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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Part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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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
「俄斯特拉发」——————位于波西米亚公国边境。濒临苏台德山脉东侧、与雅吉劳大公国隔山相望的她，在“大灾难”之前曾是重要的钢铁铸造中心。不过在那场空前巨大、波及全世界的“大灾难”之后，「俄斯特拉发」的重工业枢纽几乎全部都已被破坏殆尽。尽管人们曾多次试图在已化为一片焦土的地面上重建，希望能够再现昔日钢铁中心的辉煌。不过直到今天，这里依旧荒凉无比。
“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嘛，又有山又有水的……看来那位神也蛮会享受的嘛……”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可「俄斯特拉发」的气候似乎还停留在深秋的样子。凉爽的微风将山上的枫树叶染成一片金红，清澈的河水穿越层层山麓，发出宛如小夜曲般悦耳的声响。落叶与枯草积在地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层，仿佛软垫般松软而略带弹性。
“这里是奥德河的上游……河水还算是比较清澈。沿着这条河一直顺流而下，就可以到达雅吉劳大公国境内了————喂！！里昂！！把烟掐掉——————”
“我说蕾克蒂娜……我抽不抽烟，恐怕用不着你管吧。”
“好……我不管可以……不过，要是引起森林火灾把我们三人全都烧死在这里————啊，我还是先给你鞠个躬好了，免得到地狱时你再来找我麻烦。”
“你这笑话未免也太冷了……好好好，算我服了你……我马上就把烟熄掉……”
喧嚣的吵闹声打破了森林的沉寂。艳金的阳光拖出棕黑影子的纤长，从树叶边缘疏漏出来的细密光线，将三人变得有些修长的黑影点缀上细碎的金黄————与其他地方的秋天有所不同的是，「俄斯特拉发」的秋天经过岁月的磨砺、时间的洗礼，曾经温暖而灿烂的金色，如今也变得有些迷茫而哀伤。
有着秋日落叶般美丽金色眼眸的少女微微抬头————自从进入森林的那一刻起，在与那双澄澈双瞳有着相同色泽的落叶映衬之下，波澜不惊的眼神似乎回忆起什么值得怀念的事物，泛起陈旧的、有些干枯泛黄的涟漪。
“说起来……蕾克蒂娜，你对这一带的地形倒是很熟悉嘛……难不成你以前来过这儿？”
“恩……很久以前，我曾经来过这里一次。那个时候的景色就像现在这样……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银发神父提出的问题，蕾克蒂娜有些眩目地眯起了眼。
是啊……
究竟……过了多久了呢……
时光的河流太过漫长……
而这里的秋季，似乎也与自己的生命一样……永远地停滞在时间轮盘的某一点上……
不过……
还真是讽刺呢……
上次来到这里……竟然没有注意到……
果然还是太过粗心大意了么……
想到这里，黑发修女的眼神骤然变冷，嘴角挑起一丝嘲讽似的冷笑。
“不过蕾克蒂娜……你真的打算去调查那个‘镜之湖’么？这个跟我们的任务……真的有联系？”
“直觉————凭借女人天生敏锐的「第六感」。”
“「第六感」？！我说你啊……”
“唉……傻大个……这丫头的脑筋秀逗指数……跟你有得一拼……”
“哎呀……我是开玩笑的啦。不过……你们脸上的表情还真是有趣呢。”
面对两位男性同僚为之汗颜的古怪的脸，蕾克蒂娜强忍住满腹的笑意。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正色说出了此举真正的原因。
“其实……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俄斯特拉发」的人们……为什么会把一个「恶魔」当作尊贵的「神」供奉起来。”
“「恶魔」？！难道……你指的是——————”
宛如重磅炸弹般，亚伯与里昂的身体瞬间僵住了。接着有些狐疑地回头，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直地望进那双琉璃般澄澈的金色双眸里——————
“蕾克蒂娜……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干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说真的————在我们希斯巴尼亚的传说里，『塞依巴蒂安』是专门司掌谎言、欺骗与气象灾害的「水之恶魔」。不过……她应该早在‘大灾难’之前的古老年代就已经被封印了啊……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啊呀……真是麻烦！不管她是神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过去看看不就得了！”
里昂将他厚实的手掌一拍，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正当他要精力十足地吹着口哨、大步向前迈进时—————却又猛地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了？里昂————”
“等一下。”
壮汉猛然回头，不断地向四处张望。仿佛听见了什么似的，用可怕的力道抓住亚伯与蕾克蒂娜的肩头。
“快趴下！！”
几声尖啸划破空气、危险地擦过众人的头顶，发出刺耳的声响。神父与修女狼狈地趴在地上以手掩面，隐约有几缕黑影在火红的枫树林中缓缓蠕动着。
勉力抬头，眩目的银光刺痛了已然被沙土迷得有些睁不开的眼————呼啸着掠过三人的脑袋、差点要了他们的命的，竟然是一支支锋利无比的羽毛吹箭！
银制粗箭头深深钉入地面，反射出刺目的白光————突兀地出现在三人面前、以粗陋的自制武器加以武装的，赫然是身着「俄斯特拉发」当地风格服饰的人们。
不断有人影从昏暗的树影当中快速跃出。从四周聚拢而来的人群将三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严严实实。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仿佛无意识般地喃喃自语，人群当中已经有人高声叫喧着、举起了手中泛着森然寒光的军刀。
亚伯、里昂、还有蕾克蒂娜————在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的三人相互背靠着背，掏出了属于他们各自的武器。
“开什么玩笑……我们又不是吃饭没付钱————喂……傻大个……该不会是你吃了别人的东西没付钱，结果人家自己跑来找我们算账了？！你一个人爱惹麻烦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把本大爷给拉下水！！”
“这、这根本就不关我的事啊啊啊啊啊——————！！！”
听到自己在同僚心目中的形象竟然会是如此的不堪，银发神父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拉长变形的声音穿透充满致命火药味的空气，直直地响彻天际。
“噢……我万能的主啊……为什么我的人生就没有一点好事……直到现在我还要受上司的压榨、同僚的欺负……”
“喂喂……我说你啊……不要转移话题——————”
“都给我闭嘴——————————！！！！！”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冷不丁传出，回声余音不绝嗡嗡作响————蕾克蒂娜忍受不了这种在她看来极其“无聊”的拌嘴，积蓄以久的怨念情绪终于火山爆发了。
白瓷般清丽的面容愤怒地扭曲，紧握镰刀的苍白指骨喀哒作响。少女线条优美的嘴唇上扬出一个诡异冰冷的残酷弧度，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抽搐着、挤出了一个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狞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吵？！要吵架的话倒也可以……不过，得先问问我这把镰刀同不同意再说——————”
蕾克蒂娜咬牙切齿地大声嘶吼，纤细的眉毛打成了结。手中那把几乎等身长的巨大镰刀在不经意间悄然举起，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抹凛冽的金属光华。
“喂喂……我们是开玩笑的拉————不过……这些人……真的是「俄斯特拉发」的本地居民吗？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里昂用充满疑惑的语气低声嘟囔着，手腕发出清脆的声音。手环由手腕滑落到指尖，发出细细金属声响的则是极薄的银刃————由单结晶构造陶瓷经过镀银加工处理的战轮在指尖不停转动着。
“经你这么一说————这些人……好像都没有什么‘生气’……”
“‘生气’？傻大个……你的意思是？”
低头拉开旧式左轮□□击铁，亚伯推了推那宛如牛奶瓶底般的小圆眼镜，静静地说道。
“——————没错……就像木偶一样。”
“木偶？”
蕾克蒂娜条件反射似地重复了一遍亚伯所说的话，宛如秋日落叶般美丽的金色眸子眯成了一条细缝————不过，敌人似乎并没有打算留给她思考问题的时间。下个瞬间，一个青年手执军刀冲出人流，朝黑发修女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喀嚓——————————」
金属薄刃在空气中交织，撞击出细小的赤色火花。蕾克蒂娜凭借着自己那足以同吸血鬼相媲美的反应能力与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格挡下了飞向自己的凶猛利器。
“真是莫名其妙……喂！你们俩可别把人给打死了！！他们只是些脑子出了点问题的普通人——————”
“普通人？！丫头你在开什么玩笑————这种力量与速度……根本就不像普通人！！”
一脚踢开呼啸刺来的尖锐长矛，壮汉头也不回地大声怒吼着————的确，正如他所言。眼前这些看似普通、在旁人看来与正常人别无两样的人们，所拥有的力气与速度却大大超出了常识的范围。
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吸血鬼？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一股强力的风压逼近，蕾克蒂娜下意识低下头去。几缕黑色发丝被硬生生地切断，然后缓缓飘落在地。
“可恶……可是又不能伤害到他们——————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清丽的脸孔气得发白，蕾克蒂娜的火爆脾气终于忍不住再次爆发。接着用宛如珍珠碎末般的清冷嗓音低低吟唱出了咏叹调般深沉的华美颂词——————
黑暗之物
迷茫之物
被遗弃之物
一切凝固的时间皆停留于此
一切滞后的光阴皆冻结于此
一切迷茫的事物皆封印于此
以司掌黑暗之女神——『埃斯比纳』之名义
将时间停留
将光阴凝固
喜极而泣的白色之黎明
悲伤哀叹的黑色之夜晚
昼与夜交替接续
生与死永续循环
破灭的黑色冥火流泻
灼热的赤红气息飘散
虚无的昏黄碎片幻灭
吾等以「幻术师」之名义命令你
吾眼前一切迷茫困惑之物啊
请皆驻停于此
听从这神圣之言
重新归于
那寂静幽深的黑暗之中吧————————
伴随着宛如夜莺轻鸣般的咒文吟唱声，人群脚下的黑影仿佛拥有了生命般蠕动起来，并且开始出现厚度。
好似粘腻的触手，又好似漆黑的藤蔓————无边的黑暗挣脱了影子的束缚，然后以电光石火般迅猛的速度迅速缠上了人们的身。
「咣当——————」
就如同将皮筋用力拉紧，然后猛然松手————借助看似柔若无骨、实则粗壮有力的黑暗触手所产生的强大反弹力，一个又一个毫无生气的躯体被甩到半径二十米以外的地方，然后被硬生生地撞在树上、或者被狠狠地摔打在地。
一时间，全场倏然变得鸦雀无声，仿佛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面对这一极度戏剧化的结果，亚伯觉得自己的嘴巴有点儿快要合不上了。
不过，更令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蕾克蒂娜……我说你做得也太————啊？啊啊？！啊咦咦咦咦咦咦？？？！！！！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未讲完的话被强迫着咽了回去————亚伯忽然觉得有什么冰冷僵硬的东西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