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若妖》安一素

31、第三十章：质问

　　尽管身上疼痛异常，好似所有的骨头都碎了一般，尽管胸口里传来阵阵的疼痛透彻心骨，可是，却远远及不上我心里的痛。
　　我发疯似的往前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当看见信芳斋大大的招牌的时候，我也顾不得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一头冲了进去。
　　大约因为是上午整个信芳斋很是安静，大厅里空荡荡的。“月夏！月夏！你在哪里！”一进去我便大声的呼喊起来。
　　“月夏！月夏！”喊着喊着，眼泪却不争气的跟着掉了下来。其实我是多么的害怕，害怕一切真的就像我猜测的那样是月夏所为。我更不愿意相信，月夏会因为我伤害云清远。他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两个被我真正认可的朋友啊！
　　“哟……这大清早的，吵什么吵？”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过身，发现竟是叶离。
　　叶离看见我，倒是愣了一下，想来大约是被我现在一身狼狈的模样吓到了吧。“苏姑娘，你怎的弄成了这个样子？”
　　“月夏在哪里，带我去见他！”我没有心情去给她解释，我现在唯一想的只是赶紧见到月夏。
　　“老板在楼上！”叶离答道，然后微微皱了皱眉，“苏姑娘要不要随我先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
　　“不用，赶紧带我去见他！”
　　“好吧……”被我拒绝建议之后，叶离显然是有些不满的，但也不好发作，只好点了点头，领着我上了二楼。

　　在叶离的带领下，不多时我们便来到了一间房间前。叶离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老板，苏姑娘来了。”
　　叶离的话音才落，房间的门便被打开了，那一袭白衣胜雪和绝色的面容，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望着我笑眯眯的道，“小素素，你莫不是已经想好了，来告诉我答案的么？”
　　望着月夏那好看的脸，我竟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他依旧是笑着，打量了我一眼，“怎的弄得这般的狼狈，叶离，你去吩咐人准备热水，让我的小素素好好梳洗一番。”
　　“是。”叶离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我刚想说不用，却猛的被月夏拉进了房间里。他将门关上，也不顾我一身脏兮兮的模样，一把将我拥进了怀里。
　　感受着他身上那淡淡的带着凉意的香味，我只觉得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不自觉的又掉了下来。
　　他笑着伸出手，轻轻的将我脸上的泪擦掉，道，“怎的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莫不是被人欺负了？”
　　我摇了摇头，想控制着泪水不要再掉下来，却发现怎么也控制不住。
　　“那你告诉我，怎的好好的把自己弄得这般的狼狈？”他依旧不停的擦拭着我掉下来的泪，似乎想要将我眼里所有的泪水一次性擦拭干净一般。
　　“月夏……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可愿老实回答我？”我望着他满是笑意的眸子，终于下定了心意问道。
　　“嗯，小素素要问我什么？”
　　“云家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云家？”听到我的话，他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淡淡的问道，“云家的什么事？”
　　“云家莫名其妙的死了很多人，而且每个人死之前身上都会出现一个奇怪的图案，云连城说那是一种妖术……月夏，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你怎的好端端的突然关心起云家人的死活来了？”他手里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我。
　　“因为现在云家里有我的朋友，我想救他……月夏，你告诉我，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朋友？呵呵……小素素什么时候跟云家成了朋友？”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很是明亮，只是里面的笑意却淡了许多，“而且，小素素怎么会觉得这件事情会与我有关？”
　　“因为……”是啊，为何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我就觉得会与月夏有关，这些事情看起来似乎与他是没有半点瓜葛的啊。
　　“这件事情若是我做的小素素你会如何，若不是我做的小素素你又会如何？”
　　见他依旧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我一下子挣扎出他的怀，望着他很认真的道，“若这件事情不是月夏你做的，那便什么事情都没有……若是你做的，我只希望你能及时的收手，并且解除云清远身上中的法术，否则……”
　　“否则？”
　　“否则以后我便再没你这个朋友！”
　　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定定的望着我，“小素素，你可是认真的？”
　　“非常认真！”
　　“小素素你竟然为了他，与我这般的说话，想来这个云清远在小素素你的心里定然是要比我重要许多的对么？”他的眉毛一扬，“莫不是你能在他的面前做到毫无顾忌的哭泣或者大笑？”
　　我一愣，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月夏的嘴角又爬上了一丝笑意，不待我回答继而缓缓开口道，“在我眼里，云家的那些人不过就只是些杂碎而已，死了便是死了，只是想不到我的小素素今日却会为了一群杂碎跑来这般的质问我，而且还将自己弄得这么的狼狈，如此看来……他们果真是该死、是死有余辜！”
　　“可是他们都是无辜的啊！月夏，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条生命啊……在你的眼里，这些人的生命真的这般的不值钱么？”
　　“我说过的小素素，与你比起来整个世界又算什么？”他带着笑意伸出手，抚上我的眉。
　　我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让他的手碰不到我。“若真的因为我而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失去生命，我宁愿自己死掉！月夏，你莫不是要我真的死在你的面前才肯罢休？”
　　“死？小素素，你竟然会为了一群杂碎跟我说死？”月夏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收敛了起来，整张脸变得说不出来的寒冷，“云家一个云清远便能让你如此对我……小素素，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是多么卑微的存在呢？竟然还比不上一个杂碎？”
　　“清远他才不是什么杂碎！”胸口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颤动着，险些让我站立不稳。
　　他的眸子里变得一片冷酷，“小素素你莫不是喜欢上那个云清远了？”
　　喜欢么？那么一个温暖的人，想来定会让许多人喜欢吧，只是，为何月夏竟然可以那般残忍的对他下手？心里这般的想着，但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好似完全的不受大脑掌控一般，一下子便脱口而出“喜欢他了又如何？”
　　“那么小素素，我便叫整个云家都与他陪葬好了！”
　　“月夏！”心里一动，只觉得胸口里有什么像要飞出来一般，眼睛里弥漫着一片血红，月夏那张绝美的脸却让我觉得比魔鬼还要可怕，“你莫要让我恨你！”
　　恍惚中只觉得月夏的身体突然一怔，好似一个不稳便会倒下一般，而我也顾不得那些，努力的抑制着胸口的那股疼痛，一转身猛的打开了门，却发现采苓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她见了我，脸上的表情让我看不透，而我也不想去管这些了。
　　一咬牙，埋头冲出了门去。月夏……你可知道，在我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多么的痛以及失望？

　　出了信芳斋我的心里除了疼痛之外只剩下无尽的自责，是呢，竟然因为我，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失去生命，其中还包括了云清远。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害了你们！胸口只觉得越来越疼痛，而我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耳朵里响起奇怪的轰鸣声，突然想到这具身体里的心魔，我这莫非是要被心魔吞噬神志的前兆？刚刚竟会那般的激动，竟会完全不经大脑不受控制的对月夏说了那样的话，只是月夏……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么？你怎么可以那般的残忍？
　　我控制着似乎随时都会崩溃的身体走进道路旁边一条偏僻的巷子里，身体刚一接触到墙面便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然后，我也终于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喂，你还要在这里哭多久？”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怎的会让这个讨厌的家伙看见我这般的哭？“我爱哭多久就哭多久，你管得着吗？”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小黑那张冰山脸我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你若再这么哭下去，大约有些人看见是要心疼了的！”小黑冷不丁的说出这样一句话，他的视线则有意无意的望向巷子前方的某处，我满头雾水的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恍惚里看见一抹白色一闪即逝。刚刚那是……我看花了眼还是？
　　看见我哭会心疼的，在这个世界上大约也就只有父亲了吧？心里苦涩的摇了摇头，起身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因为坐了太久已经麻了，望着小黑一眼，我一咬牙忍着双腿的不适用手撑着墙壁缓缓的站住了身子。想着刚刚那可能是幻觉的一抹白色，我对小□□，“莫不是月夏让你来看我笑话的？”
　　“我可没月夏那么恶趣味！”小黑收回了视线，上下打量了我一圈，道，“你可是与月夏发生了什么误会？”
　　“误会？”听到他的话，我不觉心里一阵好笑，“你是如何知道我与他有误会？月夏告诉你的么？”
　　“猜的！我去信芳斋找他，却发现他不在，只听采苓姑娘说听见你与他发生了争吵！”
　　“我们关系几时好到了你问我我便要回答的地步？”我扶着墙壁尝试着走了几步，却觉得浑身上下酸痛无力，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的艰难，那些被云连城踢到的地方更是剧烈的疼痛起来。
　　想来之前大约是因为心里太过焦急想要见到月夏，所以并没有觉得身体有多么的不适，但是在与他争吵之后，当我靠着巷子的墙壁终于丢掉了所有的坚持之后，那本已经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彻底的崩溃了。
　　我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包裹着，几欲站立不稳。我努力的控制着身体不要倒下去，我知道我现在还不能倒下去，毕竟……转而对小□□，“你若有问题直接去问月夏便可，莫再来烦我！现在，你可以走了！”
　　说完顾不得他是否真的会听话的离开，脑子里只想着尽快的离开这里，离开小黑的视线。之前被他看见了我哭的样子已经很是丢脸了，我可不想再让他看见我那么没用的样子。打定主意之后，便扶着墙缓缓的往前走去。

　　每走一步身体的疼痛便加剧一分，那样剧烈的痛就好似要将我的身体分割开一样。尽管我一直在努力的压制着，可是此刻我的身体却是终于不堪重负了。只觉得喉咙一甜，竟是吐出了一口血来。
　　脑袋发胀昏昏沉沉的，连带着扶着墙壁的手也跟着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脚步不稳一个踉跄，却是终于跌了下去。
　　只是，在我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身体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接住了，我吃力的回头，正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心里不自觉“咯噔”一声，自嘲的扯出一丝笑，终于还是……转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