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白白玖

1、第 1 章

　　没人告诉我，我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但当我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我……似乎明白了，我的存在只为祭献，祭献那棵传说中的树——鬼樱。

　　一.

　　我看到我死了，被人绑在柴火上活活烧死，就连剩下的骨头都让人用玉杵捣碎研磨成粉、成灰，装在涂满黑狗血的口袋里，送到驻守巫山圣池的御木大人手上。

　　“大人，这是罪女弥姬的遗物。”过去对我和颜悦色的巫祝大人恭恭敬敬地将我的骨灰献给御木大人。

　　御木大人没有客气，神色肃穆地取走巫祝手中的口袋，凌空走向湖心枝叶繁茂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感觉的巨树。御木大人在半空拉开口袋的滑绳，往下慢慢倾倒……泛着淡淡莹绿色光芒的粉末顺势落入水中，消失在鬼樱树前的一泓碧潭里。

　　看着眼前这幕景象。我的眼睛又酸又胀，好像有什么东西想发泄出来却发泄不出来。明明是对我立下山盟海誓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不是约好了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不来？

　　我的内心好像些鲜红的字眼淹没，红色的……血一样的红色一直蒙住我的双眼，知道我清醒过来看清眼前这一切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我……我杀了他？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浑身浴血的御木大人，大人被木剑钉穿心脏高高钉在树干上，低垂着头，血从他身上一点一点滴落下来汇成一个不大的小坑。先前侍立一旁的巫祝大人被人用残忍的手段切成三段，上半身在湖边，下半身在鬼樱树下，而头……在我的脚边。

　　巫祝大人，这个过去对我很好的人，怒目圆睁眼珠凸出像是要爆出来，整张脸通红面目扭曲狰狞，如同他在火架前的样子……

　　“啊！”我被自己的尖叫吓地倒退好几步。

　　是我杀的？不，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不是！不是！我抱头蹲在鬼樱树下，‘滴答——滴答——’有水滴滴落的声音。我愣愣地抬头，一滴红色正好滴到我脸上——是血。视线上移，正好看到御木大人钉在树上的尸体。

　　“阿昌，阿昌——”我颤抖着声线哭喊，挤出个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表情呼唤他的名字。

　　我想哭，可我哭不出来。

　　我是鬼，鬼是不会哭的。三个时辰前我还是人，现在……我是鬼。

　　二.

　　误杀阿昌的我，一直躲在由鬼樱撑开的墨绿色结界里。

　　我怕，我怕上天会降下惩罚。惩罚我这个背弃信仰、大逆不道的‘人类’。

　　十年过去了，我敏锐地觉察到有哪里不对，却强迫自己不去想。

　　因为，我不能出去，不能……所以，我不去想。

　　百年时间过去了，土地变得贫瘠，地上除了鬼樱大人外，先前那些生机勃勃的植物都枯萎了，没枯萎的也恹恹的，凭空抹上一层压抑的灰色。那天的天空也是暗灰色的，我鼓起勇气终于踏出通往外面的第一步。

　　成...成功了！我走出鬼樱大人的结界，没想到外面的空气变得如此浑浊。不过，没关系。只要上天不降下惩罚，其他的都无所谓，只要我还可以活着、活下去一切皆好。

　　鬼樱大人，您放心。我会为您献上最为可口的食物——人类。

　　三.

　　五百年一晃眼就过去了。

　　鬼樱大人马上便要举行千年祭典了。

　　对此，我很高兴。特地从附近村子里捉来几个灵力不错的人类，为大人庆祝，大人一定会喜欢的，一定！

　　法师那帮杂碎都来了，哼！不过是几个毛头小子，有什么能力来杀我，正好我还缺几个祭品，想必灵力更加纯粹的你们，更得鬼樱大人的喜爱吧！

　　可恶，这几个毛头小子倒有两下子，不过在我眼里，你们还差得远呢！

　　夜晚，失去生命力的树枝枝头挂上一个又一个白色的泛着蓝色幽光的纸灯笼，这些灯笼沿着山路挂了一路，围绕湖边一字排开围成一个环，映得湖水泛起蓝色波纹，天空一轮明晃晃的圆月挂在上面。

　　我命令那些人站在鬼樱大人面前，任它挑选。

　　接下来便是我这数百年来经常看到的一幕，无数墨绿色树根从地底冒出，卷起猎物，尖端从不同地方扎入猎物的身体，将猎物的血肉精华吸食干净。被吃干净的猎物，不是冒出一团带有恶臭的白气，就是被鬼樱大人随便扔到地上只剩下一具枯骨或是一张干瘪的皮。

　　这时，几道亮得令人眩晕的光芒直冲向我和进食中的鬼樱大人。光芒散后，前几天从我手下逃脱的法师中的一个女孩子站在我面前，手指夹着明黄色符纸，时刻警惕着我。

　　呵，不要以为我没看到你在颤抖的手。我冷笑一声迅速向她冲过去，为庆祝祭典而穿的血红衣裳在茫茫夜色中分外诡异。

　　怎么可能！鬼樱大人，我明明——

　　地底传出隆隆的巨响，一根根粗大的根须从地底钻出，在地面上乱舞，将我捆绑束缚在里面。无数细小却十分锋利的枝条直直扎入我的身体。我不相信，鬼樱大人居然——

　　“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我瞪大眼睛最后望一眼枝繁叶茂的巨树，彻底化为飞灰。真正意义上的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