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世家》十家

17、暴乱（中）

　　17奋不顾身去相救，自己却不能全身而退。

　　我管不得郡守了，从破庙飞跑出来，半步不停就直奔向了派米的大街。
　　赶到时，那里已是混乱一片。官府的人被那些流民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根本看不到里头的情形。

　　左右推搡着，又是被人踩脚，又是人被手肘击胸。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挤了进来，就见到了太子静的侍从，两臂张开、神情紧张。被护在身后的王少傅，眼里一片担忧。
　　我上前就是一把抓着他的胳膊，反复查看了才问，“少傅你怎么样？”

　　“我没什么。”少傅目光往我这里游离一会，正色道，“这场暴乱起的突然，大伙都未有料到。好在殿下已被沈先禾他们带走，应该是无恙的。”

　　说着话，人群里就一阵骚动。
　　“我们要粮食！我们要粮食！”众流民依旧吵嚷不休，各个作势就要扑上前来的样子。
　　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不能这么下去，得想个辙！
　　“少傅，你可有脱身的法子？光是想安抚人，怕也难得很。”

　　“原本筹划的事，按照主簿统计的名单和府库的粮食，该是够发的，谁想到又涌出那么些人，如今是退不行，不退也不行。”

　　难得的他也会露出挫败的表情，我见着心里也不好受。
　　“就算去借粮，一时半刻也借不到吧？”低头自言自语，站在旁的少傅却是听了进去。

　　我抬眼就见他定定的望着我，双眼微眯。
　　“谢大人是如何知道，我们想去借粮？”

　　现下关头还不能讲出姓刘的事。“呃，是方才赶来时遇到隶兵，他们说的。”

　　扯了谎，见他也不再过问，便安心下来，眼前的情况尤为恶劣。

　　随从在示意下，冲着人前喊，“大家安静些，官府已经去借粮了，不要着急，人人都会拿到粮的。”

　　也不知等了多久，围着的人群依旧不肯退散。蝉鸣不息，骄阳似火，热浪一阵阵袭来，汗水粘着衣衫，紧紧贴着后背。总觉着似被人掐着喉咙，嗓子眼干干的开不了口。
　　少傅眼光扫过人群，又落在了某处。我看着他，举步迈了下，又回来。不用猜也知现下他有些躁了。

　　偏巧这时有人正从流众里挤了进来。
　　“大人！大人！”

　　见来人，吃了一惊。“陈文景？！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带走太子了？”

　　陈文景跑来已是满头大汗，等气喘匀些才开口回话。“是，是这样。殿下与我们一道去找此郡城内的大户，希望他们能接济粮食，指望解燃眉之急。可是--”

　　他神色紧张的望了望后头那些人，才回过头来道，“可是，那些士族大户根本不肯理会我们。殿下人还在于他们周旋，他怕这边出事，派我先过来了。”

　　“那些士族，平日里口上挂着同气连枝，真需要他们的时候却不肯相助，可恨！”我啐了一句，又朝少傅看去，见他两指抵在眉间，定定的出神，也不说话。

　　我拉了拉陈文景到一旁。近身贴耳道，“恐怕一时半刻他们和粮食都来不了，等下若发生什么，你记得--”
　　话音未落，陈文景慌神的喊了一句，“不好！”
　　我急急回头一瞧。

　　流众一副副穷凶极恶的模样，早已听不住劝，人群里的几人甩开侍卫，就窜到前头，更是趁势就要扑上来了！

　　心头一紧，“少傅！”退至少傅跟前，脚步慢慢往后挪着，流众一时步步紧逼。

　　接着，‘呼呼’的棍棒声，夹杂着拳脚，就恶狠狠地往身上招呼。
　　“打死他们！打死这些吃人不吐骨头，坑害百姓的贪官！”

　　公子归当初的一席话--饿了十天半月，见到有人给口吃食，竟连那人手臂都啃了上去。
　　而此刻的这些流众是被压迫了太久，眼下我们成了他们发泄的送死鬼。

　　我以身子替少傅挡着。庆幸自己护着少傅时，是脸朝下的。至少不会肿成猪头--
　　与少傅这么脸贴脸的距离还是头一回。分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身上被几双脚轮番踩踏着，我顿感后背很疼，咬牙嘶嘶，低唔一声，“再撑会--很快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他在底下抓着我的手掌，五指紧扣。“谢天笑，你为什么会来？”

　　“因为，少傅你在这里--啊唔。。。”
　　背脊上又挨了狠狠的一棍子！痛楚的感觉一时不能言语，只觉一股疼痛直冲脑海，豆大汗珠不断渗出、滑落。

　　“谢、谢天笑，你挨不住的！换我来！”他就想翻身压向我，这哪能答应？我死死扣住，肩抵着肩，咧着嘴笑的勉强：“少傅要是觉得内疚，不如以身相许好了。”

　　“谢-天笑，你是不是伤了脑子，这种时候还有闲情玩笑？”他终于咬了咬牙，气愤之情足以颜表。蹙着剑眉，眼里的关切之意却是泄露了柔软。
　　......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这乱事已被我抛之脑后，眼里只留他一人。道，“少傅啊，你就没觉着，这刻我身上有股气势？”

　　他愣了，浅色的唇勾起角，慢慢拉长弧度，似是轻笑了声，“哪种气？王八之气？”

　　两人相互依靠。也许怀抱太紧，才会错觉温暖，以为你已经爱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