除异己，永宁陷入混乱，而一直不表态的素王府在这时便显得尤为重要。谁都知道素心王手握永宁最神秘最精锐的骑兵军团，只要得到素王府的支持，就等于坐稳了王位。于是素家成为香饽饽，争来抢去。而世子素己闲却是作壁上观，不置一语。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时的素己闲正在王府的密室内，坐在一副冰棺旁边，细语呢喃。
娘亲，宜辞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闹的小姑娘，我也长大了，不再像当年那样无能为力，父亲也还好，只是很想你。醒来好不好，你已经睡了十年了。娘亲，我去了江南，那里也是你和父亲当年相识的地方吧，是个很好的地方。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那个苏蒙尘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很好奇呢。这一次我遇见了她的儿子，是个很精致漂亮的人儿，想必她也是很美的罢，江南水土一向出美人。
娘亲，陈皇后跟苏家的失踪有关吧，那个女人现在已经是皇后了，可是她的儿子当不了皇帝，永远也不要想！
冰棺里的美人，素心。永宁唯一一位异姓封王的女人。熟读兵书，擅排兵布阵，武功高强，乃女中豪杰。十七年前的楚齐之争，素心曾率骑兵团大败齐军于洛州，拥立楚沐帝。后于十年前穆丘之战败于她的夫君，夏侯良秀，昏迷至今。
当年穆丘之战无因无果，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那一战之后夏侯良秀失踪，素心王昏迷，天启靖远帝与皇后殁于大火，太子纳兰锦重伤。一切的一切，巧合的不能再巧合。
上元佳节，平城内车水马龙。而在玄晶城内更是人来人往。今日皇帝休养归来，在德庆殿大宴群臣，七品以上官员必须参加。
章信宫内，皇帝穿着龙袍，拥着明黄色大髦，坐在御座上听着大学士的念叨“二月初二是个吉日，民间称为花朝节，最宜婚嫁。或者三月十八也是个好日子……”
“定在三月十八。”纳兰玉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道“拟旨。”
德庆殿内灯火通明，歌姬舞姬穿行其中，宫婢或手持银瓶琼浆或端着玉盘珍馐。官员们断断续续的到场，宫宴即将开始了。
“恭喜宰相大人，恭喜令千金。”“宰相大人即将成为父宰，真是可喜可贺。”“恭喜恭喜…”不断的有官员前来道贺，李道贤一一点头回应，笑容满面意气风发。今日，皇帝与师师的婚事就将昭告天下，至此，他在天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哈哈哈~
从七品到一品大员，皇孙贵族，今日参加宴会的多达两百余人。太监尖细的嗓子大喊一声“皇上驾到”，所有官员呼啦啦全部跪下，山呼万岁。
笙歌曼舞，丝竹乱耳，推杯换盏，洗盏更酌。宴会达到高潮，太监宣布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氏长女师师，贤良淑德文采斐然，仪态端庄风姿绰约，德才兼备，深的吾心，遂下旨立为皇后，择三月十八日良辰吉日之期，行立后大典。另，如此盛事，当与民同乐。免除三年赋税徭役，为新后积福。
宫宴在震耳欲聋的“万岁”声中结束。圣旨发布，天启百姓奔走相告，普天同庆。
天启百姓正为立后之事欢欣鼓舞，而青州战事越是愈来愈烈。不似以前的小打小闹，今年的成安像是卯足了劲儿的攻城掠池，如今已经连下三城，其不要命的打法让大将军赫连追月都不敢弑其锋芒。
对此，锦宏帝直接给出指示，大婚之后皇帝亲征青州。此消息一出，又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除开这些不提，当天启锦宏帝大婚的消息传到永宁邺城之时，已是正月底，二月初了。
此时的永宁，天气早已回暖，春风吹拂大地，草长莺飞。
天启永宁素来友好，锦宏帝大婚势必是要派人前去道贺以全情谊的。此时如果能够得到去天启的机会，那么便可以趁机取得天启的支持，这是再好也没有了。而且皇帝将这次机会交于哪方，也就意味着皇帝偏向哪方。
于是朝堂上以现太子万俟兮为首，宰相与太子太傅为辅的太子党，和以东林王万俟涵为首，兵部尚书柱国将军为辅的东林王一党，又在开始斗智斗勇。而后宫之中，皇后陈氏与东林王之母萧贵妃的勾心斗角唇枪舌剑也呈白热化趋势。
陈皇后，名礼寻，时年三十六，前吏部侍郎陈义深之女，现任宰相陈礼航之妹。与楚沐帝青梅竹马，是楚沐帝作为楚王时的王妃。侍奉楚沐帝二十年，膝下仅太子一嗣。性端庄而温文，主掌后宫十余年，深得楚沐帝尊敬。
懿贵妃萧氏，名乐，兵部尚书之次女。擅舞而性朗逸，尤喜绿萼梅，皇帝赐宫殿绿萼宫，封懿贵妃，侍奉皇帝十九年，得东林王涵和长安公主薇，深受皇帝宠爱。
自懿贵妃诞下东林王开始，陈萧之争便没有停止过，而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两宫互相牵制。
锦宏帝大婚一事，让两位娘娘同时意识到这次机会的重要性，于是乎楚沐帝的枕边风便吹的十分频繁。今日夜宿辰寰宫，皇后追忆少时相伴风雨同舟，旁敲侧击太子乃皇家嫡系正统王储，理应得此机会；次日临幸绿萼宫，懿贵妃一舞倾城身姿曼妙，谈天谈地琴棋书画，顺带讲讲东林王近来武艺精进功课突出，应当获得奖励，这次机会应该给东林。
皇帝深知两位娘娘的意思，却乐得装糊涂，表面左摇右摆，实则口蜜腹剑。东林，太子都不是他属意的王储人员，这两家的外戚势力太过庞大，一旦偏向一方便可能外戚专权。只能互相牵制互相削弱，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永宁天下姓万俟而非萧陈。
于是乎，两党相斗，闲人得利。一道圣旨，花落素家。
当宫中传来圣旨的时候，素己闲正在书房内，与素宜辞下棋。
说起素宜辞的琴棋书画，只能说是惨不忍睹。画虎成猫字迹狂草也就算了，可是偏生还加上了五音不全和韵律不通。现今好不容易将素宜辞从封地接回京师，素己闲当然要趁机挽救一番，不说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好歹也要拿得出手。于是乎，从回到素府开始，素宜辞几乎就被关了禁闭。每天都面对着素己闲一张小白脸，和一副你不听话就整你得阴险笑容，素宜辞竟然惊讶的发现自己进步了，这不得不说是一部血泪史啊。
“举棋不悔。”素己闲毫不犹豫的用戒尺打落了素宜辞手中的棋子，淡然开口。
“为什么，我开始没想到嘛，现在想到了。”素宜辞企图争辩。
“不允。这局你又输了。下棋要做到心静，而你看看你，心浮气躁，只图致胜。看来还是没有磨平你的心性，今晚继续抄经。”素己闲抬头开着素宜辞，这个丫头啊，聪明劲儿是有，可是太过浮躁单纯，这可不是身为素家的人该有的样子。
“我错了，哥~我不要抄佛经了T T”
“休要再辩。”素己闲起身准备离开。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素己闲皱皱眉，心道又有麻烦来了。如果不是重要的事，管家绝对不会在自己在书房的时候进来打扰。素己闲拉开门，“何事？”
“世子爷，宫里来了圣旨。”年过五旬的老管家弓着身道。
“知道了，这就过去。”素己闲回头威胁的看了素宜辞一眼，踱着步子走向前厅。
“素心王府世子素己闲接旨。”公公托着明黄的圣旨拉长嗓子道。
“臣，素己闲接旨。”素己闲半跪在地，接住圣旨。进宫么，这次又是什么事。
青梧院是素心王府的禁地。中有一株参天梧桐，那巨大的枝干之上，有一小巧楼阁，曰“苍梧”，楼中住一人，名夏侯良秀。
素己闲从宫中回府，远远的便看见一点青梧院中一点如豆灯火。踩着琉璃瓦飞身入内，素己闲敲门“父亲。”
夏侯良秀此时正在做一副画，画中女子身姿婀娜，着一袭曳地红袍，手持长枪，笑靥如花。赫然正是当年的素心！
“进来，何事？”头也未抬，良秀直接问道。
“皇帝指婚。”素己闲答，“懿贵妃之女，万俟薇，父亲以为如何？”
“子闲自己决定罢。”良秀搁下笔，转身面对素己闲，岁月没有在他脸上刻下痕迹，眉目清秀一如当年。“来看看我为阿素作的画，可惜没有胭脂泪，不然这红衣该更好看才是。”语气中颇有些遗憾。
“父亲笔下的娘亲，必是美的。”素己闲低语。
“只得三分神韵而已，你不知她有多美~”良秀吃吃的笑了片刻，随即道“那么己闲呢，看中了哪家姑娘？”
“……”素己闲沉默，喜欢的人么，这个话题真是不适合他。
“不喜欢长安就推了，我素家的人不受人摆布。”就算是如此儒雅书生模样，良秀依旧霸气侧漏。
“是，儿子也是这么说。还有就是，近来我要去天启一趟，参加锦宏立后大典。父亲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故人么？”
“带上宜辞吧，她该去见见她未来的夫君了。至于故人，只有你娘而已。”偏过头，小心的捧起宣纸，轻轻的将墨迹吹干，挂在墙壁上。狭小的空间内，除了座椅床铺便是大大小小的美人图。或坐或立，或意气风发或眉头深锁，笑的哭的，写意的泼墨的，英姿飒爽的古灵精怪的，全是素心。
父亲，你到底是怎样的爱着娘亲？既然爱，为何又要伤害……
素己闲回到书房，叫来管家吩咐准备事宜。拿起佛经继而放下。看不进去，心无法静下来。素己闲放下佛经，心中有些烦闷，连自己都不知为何。
楚沐帝竟然想用赐婚来牵制素家么，呵~真是愚蠢…但是，皇帝的心，到底是偏向谁呢？如果自己答应赐婚的话，那么等于是素家与萧家联姻，可是皇帝绝对不是支持东林王，那么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是想借赐婚之故，混淆陈萧两家和两党的试听，让两党相互争斗呢，还是想要把素家拉下水？不得不说楚沐帝算盘打得很好。可是啊，他怕是忘了，连皇帝都不怕的人，又岂会因为区区个公主而妥协。素家的人，向来不受威胁，也不受监视。
素己闲冷冷一笑，“夷光”
“公子。”夷光从阴暗处现身，立在素己闲身前。
“我不在的时间内，注意楚沐帝和陈皇后的动向，顺便调查苏氏灭门是不是跟陈家有关。”素己闲吩咐道。消失八年么，这当中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真是让人兴奋。
“公子要去天启？”夷光难得开口。
“恩。我走之后，王府交于你。”
“是。”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素心良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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