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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四回 ...

  •   “什么!”司马佳一下子站了起来,“马四听谁说的?”
      “听老宅那边的工人呀,”孙妈道,“那边的工人是听宅子里的老妈子说的,还说,这事儿只是大太太和二太太私下盘算,老爷少爷们还不知道呢。”
      “她们怎能这样?”司马佳道,“姑爷知道这事吗?”
      “马四还没教姑爷知道呢。”孙妈道。
      “先别说给他听,”司马佳低下头想了想,道,“我还是先去找一趟表哥和舅舅,让他们知道了这事才好。”
      “这的确是个法子,”孙妈道,“可是少爷,老宅的男人总是要出去做生意的,等他们走了又如何呢?”
      “他们给外公守孝,还得守三年呢。”司马佳道。
      “那三年过了又如何?”孙妈道,“少爷,你别看三年长得很,过起来也是一眨眼呢。”
      “那你的意思是?”司马佳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把咱们家地的地契弄来,才是最实实在在的!”孙妈道,“地契不在,老宅那边随时都能收回去,谁都没法给你做主;地契到了手,她们便不敢再打这主意了,若不然,是要见官的!”
      “地契?”司马佳为难,道,“外公当时给我那十亩地的时候,并没有说地契的事儿,不过是一句话就完了。后来他还说了要给我旱地,给我果园,我都拒绝了,我都只当是外公的馈赠,想也没想过要地契的事儿。”
      “这就是少爷您欠考虑了,”孙妈道,“地契拿不回来,这地再怎么都是戴家的,不是你司马家的,戴家随时可以拿回去。”
      司马佳想了想,站起身来,道:“我现在就回老宅去说这事去。”
      孙妈追在后面,不忘叮嘱:“少爷千万记得口气,别闹得跟上次那样啊……”

      司马佳一路上都在好好盘算,怎样说才能又达到目的,又不失了和气。到了戴家大宅,正遇着他表哥在那里。表哥见了司马佳,笑着招呼他坐下喝茶。司马佳坐到表哥对面,等丫鬟捧上茶来,又装模作样地喝了两口,才开口道:“大哥,我怎么听说了件事,挺吓人的,只希望别是真的,若是真的,岂不是不让我过活了?”
      戴明好容易忙到丧事结束,刚得休息,一听司马佳说事,不得不强打精神,问:“什么事,说与我听听?”
      司马佳便将马四给孙妈说的话委婉道来,戴明一听也是大惊,道:“你先等一下,我去问问我娘。”
      戴明甩下司马佳走进后堂,不一时,大舅母的吵闹声传了出来,听上去十分激动。
      “我做得出那种事吗?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不识好歹的东西,倒先告起状来了……”
      司马佳正襟危坐了一段时间,戴明擦着汗回来了,神色尴尬,道:“我娘她说,她不是要夺你的田产,是想让你回家住,不要再单独住在西村那里了。这些年你虽和我们不住在一起,可是账务都是从老宅走的,一直也没算从老宅分出去,如今爷爷不在了,我娘想让你住回来,一家人热闹些……”
      “成家立业了才能分家呢!”大舅母气得了不得,一心以为是司马佳搞鬼,告她的状,在后面大声道,“又不是我不给他娶媳妇,是他自己不要……”
      司马佳被骂得面上十分难看,也不愿留下吃饭,匆匆告辞了大哥,一路快步回家来,待要与孙妈或虺圆满商量商量怎么办,却瞧见了司马清在厅里站着,旁边坐着个老儒生,正是周先生。孙妈在给周先生上茶,一回头看见司马佳,马上道:“夫子您看,我们少爷回来了!您别急着走了,有什么事,跟少爷说吧!”
      司马佳头一件事想到的便是:肯定是司马清又在学堂捣乱了,让夫子找到家里来。所以一开口就是:“清儿,我跟你怎么说的,再惹夫子生气,你就给我跪天井里面去,跪一夜!你怎么还站在这儿?还不跪去?”
      周先生伸出一只手来,摇了摇,头也摇了摇,道:“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司马佳这下倒不知说什么好了,坐到周先生对面,问道:“那敢问先生是为何而来?”
      “你出去吧。”周先生向司马清示意,司马清乖乖出了厅。
      “子善啊,”周先生叹了一声,道,“你这儿子我怕是教不了啦。”
      “怎么?”司马佳心头一颤,这个消息,比水田的事更让他心惊,“为什么?是清儿太调皮了?他又惹您生气了?”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周先生早就想好了要说什么,“你这儿子,放了一个假回来,又忽地长了好多,倒把我吓一跳的。你说他是异族,可是也未免长得太快了。”
      司马佳也知道瞒不过周先生,可更不能把实话说出来,只好说:“子曰诲人不倦,难道先生就因为清儿长得与别人不同,便不愿教他了吗?”
      “我教书数十载,”周先生似乎被司马佳说得有些不悦,“从来都是以传道授业为要务,你也做过我的学生,你难道不知我是怎样的人?”
      司马佳听得羞愧难当,道:“老师息怒,是学生无礼了。”
      “你这个儿子……”周先生顿了顿,又叹了声,还是说了,“我教了一辈子书,也看得出来,你这个儿子,和你小时候可不同,并不是读书考试的材料,可也并不是说,不是这块料,便不读书了。有些孩子小,还没定性,兴许长大了能懂事。可是你看看,你这孩子,没等怎样,便已经长大了,这可怎么是好呢?他若是愿意读书,也还罢了,偏偏他不愿读,还领着其他的孩子一起不愿读,他长得又大,力气武功都要强,孩子们都愿意服他,倒不愿意听我这个老师的,你说这可怎么办?”
      司马佳听了,忙离席求道:“清儿顽劣,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只求老师千万别不愿意教他!”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周先生道,“你何苦一定要让我教你的儿子呢?你是举人,我只不过是个秀才,我的功名还不如你高呢!而且我一辈子教的都是幼童,没教过你儿子这么……这么大的孩子啊!总之这孩子我教不了了,你也别怪孩子,明天就不用叫他来学堂了。”
      周先生说完,便看着司马佳,可司马佳就像个泥像一样一动不动,周先生知道他是一时心急,怔住了,便不再说什么,站起来自顾走了。司马佳也没说送,倒是司马清自己看到先生走了,送出来。周先生到了门口,转回身对司马清道:“以后要好好孝顺你爹,听你爹的话,你再这样无法无天,不知收敛,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爹!”
      司马清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老师普通一说,照常点着头认了,返身回家,估摸着司马佳还有一场话要训,便老老实实地自己走到厅里来。司马佳这会儿终于是回复了过来,一看见司马清,便陡然火起,喝道:“跪下!”
      司马清被打被骂得都习惯了,麻溜地跪下,准备承受狂风暴雨,谁知道司马佳举着藤条都走到他跟前了,那一下却迟迟没有打下来。
      司马清本来一直盯着父亲动来动去的长衫底部,这会儿长衫不动了,却在原地颤抖着,他便抬头向上看。只见司马佳看着儿子,泪流满面,干脆一甩手丢了藤条,捂住脸,向后跌坐回椅子里。
      司马清跪在那儿看了好半天他父亲,也没觉得怎么样:爹爱哭,他是打小就知道的;自己常惹爹生气,早就变成死猪不怕开水烫,任打任骂,过后依旧如故,这次爹左不过又是生气罢了。
      可是等了半天,司马佳也不过是一声叹息,道:“我不想打你了,你出去吧。”
      司马清没挨着打,反倒不自在起来,跪着行到司马佳脚下,道:“爹,您还是打两下吧,我皮厚,打不坏,给你出气。”
      “你以为我打你是为了出气?”司马佳此时只觉十分无力,纵有万般的火气,也打不出手了,“我打你,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却以为我为了出气?我本以为等你长大,你就能体会爹的这一番苦心,可是……你看,你都长得这么大了,为什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呢?”
      “爹……”司马清嘴里嗫嚅了一句什么,司马佳没有听清,但好像隐约听见了什么危险的字眼。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爹,我不是人吧?”司马清道,“我和学堂里那些人都不一样!以前你总骗我,现在可骗不了了,我在阿爸村子里住的那几天,算是弄清楚了,我不是人,阿爸也不是,我和爹、和夫子、和同学都不一样,我只和阿爸是一样的。”
      “谁跟你说了什么了?”司马佳听到儿子说出这样的话,也怒气也忘了,弯下腰抓住司马清,生怕他跑了似的,“在你阿爸的村子里,都发生什么了?”
      “这还用谁跟我说吗?我又不是傻子!”司马清大声道,“阿爸能变成蛇,我亲眼看见的!”
      “这件事你要听我慢慢说,我本来打算等你长大了再说的……”司马佳眼看瞒不住,忙着解释。
      “爹你不要解释了,你从来没对我说过真话,”司马清道,“我不止一次地问过我娘在哪里,你都不告诉我,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我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你根本不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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