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夫》倚弦以歌

2、当赏赐成为赐婚（二）

　　丞相府后院中一处，下人们匆忙走动着。

　　屋子里，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看上去鲜艳非常，储政德握着自家夫人的手，试图给她一些支撑，储信看着放下帷帐后储凝隐约的身形，瘫软在椅子上。

　　大夫出来时，额头已是布满汗水，摇头道：“大人，小姐身上匕首已经拔出，血已止住，但匕首深入心房，全凭得小姐学过武功，将自己一口气封住，但只这口气……”

　　说到此处，该大夫又摇摇头，叹口气便提着药箱离开屋子。

　　吴氏掩面哭泣：“我的凝儿……呜呜……”

　　储政德拍着自家夫人的背，忽而想到什么，似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凝儿说要我们找夜什么……似是个人，或许凝儿还有救，或许还有救！”

　　此话似是带来一丝希望，储信与吴氏都不再作声，似是认同这一想法。

　　“你、你是何人？胆、胆敢擅闯丞、丞相府……”

　　门外响起下人的喊声，但此话明显底气不足，完全没有威慑力，让储相颇为疑惑，连忙走到外面去看。

　　这一眼，便知自家下人为何如此表现了。院子正中立有一人，白衣翩跹，谪仙之姿，身边躺着几个痛吟的侍卫，那张美得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清冷的眸子望着储政德，道：“储凝在哪里？”

　　储相久经官场，也知此人不简单，连忙挥退侍卫，抱拳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夜昕。”

　　夜……

　　储相的眼亮了起来，连忙侧身将夜昕请进去：“小女正在屋内。”

　　。

　　“相公，他进去也有两个时辰了，怎的还没出来，他真的行么？”吴氏拽着储政德的手，美眸紧盯着储凝的屋子。

　　“我……相信。”储政德犹豫，想起储凝在最后一刻拼力说出的字，便又坚定下来。

　　不一会儿，紧闭的门被打开，夜昕从里面走出来，面容上有几分疲惫，手上拿着张药方，递给储政德：“她今晚便会醒。按这方子，一日三次，饭前服用。”

　　储信在一旁听见，英气的眉舒展开，感激的看着夜昕：“兄台不若住在府上吧，一面照顾小妹的病情，一面，也好让我们款待你。”

　　夜昕沉默良久，才点头，储政德连忙吩咐管家收拾房间供夜昕使用。

　　夜昕离开后，三人进屋，看到床上的储凝面色苍白，但胸脯若有似无的起伏着，不由舒一口气。

　　“凝儿在外面，究竟交了何等人物。”储信见储凝的命就回来了，便想起了那显然不简单的夜昕。

　　吴氏心有余悸，怜惜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也亏得凝儿识得的人不简单，才能过了这一劫。”

　　“是啊。”储政德欣慰答道，忽而想起什么，夜昕这名字，似是在哪儿听过……

　　“娘子，信儿！方才因凝儿没有多想，现下想来，这世上，医术极好，还叫夜昕的人，不正是……天下第一庄庄主么！”

　　此话一落，三人的面上均是讶异表情，似是见了鬼一般。

　　难怪，那般的谪仙模样，确实只能是他。

　　。

　　“我本意是自封一口气，让爹爹寻你去，不料你自己找上门了。”储凝躺在床上，面上仍旧有些惨白，声音微小，将将能让夜昕听见。方才醒后被储政德与夫人和储信轮番慰问一番，已是有些疲惫。

　　“我刚好在景城，听到消息便过来了。”夜昕在桌边静坐，淡淡陈述。

　　“还好你在景城，不然我这口气撑几天，你来见的可就不知是人是鬼了。”储凝扯着发白的唇发笑，而且当时自己没来得及对二哥说清夜昕的名字。

　　储凝忽而眼珠一转，调侃道：“说来，堂堂天下第一庄庄主，扔下庄子，来景城意欲何为？难道是看上景城哪家的姑娘了？”女子眼底满满的笑意与戏谑，为病态的脸色添了几分生气。

　　夜昕本来淡然的眼染上几分尴尬，轻咳一声，道：“你这一伤，浪费了我三颗还魂丹与我的一成内力。”

　　储凝一听，果然没心思再调侃他，连忙申辩：“啧，要三颗才能救我，也敢称作还魂丹？换个名字吧！”

　　夜昕眼底带着几分笑意与无奈，起身离开：“你这伤太深，还是省些气力。那还魂丹我也不会找你讨回来，你也太紧张了些。”

　　储凝躺在床上，无力的看着夜昕潇洒离开，心下想要反驳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便不再多想，闭上眼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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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储凝休息几日后，前线便传来奉启国战胜的消息，大军正在整顿，将要回了，朝中上下均洋溢着喜气。

　　这日早朝将完时，楚明宇忽而道：“储爱卿，听闻令女如今气色日渐好了。”

　　储政德愣了愣，连忙行礼回道：“承蒙皇上关心，小女鬼门关走了遭，能回来乃上天怜悯。”

　　楚明宇点点头，温润如玉的脸上闪过戏谑，似笑非笑的眼扫过楚冠允，道：“令女也算得护驾有功啊。”

　　这是哪门子的护驾有功啊……储政德抬手擦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回答：“护驾……此等功劳小女委实谈不上。”

　　谁知上座的皇上一抬手，认定道：“爱卿不必多说，此等功劳，朕定会有所赏赐。”

　　储政德总觉皇上此话中有问题，却不敢质疑，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储相下朝回府不久，皇上的赏赐便来了。

　　“圣旨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时，储相正在储凝屋子与她说此事，听到声音，屋内的储信与储夫人也愣住了，几人心想这皇上未免太过雷厉风行了，只是，这山雨欲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储政德接旨——”府内众人出去接旨，为首的太监这才摊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储相嫡女储凝护驾有功，劳苦功高，特此赐婚于奉启国允王楚冠允，择日成婚，钦——此——”

　　此话一出，原本就安静的前厅愈加寂静，无论是谁，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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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辰。”储凝躺在床上，看着唯一留下的丫鬟，娇弱无力的喊了句。

　　“小姐，有什么吩咐？”

　　“他们出去接旨得赏，未免太久了些。”储凝微蹙眉头。

　　“可能是与宫里的公公寒暄，小姐在担心什么？”秋辰的语调生硬，只隐隐听得出疑惑语气。

　　“总觉得，心里慌乱的很。”储凝叹了口气，脑中闪过当日大殿中看到的楚明宇，心想这皇上是明显的腹黑性子，如今硬要给自己加功行赏，委实不对劲。

　　“小姐多虑了。”秋辰依旧是那平淡的语调。

　　“但愿是吧。”

　　。

　　“储丞相，接旨吧？”那太监探询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储政德，心下涌出几分同情，又想皇上这次的玩笑委实大了些，这哪里是赏赐，分明是赐……死啊。

　　“臣，”储政德只觉双手沉重，抬不起来，良久，才颤抖着手接触到圣旨，“接旨。”

　　宣旨的人走了以后，储相一家还在前厅，个个面色深沉。

　　。

　　“什么！二哥你再说一遍！”床上的女子双目怒瞪，咬牙切齿的模样与苍白的脸色呈现鲜明的对比。

　　“凝儿，你身上还有伤，情绪莫要大动。”储信匆忙拦住想要下床的储凝。

　　“再不大动就被那个腹黑皇帝坑死了！什么赏赐，竟然变成赐婚！啧，那个允王倒贴我也不要，也能算赏赐！”储凝拍掉储信拦住自己的手掌，胸口起伏着，因为牵扯到了伤口，有些疼痛，原本想下床的储凝只得软倒，一旁的秋辰连忙上前在她背后垫上枕头。

　　“凝儿，凝儿……”储信无奈的听着自家妹子的抱怨，轻声提醒，并作出噤声的动作，微微摇头。自家如何权势滔天，皇上的不是也不能如此大声的说出来，更何况隔墙有耳。

　　储凝见到他的动作，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储信见到储凝的样子，满眼的宠溺：“凝儿这泼辣模样，要是被允王看到，不定是谁不要谁了。”说罢储信心底又开始担忧，凝儿会武的事情只有家人知道，景城的大家闺秀哪一个不是精通诗词曲赋，偏偏他这个妹妹爱武，若是说出去，又怕没人上门提亲，只得一直隐瞒着。如今皇上赐婚不得抗旨，若是凝儿这事与这般的性子被发现，被夫家嫌弃可怎好……

　　储凝没有注意到储信的表情，只想着他的话语，深觉如果当真嫁给允王，必然会有许多不方便，一想到如此，储凝眼底闪过黯然。

　　储信见到储凝的表情，以为她在为未来的夫家生活担忧，连忙安慰道：“凝儿性子单纯善良，相信允王不是肤浅之人，必然会喜欢凝儿的。”如果允王当真不喜欢，我们丞相府不是好欺负的。储信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储凝眨巴眼，偏过脸，果然看到面上一瞬间有些扭曲的秋辰，应该是被那句“单纯善良”膈应到了，好在片刻后秋辰便淡定了。

　　“爹爹不知此话怎么与你说，但此事也瞒不住你，才叫我来与你说。还让我与你说，”储信眼中带着笃定，“若你当真不想嫁，便是抗旨不遵，我们家也是担得起这个罪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