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飞鸟樱桃

4、HIStory-Vincent

　　根本就没有什么天国之门，这一点我本应看见却未曾看见。到最终知道那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最终我记起了一切，关于过去或者关于现在。过去的文森特或者现在的文森特，还有……伊莱克特拉。
　　我记起了，我到底爱着什么人。
　　我的名字叫文森特，实际年龄三十二岁。

　　记忆起始的时候是在提坦，我看见大群的金色蝴蝶在所有的地方飞舞，它们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我知道我已经被政府抛弃，他们让我在这里被杀死，但是我已经死了，一点骨头也没有剩下来。我努力回想从前，但是什么也没有。
　　我的名字是文森特，我知道这一点，也只知道这一点。我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对于一切都很清楚。我看到一个蓝色头发与眼眸的青年对我笑了，他的笑容是天真且温和的，“我是格兰西亚。”
　　他的蓝色眼眸非常的清澈，如同火星的天空如果没有被乌云遮盖的时候，但是我们在提坦，这里是沙漠的战场，有着时常袭来的沙尘暴以及风雪，这是提坦，是我应当死去的地方。
　　我依旧可以看见蝴蝶飞舞。多年以后，当我坐在那张棋盘旁边和自己玩着单人棋戏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双湛蓝的眼睛，它们就像我手中的棋子一样湛蓝。那时我看见一只蝴蝶从眼前飞过，遮掩了所有的东西。
　　我在提坦还认识了一个有着苍冰色头发以及眼眸的年轻人，他总是皱着眉，眉间有一道深深的印痕。他的神情总是带着些阴暗。他说他叫比夏，邪恶的比夏。我本能的对那个人感到排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战争就是那样，有人活下来有人死去。很多人死了，各种不同的死法。我的手背上有着部队的印痕，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我应该为之战斗的，我是文森特。

　　多年以后，我坐在那间小屋唯一的椅子上，面对着唯一的桌子，玩着只需要一个人的棋戏。最后我让那些有着明澈蓝色的珠子从手中滑落。那时我在想着一扇门，一扇通向天国的门，我对格兰西亚答应过的天国之门。
　　战士不哭。我对自己说起过这一点，那也是比夏对我说过的。我们永不哭泣，即使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变成碎裂的泡沫。我们是战士，我们不哭。我不知道为什么比夏会对我说这句话。那时我注意到格兰西亚也在听着。格兰西亚是一个开朗的年轻人，而比夏，我只能说他很阴沉，阴沉得超出他的年龄。虽然看起来格兰西亚比比夏年轻，但是格兰西亚比比夏整整年长一岁。
　　那时我二十九岁，现在我三十二岁，我是当时那三个人之中最年长的，却有着远远少于他们的过去。
　　不过那时我不太在乎那些，那些蝴蝶指引我看见一个全新的世界。我最初看见战争，然后看到背叛。那是人类对人类的背叛，一个人背叛自己的战友。
　　我说的就是比夏与格兰西亚。我看见比夏对格兰西亚的背叛。多年以后，我坐在一家酒吧的吧台旁，我的手中把玩着那些湛蓝的珠子。我听见格兰西亚静静问我当时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件事情，然后我告诉他这一切都在于他自己。我给了格兰西亚一粒珠子，那是如同他眼睛一般的蓝色。我告诉他如果对着它开枪，就可以看见美丽的蝴蝶。当我说那些的时刻，一只蝴蝶轻盈的飞上了他的发梢。
　　那个时候格兰西亚已经从监狱里逃了出来，到了木卫四。我看见他清澈迷离的蓝色眼眸。那是一个迷失在过去的人，我想我与他是朋友，但是我无法帮上他，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在那之前我徒步在提坦荒芜的土地上，我望向那红褐色的天空，然后金色掩盖了那一切。比夏曾经问我为什么战斗，我说因为我在寻找一些东西。
　　我想我是有着一些过去的，但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的一切都缘于那个冬夜，那时我站在提坦最高峰卡桑德拉的峰顶，我看见漫天飞雪以及纷飞的金色蝴蝶。
　　战争结束的时候我离开了军队，后来我知道比夏告发了格兰西□□西亚进了监狱。我那时不知道为什么，然后我想清楚了，那是因为比夏背弃了格兰西亚。

　　我离开军队后在提坦待了许久，我想我越来越真切的了解了自己内心中常常出现的那种渴望。我一直在寻找一些东西，那是我一直在寻找却未曾找到的。那是一扇门，通向天国的大门。我有几次几乎看见了它的边缘，但它最终摇摆着，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从我站在卡桑德拉的峰顶，一直到现在。我知道我是文森特，但这只是一个代号。我想知道的是这个黑眼睛的男人身后隐藏着什么样的过去。
　　然后我在提坦发现了一架飞船，黑色的。我修好了它。我对自己说我将在宇宙中追寻自我，不管我能不能找到，我必须去寻找。
　　于是我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旅程，三年的旅行成了我所有的生命。那么现在请跟随我来，我将引导你看见一个新的世界。
　　看见那些蝴蝶了吗？那就是真实。

　　我离开提坦之后又在宇宙中漂泊了一年，然后我听说格兰西亚逃出了监狱，以库廉的简称在木卫四生活。我也知道了我早已是个引不起他们注意的死人，我知道他们那时还不至于逮捕我然后杀死我，所以我去拜访了曼度尔博士，那个发明超微型机器的人。我得到了那些致命的蓝色珠子，如同格兰西亚的眼睛一般色泽的蓝色，于是我想我应去看看他。
　　但是我终究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所以我在木卫四上没有目的的徜徉。我来到那个充满冰雪的星球，我看到那块破损的标志牌，我知道了那个小镇的名字。蓝乌鸦。
　　我看见一家与小镇同名的酒吧，于是走进去要了一杯威士忌。我扫视酒吧的时候看见一个萨克斯手，修长的线条，长发。我觉得我认识他。
　　一曲终了，那个男子向我这边走来。我看清了他的脸，那是格兰西亚。我看见他微微笑着，那双湛蓝的眼睛闪着带些快乐的光。
　　但是之后我就知道了他并不快乐，虽然他似乎有些要取笑我的样子。他始终是过去的他，那个相信友情的年轻人。我并不是说相信这件事是错的，相信并没有错，但是你不要相信那些不值得去相信的人，我是在说比夏。我一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格兰西亚相信他。即使战士不哭，他们依然是悲哀的。
　　于是我把曼度尔博士的发明给了他一粒，我告诉他如果他不再相信过去相信的一切的话，就对着它开一枪。我知道那个年轻人不会这样做，无论他多么悲哀，他都不会这么做。我知道他要和比夏说些什么，在必要的时候他会去做的。
　　木卫四上面只有男人，发霉的面包，开不动的车子，等等。我离开的时候以为自己不会再来这里，但是最终我还是食言了。
　　那些蝴蝶把一切都染上了黄金的色泽，但它们本来的颜色并没有消失。我看见有着浅碧色彩的风，还有那双蓝眼睛。
　　你是不是后悔了，格兰西亚。

　　我不相信军方的人，但是曼度尔博士已经离开了军方。他似乎认识过去的我，但是我问他关于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只是缄口不语。我想我始终只是一只小白鼠了，但是他告诉我，我可以一直活着，直到这个世界毁灭。
　　这不重要，我无所谓自己能不能继续活着，我只要我的过去。他最终叹了口气，给了我那些致命的东西。我问他为什么，他没有回答。

　　离开木卫四之后我就去了火星，我知道比夏会在那里虽然我不知道确切的地点。当我到达火星的时候，我知道了红龙。
　　红龙，那是一个组织的名字，比夏所在的组织。我通过一个人知道了比夏的住址，于是我想我应该去拜访他。我拜访他不是作为格兰西亚的复仇者也不是作为一个朋友，我只是提坦的一个残余者。
　　我拜访他的时候他没有让我坐，我看见金色的蝴蝶飞在他银色的发上，我看见那双冷澈的苍冰色瞳子，他的眼里总有一些任何人都无法看透的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个年轻人让我想到了蛇，而且是有毒的那种。
　　所以我对他说过去的格兰西亚已经死了，是他杀死了格兰西亚，但是我也知道格兰西亚其实还活着，因为那个人根本未曾改变。
　　格兰西亚是个战士，即使他伤痕累累也依然是个战士。我原本以为格兰西亚和我都只是普通人，我们会欢笑也会哭泣，但是最终我们都不曾哭泣。
　　但是我已经死了，我早在提坦就已经死去。那些蝴蝶让我看见的这个世界又是否是一个不会觉醒的梦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寻找真相或者可能的真相，我死了，但是依旧在寻找。
　　比夏问我为什么找他，笑话，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会说出来。
　　但是我不曾说出我为什么来，他也没有追问。于是我离开了塔尔西斯，离开了火星。我踏上了寻找自我的征途，那些蝴蝶指引着我看向那星尘的彼方。我在寻找一扇门，一扇可以让我看穿自己的门，那一扇通向天国的门扉。
　　自从提坦回来，经历了三年的风雨，我仍然一无所获。

　　于是我想起了曼度尔博士的超微型机器，那些东西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我想我得做一点什么，否则我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着，什么都可以。于是我想起了为格兰西亚承诺过的天国之扉，那是我对一个朋友的承诺。
　　然后我又一次来到了我本以为不会再来的木卫四，但是我没有去找格兰西亚。木卫四的一些地方让我想起提坦，同样的风雪，同样的寒冷，但是这里没有沙漠，没有战场。这里虽然与提坦有着微妙的相像，但是这里不是提坦。我猜格兰西亚来到这里正是因为这里和提坦的相似，他真是一个浪漫主义者。
　　我在酒吧里看见了对格兰西亚的通缉令，加了冰块的酒味道不怎么样。我在酒意中努力回想过去，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
　　那时我又忆起了不久之前，我看见格兰西亚微微笑着，他的蓝色眸子清澈忧伤。那个年轻人是一个战士也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如同大家说的，无论他多么悲伤，他都不会流泪。
　　我想我也是一样吧，每次望向过去的时候我都想哭，但最终我的眼睛是干的。
　　我看到的一切，都湮没在了层叠的蝶影中。

　　清晨的时候空气很冷，我站在最接近天空的高楼顶上。有些让我惊讶的是比夏就在我的脚下。还有一个貌似女人的人和一个年轻人。我感到这之中有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
　　然后那个女人的风帽滑落，那就是格兰西□□西亚和比夏又见面了。我看着这一切，虽然我与格兰西亚是朋友，但是格兰西亚必须和比夏作出最终的了断，这是我无法阻止的。
　　我看着那个年轻人为了比夏死去。比夏在这之前和在这之后都会导致很多人的死亡，但是他也会有他自己的归宿，我并不想看他的归宿。
　　手指在口袋中摸到了蓝色的玻璃药丸，我已经复制了很多呢。我想对他开上一枪，这样从提坦开始的一切都将在这里结束。但这对那两个人似乎不太公平。我想大家都应该自己去解决自己的事情，而我，文森特，正在寻找一扇门，还有，过去。
　　于是我看见格兰西亚的死，他的死让我下定了决心。这个腐坏的世界已经不值得拯救，无论如何。我想到了一条路，它指引着我将一切导向毁灭的路途。
　　那就是天国之扉。
　　很久以前，一切从提坦开始的征途，我的朋友格兰西亚已经死了，接下来的一个又会是谁呢？
　　那一只蝴蝶飞翔起来，然后碎裂。

　　不久我结识了一个孩子，他的名字叫李。他说他一直想做一个恐怖分子，但那并不是我想做的事情，只是我与他希望成为的那种人有某种相似罢了。这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世界引领向天国。我不确定自己的归宿是什么，我不怕死，那些蝴蝶指引我看见的这个世界又是否是真实的？文森特，比夏和格兰西亚真切的存在过吗？我不知道，事实上我也不想去想这些。
　　我没有告诉李我是什么人，我只是一个恐怖分子，他也一样。他帮我弄到了一辆卡车和愿意生产那些超微型机器的人，这就是我希望的。但是我希望的到底是什么？也许是，死去。
　　高架桥上的卡车爆炸了，我刻意阻碍着气流但是我没有死，我甚至发现自己不曾受伤。那时我已经确定了自己悲惨的处境，然后看见一架白色的飞行器。我对那架飞行器笑笑，然后跳下了高架桥。
　　风将我的衣襟吹起，那还是没有什么。我找到了通向天国的大门，但是那扇大门又将向谁敞开？
　　格兰西亚已经死了，我早在提坦就已经死了。我死了，但是我的身体依然活着。我是一个死人，而那些蝴蝶让我看见的世界……
　　是虚假的。
　　当我回到租用的公寓时，有一个银灰色头发和眼眸的人已经挡在了那里。比夏。我并不惊讶他在这里，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并且我想他是在暗示什么。
　　所以我隐瞒了我已经知道格兰西亚死了这个事实，我知道是比夏出卖了我的朋友，我一直都知道。比夏从来都不值得信任，我在提坦已经死了，我不在乎其余的事情。我感到他相信了我的话。我现在不想杀他，因为他不值得我杀。
　　你只是一只野兽，比夏。

　　这间房中只有一张小桌，一只椅子。
　　自从我们搬过来，就没有在这里度过一个夜晚。
　　桌上有一只棋盘，我总是在那里玩着只需要一个人的棋戏，当棋盘上剩下最后一颗棋子的时刻，你就赢了。
　　不，还没有，这还不是游戏的高潮部分。

　　走在街上的时候，感觉到有眼睛在看着我。我没有让他们知道我知道自己被跟踪。登上高架火车，□□弹药仍然是充足的。我知道这里不久就会有事情发生。那枚装着超微型机器的炸弹被塞在我的口袋里，体温把它弄得有些发热。
　　我真的对我还有体温这件事情感到惊讶。
　　然后一个声音叫着我的名字，年轻的声音。我转过身去，看到一枝枪指着我，枪的主人是个年轻人。
　　一个赏金猎人吧，看起来不堪一击，不知道他打起来怎么样。
　　转瞬而过的阴影扰乱了他的视线，我拔枪射击。我不管其他人会怎么样，在我死后就是这样。边射出子弹边朝前走去，然后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车厢。
　　我的枪指着他，他的枪指着我。为什么不开枪？你这个人只会嘴里说说而已。你一直看着那个永远不消逝的梦，那是一个长长的噩梦。
　　我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跑过来，她的手里握着枪。枪口微微移动，我朝她扣下了扳机。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瞄准她，但是我知道我做了这件事情。
　　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如同我自己一部分的熟悉感觉，她是谁？
　　我没有闲暇多想，虽然那个年轻人开枪没有击中我，但是他还是跳过来企图进行格斗。速度很快，但是没有什么力道。虽然能够击倒我，但是根本没有造成任何有效伤害。
　　那么我已经让够了。手指深深的插入他的胸口，我看见那个有着两只不同色泽眼睛的男子面上瞬间的惊愕，然后是恐惧。我把他甩开，然后站起身向他走去。我的手指上染着他的血。
　　这里作为死的场所好吗？我卡住他的脖子把他推出窗外，看到他最终不再作出无谓的反抗，我问他，“你的名字是什么？”
　　“斯派克……斯匹格。”
　　我笑了，“我们将在天国的交界处重逢。”
　　“文森特！”
　　我听见那个女子的声音，转过头去的时候她拿枪指着我。我的笑容再次扩大，手枪指向了手下的躯体。她望着我轻轻说了我的名字，我看见她忧伤的黑色眼睛，然后我开枪了。
　　那个年轻人坠落下去，然后我掏出了那颗炸弹。那个女人望着我，她的目光陌生又熟悉。炸弹终于爆炸了，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但是我还是活着。那就是我的命运。我看见蝴蝶四处飞舞，然后我离开了停下的高架车，跳下去。我想那个女子属于我过去的一部分，否则她不可能认识我。
　　我是谁？我这么问自己，却没有得到答案。
　　有一些细微的东西开始发出解冻前的破裂声，我望向我的过去，仍然在那座卡桑德拉大山上，大群的金色蝴蝶在所有的地方飞舞，我看见格兰西亚和比夏，但是更多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大多数的时候，我只是自己，一个人而已。

　　万圣节是最适合我行动的时刻，因为那是这个世界最接近天国的时刻。我无所谓之后的一切。

　　一颗棋子，提起，放下。那是些特别的棋子呢。
　　这个游戏就是这样，你可以用一颗棋子跳过和它在同一条线上的棋子，被跳过的棋子因为被吃掉而从棋盘上拿开。直到只剩下一颗棋子，然后你就赢了。
　　我静静的下棋，一个人，一个棋盘，一些棋子。
　　那些棋子有着湛蓝的色泽，就像格兰西亚的眼睛一样。
　　我还在想着格兰西亚。
　　果然，在他之中有一些东西，和我是相同的。
　　抑或……我只是在可怜他。
　　不管如何，我是文森特，是把世界导向毁灭的人，而他是格兰西亚，是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完全保护的人。
　　最后一颗棋子落下的时刻，李回到了公寓。我告诉了他游戏的方法，我告诉他这些还不算结束。拔出枪的时刻，我看到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这不是玩笑，小朋友，这是事实。
　　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真的。

　　在李彻底死掉的时候，一个女人已经闯了进来、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地方，小女孩，你不应该来这里。我握住她的枪口，她射击的时候打伤了我的手。于是我微笑，舔去了手上的血。我看着她在这个充满致命的机器制品的屋中步伐逐渐不稳，即使她还想抵抗，她也没有多大力气了。最终我制服了她，在她失去知觉的前一刻，我将染满鲜血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我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紫罗兰的发与祖母绿的瞳，那个如同猫一般骄傲矫健的女人。这之后她可以活下去直到这个世界毁灭。
　　不久她就醒来了，她问我为什么救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人早在提坦就已经死去，在这里寻找天国之扉也只是一具尸体的徘徊罢了。但是我救了她，在那之前我杀了李。我不知道这两件事之中有什么关联。
　　我告诉她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我想那是因为我需要同伴。格兰西亚已经死了，比夏不可能成为那个人。我只是太孤单了，我需要另外一个孤单的人来陪伴我。那个女人也是孤单的，我可以从她的眼睛里看出这一点。
　　然后我提到斯派克·斯匹格，那个赏金猎人，那是她的朋友，我知道了这一点。
　　她说我疯了，我确实疯了。从提坦开始我就没有正常过。你可以看着我做的一切，即使这个世界变得狂热粗野。我选择了一个女孩做和我一样的人，我们选择了通向天国的大门，但是我们永远无法真正的进入其中。
　　这是万圣节，是众人最接近天国的时刻。那个合作者向我讨要剩下的钱，但是我没有给他，我杀了他。他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就是这样。我望向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子，我就要去了，那么你用你的眼睛看着我吧，我们都是黑暗中的同行者。

　　我离开了公寓，在街上行进的时候我有一两次觉得自己看到了格兰西亚。但是我只是一个寻找通向死亡路途的人，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无辜者的血。我知道我已经疯了，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睛和蝴蝶一同消散，快要结束了，一切都是。
　　塔尔西斯的高塔一直通向天空，我坐电梯上了塔顶。当我坐在铁架上望着下面狂欢的时刻，我对自己说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我看到那个年轻的赏金猎人走过来，他没有死。在这终结之前一切都还活着，除了我自己。
　　于是我纵身而下，长风衣不能阻挡我的飞行。拔出枪的时候我看到他举起了枪，同时射击。我的手掌被击穿了，但是意外的没有多大痛楚，如同从前一样。第一招确实是他占取了先机。
　　我知道你会来的，赏金猎人，我将引领你走向天国之路。
　　我承认他是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战士，那个孩子有着良好的反应能力与控制力。我没有办法总是占上风，但是你知道，我有着决定性的优势。
　　然后开始下雨了，那个年轻人甩开我的时候滑了一下，我看着他靠在墙上喘息，这也正好是我计划的最高潮，这一切应该就此终结。
　　你来的太晚了，赏金猎人，如果你还想拯救这个世界的话。
　　他掏出一支烟笑了，他说他不管这个世界的死活，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把过去我打他的部分打回来。你知道这不好做到。
　　那么我就要那样做了。你用你的眼睛看着那些蝴蝶，那些如同梦魇一般美丽的蝴蝶。
　　我笑了，按下□□。我听到爆炸的声音，这就是我送给这个世界的礼物，一扇通往天国的门扉。自从格兰西亚死后，就没有多少人值得拯救。
　　他丟了那支烟站起身来，这是第二回合也是最终的决战。如果你还沉湎在那无止境的梦幻中，我就把它们全部击碎。
　　他似乎仍然有力气战斗，但最终还是因为那些小东西变得步履蹒跚。这是你所有的也是我所有的，你，看到蝴蝶了吗？
　　手枪指住他的前额，我看见他似乎已然绝望的眼神。我眼中的蝴蝶飞舞着，然后碎裂。我的面前是什么？我又是谁？这一切原本便模糊的东西变得更加不清晰。
　　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否告诉我一些东西？
　　我早在提坦就已经死去，而那些蝴蝶指引我看见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抑或，一切都是虚假的，连同我们自己……
　　从提坦直到现在的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我问他，他说不知道。
　　文森特，又是喊我名字的声音。那个女人。我望向她，已经不再有蝴蝶在视野中飞舞。手枪指向她的同时，我听见脚边的男子说出了一个名字——伊莱克特拉。
　　伊莱克特拉？！
　　蓦然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我怀疑这又是我的幻听。她手中的枪口喷出了火舌，我看着自己倒在地上就像在那之外看着一场噩梦。伊莱克特拉，我又见到你了。
　　那一刻冰封的回忆蓦然开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是一只小白鼠，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刻才像是真实的时刻。我知道了那一切，不，我只是忆起了那一切。我只是回忆起了一些事情，我知道我爱着的是什么人。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在这一刻才变得不重要。我知道我要死了，我看见她哀伤的眼睛。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真实的，伊莱克特拉，文森特在提坦就已经死去，你也在那里，记得吗？
　　我想根本就没有什么天国之扉，因为天国拒绝接受我呢。
　　对不起……
　　多年以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我立志从军然后在十六岁那年加入了特种部队。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将会发生，后来我不记得到底发生过什么。直至最后，当我看见那双带着悲哀的眼睛的时候，我记起了一切，还有……
　　没有人需要被拯救，不管是格兰西亚，比夏，还是我。
　　我看到那双澈蓝的眸子，格兰西亚，不要笑话我，大家都说战士不哭。
　　但是我后悔了，格兰西亚。
　　还有……伊莱克特拉。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