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若妖》安一素

25、第二十四章：疑惑

　　天澈的双腿不知何时也已化成了一条鱼尾，就好似童话故事中的美丽的人鱼一样。蓝色长发在风中不断的飞舞着，映衬着他那张蓝瞳的绝美的面容，那场景美得让我不禁呆住了，连玉茹都因为这种美而惊艳得忘了哭泣。
　　随着他指型不断的变幻，一个个水柱不断的从那群正穷追不舍的黑衣人脚下涌出来，极大的减缓了他们追击的速度。但他并未停手，在水柱阻挠了黑衣人前进的步伐之后，一枚枚水球紧接着便往他们的身上砸了过去。有不少被水球击中的黑衣人应声倒地。
　　随着法术的不断的施放出来，天澈好看的脸变得越来越苍白，身上的皮肤也已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失去生机一般变得黯淡起来，甚至还伴随着开裂、剥落。
　　“怎么会这样！”天澈这到底是在施放什么法术，怎的会把自己弄得这般？
　　“我听师傅说，鲛人只有在有水的地方才可以施法……若在没有水的地方，那么他们用的便是自己身体里的……”玉茹如此解释道，但我也听出她的声音里包涵着深深的震撼。
　　身体里的水分是么？天澈，你明明知道是如此的吧，那你为何还要这样做？是为了报仇么……可是……“天澈！”我用力的拉了一把天澈的身子，大约是因为身体变得虚弱浑身没有力气，天澈竟然被我一下子拉了回来。“你是在找死么？再这样下去你会死掉的！”望着他苍白的嘴唇和身上因为干裂而开始剥落的皮肤，我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

　　天澈望着我，一言不发。转而望了望外面的黑衣人，作势又要继续去战斗。
　　我用力的拉住他止住了他的动作，“你莫非忘了你爷爷的话么？你这样做，是想让他连死都要不安心？”虽然不确定天澈与那老者的关系，可是，看样子关系绝对是非常密切的，猜测为爷爷也不为过吧。
　　听见我的话，他的身体微微怔了怔，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骨灰坛子，蓝色的眼睛里又弥漫上了一层雾气。“莫哭！”看那样子，我知他大约又要落泪了，想着那一颗一颗掉在地上的珠子，我不自觉的伸出手放到了他的眼睛下面，“别人的眼泪不值钱，你的可值钱得紧呢……最好莫要哭，否则可叫我又捡了便宜。”
　　之前在树林中，天澈掉下来的泪珠被玉茹和香竹二人悉数捡了起来，虽然感觉有些丢面子，可那么值钱的东西掉在那般的地方岂不是浪费了？所以她们便也顾不得面子颇为开心的一颗一颗将柱子全部捡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话起了作用，天澈眼中的雾气竟然一点点了散了开来，蓝色的眼瞳随之变回了黑色，头发、鱼尾也逐一恢复了人类的模样。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似一只无形的手，轻轻的敲打在我的心上，一下一下，让我心疼得几欲落泪。
　　而后天澈便那样的昏迷过去，虽是昏迷了，可那坛子一直未曾被他松开过。

　　“玉茹，你的法力还能召出那天你召的那朵云吗？”看到天澈昏倒，我慌忙对玉茹问道。
　　玉茹看了看天澈点了点头，好似明白了我要做什么，也没有说话，只是默念起了咒语右手在左手手心划起符文来。不多时，一片小云升腾起来，飘到了天澈的身体上空。“哗啦”一声，下棋雨来。
　　虽然雨水覆盖的面积很小，可是却也算是解决了燃眉之急。天澈的身体在被雨水淋到之后，一下子又变成了之前他施法时那蓝发蓝瞳的样子，我不禁又是一阵猜测，莫非灵鲛只有碰到水或者只有在施法的时候才会变成本体的形态，平时都是人类的模样？
　　而此时天澈的身体就像一块被挤干了的海绵，一遇到这雨水便迅速的开始吸收起来，这直接导致虽然下了雨，可车厢内却仍旧是一片干燥，一点潮湿的迹象都没有。
　　看着天澈干裂的皮肤开始恢复光泽，我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在对灵鲛好奇的同时又探出脑袋看了看车窗外，毕竟现在最让我介怀的还是那些黑衣人。
　　可是现在，那些阴魂不散的黑衣人不知为何竟然停住了追赶我们的脚步，因为他们的面前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玉茹似乎也看见了，又惊又喜的叫到，“姐姐，是上次那个大个子！”
　　看着云忠我不禁淡然一笑，既然他在这里，想来长欢候也应该在这附近呢。只是，那云连城呢……而且，那些黑衣人可是妖怪啊，凭云忠一个人可以阻拦得了吗？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那些在玉茹和天澈法术狂轰乱炸之下仍然坚持不懈追赶我们的黑衣人，在看到云忠之后竟然全部停了下来，隐隐的似乎还在不断的后退！
　　莫不是云忠也是妖怪，要不要怎的这些黑衣人好似很忌惮他的样子？
　　就在云忠正准备发出攻击的时候，不知从何处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哨声，那些黑衣人好似得到了特赦一般，浑身一轻竟是全部钻进了周围的树丛中消失不见。
　　刚才那哨声是什么？是那些黑衣人的主子么？那么是他派遣那些黑衣人追击我们的了？那些明明连玉茹、天澈的法术都不畏惧的黑衣人，为何会对云忠那般的畏惧，难道这也是他主子的命令么？可是……为什么？
　　刚刚那些黑衣人，真的是妖怪吗？

　　马车行经的地方与长欢候的城南别院相去不远，早先他在院子里听见这边隐约传来的打斗声，便遣了云忠过来查看，却不想正巧看见我们的马车被一群黑衣人追赶。
　　云忠本是请我们与他同回别院见长欢候的，但我总觉得一行人都过去有些不妥，何况还有些不放心天澈。虽然因为玉茹的雨水，让他的情况有所缓解，但也仅仅是缓解而已。
　　于是我便让香竹带着他们先回了安府，自己则随着云忠去别院见长欢候。不管怎么说，好歹是他的手下救了我们，这个人情肯定还是要谢的。
　　说起来，这却是我第二次来这里了。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竟被云连城误解差点丢了性命，也不知这次过来会否会遇见他。不过，今天我是一身男装，想来也能省去许多的麻烦吧。
　　倒是玉茹……那日在城郊避雨，云忠是见过玉茹的。所以今天看见马车上的玉茹，他倒是有些纳闷起来，上次不是跟着一位小姐的么，怎的今日却跟在了安家的少爷身边？
　　有些事情解释多了反而会越描越黑不是？所以我索性没有去在意。

　　我随着云忠在别院里七拐八拐的走了段路，来到了一处花园。园中草木秀丽，倒是种植了不少美丽的花儿，在这明媚的夏日里显得分外的动人。而且，我惊喜的发现在这花园中竟然也有着一处莲塘，规模看起来比安府的要大了许多。
　　云忠不知何时已经退了下去，想来长欢候定是在这花园中了。
　　我循着石子小道往前走，终于在一颗繁茂的合欢树下看见了那一袭让我熟识的白衣。我缓缓的走过去，近了才发现，云清远坐在一张石桌旁，整个人被笼罩在合欢树的树荫里。石桌上放着一盏茶，而他则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则微微的垂在身侧，地面还散着一本书。眼睛微合，竟是靠着椅子睡着了。
　　不时的有合欢的花絮飘落下来，落在他的一袭白衣上，甚至是头发上、额头上……而云清远整个人就好似一块温润洁白的暖玉，脸上挂着安和而柔善的神情，让人的心不自觉的变得柔软起来。
　　一时间我竟然不敢再继续走了，生怕因为我的打扰破坏了这般美好的场景。于是我便站在原地，遥遥的看着树荫底下陷入睡眠的王子一般美好的人儿。一动不动愣愣的看着他，竟是失了神。
　　而后便好似忘却了时间一般，天地寂静只剩下耳边清脆的蝉鸣和忽悠而过的风。

　　大约是因为风吧，一阵凉爽而舒适的清风抚着我的脸颊飞过，我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发现云清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微笑着看着我。温润如玉。
　　我走了过去，对他拱手行礼，“见过长欢候。”
　　“我不是说叫我清远便可以了么？”他指了指身边的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心里一笑，唤了一句，“清远兄，”便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便听见他的声音，“云忠，吩咐他们上茶。”
　　“是。”不知从何处传出云忠的声音。
　　我倒是突然愣了，左右环顾了一下却根本没有看见云忠的影子，想来大约是在暗中待着的吧。只是……既然他一直待在暗处，那么肯定也是看见自己主子睡着了的，知道我来了怎的也不提醒一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主仆尊卑？
　　怎的香竹这丫头一点尊卑都没有的呢？唉，看来以后得让她好好的跟云忠学学了，别以后总是吵着我每天起那么早，害我总觉得自己睡眠不足似地。
　　“安年兄弟来了多久？”云清远抬头望了望天空，他的肩仍旧残留着一些合欢的花絮“不知怎的看书竟然睡着了，云忠真是的，也不叫醒我！”
　　“这个怪不得云忠的。”我笑着答道，心里想着的却是要不要提醒他将那些花絮扫掉。“而且，今日也是因为他，在下才从那群歹徒手中逃脱……真要说起来，倒是在下要感谢他呢！”
　　“感谢谈不上，只是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强盗，竟然敢在这里行凶！”云清远眉头微蹙，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是介怀。“看来得好好嘱咐朝中，要治安这方面的管理了。”
　　“清远兄不必在意，想来这次被云忠震慑，他们定会有所收敛，何况，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不是？”虽然有些怀疑那些黑衣人的妖怪身份，但是再怎么说也有那么些可能是妖怪不是？让普通的人类卫兵去防卫妖怪，似乎除了送死没啥大的用处了。
　　“话虽是如此，可这治安还是要加强的！”云清远恢复了之前温和的神色，微微笑道。转而伸手将落在地上的书拾了起来，随手放到了桌上。
　　我略微扫了一眼，竟是一本《万辰异物志》！这不是讲神魔故事的书么，怎的长欢候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许是见到我眼里的疑惑，云清远道，“让安年兄弟见笑了……最近倒是对这些妖异故事产生了些兴趣，所以闲来无事便找了些书来读。”
　　“呵呵……”我轻声的笑了笑，心里想着的却是，若被他知道我见过真正的妖怪，也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却是侍女奉命上了茶来。
　　我接过茶，揭开盖子，一股熟悉的香味铺面这来。这是——我惊讶的看向云清远，却正对上他含着笑意的双眸。
　　这竟是——茉莉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