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无忧》芨草

4、第4章 试啊试

　　七少爷似乎是刚从外边回来，靴子上还沾着雪花儿，也不待水季答话，自行走到桌边坐下来。
　　“过来坐。”七少爷招呼道。
　　水季慢腾腾挪过来，眼珠子不时瞟瞟地上那窜脚印子，心里咬牙切齿。
　　——他XX的，我刚擦的地！

　　“伤怎样了？”
　　“呃？”水季一时没反应过来，手就被抓了去。
　　七少爷托着他的双手细细察看，神情关切：“似乎肿了，伤得不轻。这些绷带还是除了好，不然不易消肿。”
　　水季浑身鸡皮疙瘩都在造反，双手颤抖着又不敢缩回来，还得连连点头称是。
　　好不容易解放了双手，七少爷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药膏对烧伤烫伤特别有效，记得早晚各抹一次。”
　　水季连忙站起身，作势要鞠躬行礼，却被七少爷拦住。
　　“不必多礼。说来也是我不当心，才连累你受的伤，这点伤药也是应该的。”七少爷言辞分外恳切。
　　水季眨眨眼，疑窦丛生，嘴上却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七少爷看着水季收好小瓷瓶，又再开口：“这几日我见书房的账簿重新归类摆放了，可是你整理的？”
　　终于说到正题了，水季心中暗笑一声，小心回答：“我见账簿太多，所以按数额大小分了类。”
　　这时代的做帐方式跟现代已经比较接近了，收支分户记载，月结和年终汇总也有固定的格式，水季在现代也是做的财务，看懂那些并不困难。
　　七少爷却收了笑容，突然拍桌而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看账簿！”
　　水季闻言一惊，随即轻声说道：“我以为少爷事务繁忙，需要协助……既然少爷不需要，那我以后再也不动那些账簿了。”

　　宫君忆皱眉不语，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两圈，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为何认为我需要协助？”
　　水季轻轻笑起来：“以七少爷的身份，根本不用接触那些具体帐务，自有各管事送上整理好的汇表。可我见这几日书房里里却摞了不少账簿，甚至还有些流水账，恐怕……”
　　水季刻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七少爷的眉头又蹙紧了几分：“恐怕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吧……而七少爷不将此事交给管事去办，却亲自动手，想来是打算自己暗地查明吧。”
　　宫君忆冷冷盯着水季沉默不语，半晌后突然放松地大笑起来。

　　“水季啊水季，想不到你是这么个有趣的人。”宫君忆踱到到他身边来坐下，“你是不是已经找出问题所在了？”
　　水季连忙摇头：“小的愚钝，还不曾。”
　　“真的吗？那这是什么？”宫君忆从袖中拈出一张皱巴巴的字条，搁到桌上，然后往后懒懒一靠，神情志在必得。
　　水季探头一看那字条，脸刷的一下红了。
　　那明显从大张宣纸上撕下的一角，上面歪歪扭扭几个毛笔写的字母和阿拉伯数字，还能出自谁手？

　　宫君忆微笑看着水季的窘状，骨节修长的手指点着上面的字问道：“这些符号我虽不明其意，但这边的几个数字却是钱庄汇表中的数额……小季，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水季干干一笑，他趁着打扫书房的时候偷看了钱庄的年终报表，职业习惯就顺手拿那些数字算了几个财务指标。虽然并不能完全作为凭据，但其中资金周转率这一指标低得吓人，别说与现代金融行业相比，就算考虑时代因素，这个数据也绝不是正常水平。
　　他当时虽已发现问题所在，却不想声张，所以写完后就把字条揉成一团扔了，谁知竟会被宫君忆捡了回来。

　　宫君忆见他踌躇不语，倒也不再追问，一手按在他肩上：“从明日起，你就随身伺候吧，不论账房门店，你都跟着来。”
　　水季连忙站起身作揖：“多谢七少爷栽培！”
　　宫君忆点点头，起身欲走。
　　水季瞅瞅桌上那张字条，正想着等七少爷一出屋子就将它毁尸灭迹，谁料还未动作，一只银袖横空而出，桌上顿时空了。
　　宫君忆得意洋洋将字条折好收进怀中：“这字条上的数字颇有趣，我会留着细细琢磨的。”

　　水季恨不得骂上几句，忽然脑海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刚才……说什么？字条上的数字？
　　那些阿拉伯数字？！
　　像被惊雷击中，水季身体剧震，脑子轰的一下炸开来。

　　可还没等他回味过来，就猛然发现七少爷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跟前，他甚至可以看见七少爷黑瞳中自己的影像。
　　“还有一件事……”七少爷笑眼如丝，柔声软语，“以后想做什么，不妨直说，不需想那些迂回转折的法子。”
　　一边说，一边托起他包着绷带的手，另一手还暧昧地拂上了他的脸颊：“再这样伤了自己，我可是会心疼的……”

　　水季彻底石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七少爷回身出了门，才一片片碎裂开来。
　　已经当机的大脑只剩下旋转不停的四个字：
　　被调戏了被调戏了被调戏了被调戏了被调戏了…………

　　宫君忆给的药膏的确有效，没两天水季的手就已经消肿开始长出新皮了。
　　此后的几天水季跟着宫君忆往返于各个店铺之间，有时去赴商户和地方官员的饭局，晚上则回府清查账簿。

　　这天才回府，元儿就递上来一封信，说是从洛辰送来的。
　　宫君忆看着信，嘴角微微勾起，吩咐元儿说：“去看看老太爷和老夫人用完饭没，我稍后过去。”
　　元儿点头出了院子。
　　水季送上家常便袍，立在一边看宫君忆换衣服。

　　宫君忆比水季高上半个脑袋，身形匀称，动作优雅，他斜着眼瞟了水季一眼：“怎么了？你这几日都像是欲言又止的，有什么就说吧。”
　　水季愣了愣，看着宫君忆好久，终于忍不住：“那个……上次那张字条……”
　　“字条？哦……那个啊……怎么？有兴趣给我解释它的含义了？”
　　水季咬咬唇：“我想知道……你怎么会认识那些数字的？”
　　宫君忆答道：“幼时曾得人教授。”
　　水季心脏一下子提起来：“那人是谁？”
　　宫君忆却不答，慢条斯理扣上领口，才转过身，似笑非笑盯着水季：“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忘记前事的小季，你怎么会写出那样的数字呢？”

　　水季捧着腰带的手猛地一颤，紧紧闭上了嘴。
　　宫君忆颇享受地看着水季的反应，缓缓从他手中抽走腰带，仔细系好：“你不愿说也无妨，不过……那人过年会回洛辰……”
　　水季闻言眼睛一亮。
　　宫君忆眉眼弯弯，笑得煞是好看，说出的话却让水季眼角直跳：“能不能见到他，就看你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