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剖心 ...
-
酒楼的中央搭建了一个戏台，以供艺人们表演，娱乐食客。此时，一个说书人站在上面，给众人说故事。
他说的是卓文君凤求凰的故事，这样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自古以来都为人所赞颂，路昭也十分有兴趣，特别是说书人声音抑扬顿挫，生动有趣。
待说书人讲故事说完，引的众人掌声雷动，纷纷拿了银子打发，路昭与康宸也不例外。
路昭有些怅然，对康宸说：“众人只道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伉俪深情，彼此一心一意，却不知司马相如也有想要纳妾的时候，是卓文君的一首《白头吟》，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终于换回了夫君的心。”
康宸评论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何其不易。”
路昭陷入了沉思。是啊，一辈子，两个人相知相依，就是平常老百姓，也鲜少有人做到，何论康宸与自己身在帝王家，他的后宫里，已经有了三位妃子。可是，既然命中注定自己必须被束缚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城里，既然别人不愿意她过平平静静的日子，那么，路昭只能尽力去做，使自己快乐。
此时小二将饭菜端上来，打破了两人文艺的气氛。
饭菜全部摆上桌，自然比不得皇宫御厨所做的精细，却让路昭觉得亲切，不再是什么都有一套固定的模式，毫无新意。
康宸端起酒壶，替路昭倒了一杯酒，“来，阿昭，我们喝一杯。”
作为一国的皇后，路昭参加过无数的宴会，酒量并不低，举起酒杯，与康宸碰杯。
康宸说：“阿昭，生辰快乐，这些年，委屈了你。”
“有官人这句话，便也没有那么委屈。”一饮而下。
如何不委屈？还来不及明白这世间的许多道理，便被迫进宫，做一件摆设。路昭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丈夫，温柔而正值，委屈便减低了不少。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路昭对康宸说她小时候没心没肺的童年，那时对未来没什么概念，有人满足她小小的心愿就好，会因为得不到喜欢的玩偶而伤心，觉得世间最忧伤的事情莫过于此。心里面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常常望着月亮想象嫦娥从上面飞下来，带自己去月宫玩。
也设想过长大后的样子，认为自己的丈夫一定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给自己一切想要的东西——漂亮的衣服，有趣的玩具，好吃的食物——会有自己的孩子，跟自己和姐姐一样，相依相伴。
现在呢，似乎跟自己当初的想象没有多大的区别，却又天差地别。
康宸也说他的事，用轻松的语气说那段路昭不曾参与的不那么明媚的时光。康宸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自小沉稳谨慎，在皇子之中十分出色，深得先帝喜欢，拥护者不在少数。于是有人谏言立贤不立长，当立康宸为太子。
康宸的母妃当时居贵妃之位，仅次于皇后——也就是后来的皇太后，同样颇得先帝的喜欢。作为母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天下独尊，当然是否有别的思想无人知晓，时常在先帝面前吹枕头风。
路昭的姨婆——当时的皇后，却也不是易相与的人物，于是两个人，两伙人斗了许多年，僵持不下。
直到康宸自请去封地，此事才告一段落。
康宸目光清明的对路昭说，“是否当皇帝于我没有他们认为的那样重要，大皇兄并没有做错什么，我相信他也可以做得很好，无谓兄弟相残。”
可是五年后，事情有了戏剧性的发展，继承皇位的大皇子病亡，康宸被迎回宫登基。
路昭心想，或许这就是命运，无论你想，还是不想，你都必须朝着自己生命轨迹行走。
后面的发生的事情路昭都知道，也明白他当皇帝后如何殚精竭力，收回皇家政权，平衡各方权利。
经过今天的一场交流，路昭觉得，自己离康宸近了许多，从前康宸虽然对自己好，总是隔着一层纱，可是今天，那层面纱被拿掉，他们不再是长辈与后生的关系，而是平等的站在同一个位置。
康宸信任她，愿意与她交心，路昭想：我也愿意把心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
一顿饭吃下来，天色渐暗，陆续有房屋内透出灯火，街上的行人渐少，离他们回宫的时间渐近。
两人酒足饭饱的从酒楼里走出来，准备再随便走走，然后回宫。
走着走着，路昭突然听见“啊“的一声，往旁边看，才发现康宸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个人在手上，这声音正是那人发出来了。那人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年纪，身材瘦小，浑身黑黢黢，脏兮兮，十分惊恐的看着康宸。
路昭疑惑问：“怎么回事？“刚才心无旁骛的观看沿街景物，没有注意到身旁发生的事。
康宸没有任何情绪的回答：“他欲行窃，被我发现。”
“啊？哦。”路昭发了两个感叹词。竟然行窃到天子身上，真是不要命，有小偷，却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从前姐姐带自己单独出门，父母总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小偷，事实上，她们也有过被窃贼光顾的经历。
被康宸抓住的瘦小的身子在颤抖，“求求您千万不要抓我去官府。”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做？”康宸沉着嗓子说，充满威慑力。
那人哭丧着脸回答：“我娘快死了，我需要钱给她看病。”从他们买糖人的时候，少年就发现了他们，一直追随在他们身后，找机会下手，哪想到这人如此敏锐，身手也不是一般的好。
康宸放开少年，阴晴不定的看着他。
路昭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把他抓去见官自然不可能，这样他们不就会被发现吗，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然后，路昭看见，康宸解开自己的钱袋，拿了一锭银子，交给他，“拿去，给你母亲看病，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少年想不到康宸非但不把他送进官府，还送给他银两，忙跪下磕头，“多谢公子，多谢夫人，两位的大恩大德小二没齿难忘，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将来我一定把钱还给两位。”
“快去吧。”康宸说。
少年飞一般离开。
看着少年的背影，康宸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路昭沉默着随在他的身旁。她想，刚才那个人会不会是骗子，这年头有小偷，骗子也不会少，不过康宸已经给了他钱，都当他真的是为生活所迫好了。
两人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走到一家美轮美奂的阁楼前。别的商铺到了晚上，大多大门紧闭，不再营业。偏偏这家阁楼灯火通明，进出行人络绎不绝，进去的两眼放邪光，出来的满身酒气，脂粉气浓郁。
门口几位女子在外揽客，打扮艳俗，恨不得将胭脂水粉全部倒在脸上。
想也知道，这是供男人寻欢作乐的场所。
康宸与路昭没有过多的停留，可是路昭发现康宸本来就沉郁的脸，又黯然了三分。
路昭大概能猜得到康宸为何抑郁，开口道：“幽洺在皇上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已是非常了不得的功绩，若是有个别不如意之处，不必太过严苛。”
“京城乃天子脚下，若京城都这样，朕想不出别处是何摸样。”
“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皇上已是明君。”
康宸回过头来，对路昭微笑：“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不说这个。”
“嗯。”
天色越来越暗，月亮全部探出来，星星被洒在天空。两人走到一座石桥上，路昭抬头道：“今夜的月亮真圆，似乎在宫里没有见过这样皎洁的月光。”
康宸转过来，满身星辉，目光比天上的月光还要温柔明亮，“月亮是一样，心境不同。”
“诶，真不想回宫啊。”
“那是我们的家，有我们所需要肩负的责任。”
是啊，无论好还是不好，那个地方，是现今康宸和路昭唯一的家。
趁着月色，康宸从怀中拿出一个长方形的乌木小盒，木盒大约三指宽，雕工精细，为双龙戏珠图案，中间拇指大的珍珠异常夺目。
康宸说：“这是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多谢皇上。”路昭喜笑颜开，盒子都这样贵重，里面的东西肯定非同凡响。
路昭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拿出一个同样乌木材质的木雕，是路昭的样子，，虽然雕工略显粗糙，但把握好了路昭的神韵，栩栩如生。
康宸说：“宫里的奇珍异宝你必不少见，此像为我亲手雕刻，希望你会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皇上，这是我此生收到的最珍贵的生日礼物，今日也是我最难忘的一天。”路昭情难自已，康宸竟然亲手为自己制作雕刻，真是花了一些心思。
“好了，时辰快到了，我们回宫吧。”
“好。”
这次得以出宫，路昭真的满足了，但总归要回到后宫，与众人过招。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剖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