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堕入深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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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 （CP：卡佐鸣）
佐助离开后的那年夏天，鸣人的眼睛渐渐看不见了。
那个时候，他的脸贴着棋木卡卡西的脊背，草绿色的上忍背心摩擦着他脸上的六道疤痕，鸣人感到额头上有潮湿粘稠的液体滑落，是什么颜色他记不清。
木叶边界频繁出现的高大的的树木在眼前不断后退，隐天蔽日，如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绿色深渊，卡卡西背着他寻找出口。
鸣人听见后面跟上来的医忍问卡卡西有关宇智波佐助，卡卡西微微侧过头，鸣人的眼睛又闭上了，好象他什么也看不见，又沉寂得像睡着了。
卡卡西没有回答，他轻轻摇了摇头，于是医忍就不再说话。
鸣人的视线里回荡着一片刺眼的冰蓝，夹杂着透明的水花，他始终记得，佐助第二次握着千鸟冲向他那一刹那的表情，红色的潮水覆盖了所有爱恨，那一刻，鸣人觉得自己没有活过，就像用一生的时间去浇灌一朵花。
然而那朵花却枯死了。在开花之前。
宁次说，你有一双比我更明亮的眼睛。你是唯一能带他回来的人。
宁次是这么说的，鸣人也自然而然地这么想，他分不清楚他所谓的坚定所谓的一定可以，是整个木叶压在他身上的分量，还是他本身的自信。自信可以，带回那个人。
可是没有，不是吗。
萦绕在视线的那片冰蓝，渐渐覆盖了前方绿色的无尽的深渊，覆盖了宁次雪白色的忍服，赤丸灰色的外套，同伴们的回眸，卡卡西银色蓬松的头发。
千鸟的嘶鸣冲击着耳膜，说不清是幻听还是别的什么，或许——
是在做梦吧。
梦醒了，一切就能结束吗。
后来是纲手絮絮叨叨嘘寒问暖的关怀，自来也无奈的劝解，小樱刻意掩饰的失落，卡卡西越送越多的蔬菜，木叶依旧湛蓝的天空。鸣人躺在床上看窗外，天空是温暖得让人想流泪的颜色，床头柜上的花瓶每天都换上新的栀子花，鸣人一起床就能看到。那是小樱早起一个小时去井野的花房预定的新货，井野说栀子花在清晨最好看。
那个时候鸣人就会感动得想要拥抱小樱，可是这也是在脑海里臆想的画面罢了，现实中恐怕会被她的左勾拳打得内伤复发吧。（- -|）
卡卡西每天都会翘班给鸣人端来一大盘蔬菜看着他吃下，然而据说他给上司的迟到理由依然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
绿油油一堆，大白菜小白菜中白菜，菠菜芥菜芹菜，能挖来的都挖来了，而作为至今单身未娶的不良上忍，所谓的蔬菜料理的制作毫无疑问都是《忍者野外训练章》的内容——煮和烤。
可鸣人想到生活乱七八糟的老师会系上围裙把蔬菜倒进大锅里一通乱煮，在怎样，也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所以他表示理解，从精神上。
卡卡西总是说吃多点蔬菜会快点好起来，还是那么不会哄人，可是鸣人没有戳穿，他放大自己的笑容好象永远不知世事。
——像小李一样，假装相信只要绕着木叶跑五万圈就能超过宁次。
可是眼睛渐渐看不见了，五颜六色的世界被冰蓝色的潮水吞噬，那颜色，就像千鸟的闪光，惑人眼睛。鸣人摸着小腹上已经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鸣人突然有点讨厌九尾给他的力量，伤口好得太快，而他明明想把它们留着。
这是宇智波佐助留下来的，最后一样东西。
鸣人曾经躲过静音的追捕，独自一人跑到早已荒废的宇智波府邸，红色楠木的大门贴上了封条，在风中摇摇欲坠。鸣人好象看见有一团冰蓝色的光晕在门口浮动，他跑了过去，而那光晕总是随着他移动脚步的频率以同样的速度后退。（- -|鬼魂。。。）
他找遍了整栋宅院，可是除了四面墙壁和红色的扇团图案他什么都找不到，鸣人幻想过在佐助的房间找到日记还是其他什么贴身物品，而佐助的房间只留下扔了一地的飞镖苦无。后来鸣人有些苦涩地想，或许是烧掉了。
出院的时候，卡卡西和小樱站在医院门口的小道上等他。卡卡西还是以懒洋洋的口气对他说，即使出了院，蔬菜还是一定要吃的。
鸣人已经分不清卡卡西的脸了，冰蓝色的光晕聚集在视野中央，他咧开嘴傻笑着点头，海蓝色的瞳孔一如既往地清澈。
所有人都没有怀疑。
修行的时候小樱和鸣人对战，小樱一个闪身，到了鸣人身后，左勾拳，又快又准。鸣人没有回头，却毫无征兆地倒下了。小樱的眼泪流了一脸，她摇晃着鸣人的肩膀说你不要死不要死。哭够了才发现某个金毛傻蛋正躺在怀里脸红成了番茄，咧着嘴笑得意味深长。她恼羞成怒地扔开鸣人，气咻咻地问他为什么不躲。
鸣人说你闪的太快了我看不到。
小樱咬牙切齿地说了声：狡辩！
鸣人的确没有看到小樱，却不是因为小樱太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
就像刚才，就是躺在女孩的怀里，他也看不清她的脸了。冰蓝色开始扩散，像千鸟的闪光，绚烂美丽。
后来练习苦无，卡卡西做培训，小樱的准确率几乎高达百分之百，而鸣人的苦无统统擦过粗大的树干，飞向四面八方的植物。
小樱说鸣人你今天怎么了？
鸣人说没什么，累了。
他说话的时候，脸始终对着面前的大树，好象眼里没有小樱的存在。卡卡西从树底下站了起来，手里依旧捧着老色狼的经典著作。他对鸣人说，唷，那你来抓我吧。眼睛依然弯成月牙，语气轻松。鸣人半天没有答话，千鸟的嘶鸣盖过了卡卡西的音量。鸣人想，或许，我又做梦了。佐助明明已经不在了。
鸣人的下颚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挑起，似乎是正对着某人的眼睛。而他的视线依然不知道往哪放，冰蓝色的潮水已经完全覆盖了他的视野，卡卡西的面容像潭底的投影，摇曳不定，变幻莫测。
最后鸣人被卡卡西带到了医院，医院里的护士都好奇地看着某个刚出院不到一个星期的笨蛋又被送回来的稀罕场面。卡卡西把鸣人架在肩膀上，后者哭嚎蹬腿好象被大人抓回来打疫苗的小鬼，眼看着纲手的办公室越来越近，鸣人突然停止了挣扎。
鸣人平躺在医疗床上，头顶的银色灯光穿不过那片冰蓝，潮水和大雾蔓延了整个世界，千鸟的嘶鸣由远至近，细白的手指翻开他的眼皮，然后鸣人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息。大雾越来越浓，他突然感到疲倦。
纲手说鸣人的角膜被强光刺伤，视网膜严重破损，除非找到匹配的角膜，否则……后面那句，她没有说出来。鸣人是如何被卡卡西带离医院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在卡卡西家的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做事一向漫不经心的男人仿佛突然变得多话，每日依旧的煮蔬菜，以及散发着清香的栀子花，一切变的正常，却在向错误的轨道偏离。
卡卡西总是在鸣人耳边低声说，多吃点蔬菜就能治好你的眼睛，这是五代目说的……
语调慵懒轻柔，是能够融化一切的温暖。
可是，真的是如此么，他明明听到纲手的叹息，他明明触到卡卡西冰凉的泪水，他明明已经不想再相信这些谎言。可鸣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点头。
又过了很长时间，卡卡西带来了一个人。
凯。
鸣人，你不是很想学那套不看眼睛的格斗术么。
接着，是暗无天日的训练，凯的热情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而鸣人也渐渐被这股热情感染。
宁次说，鸣人君，只要学会了这套格斗术，一定能够带回佐助。他的话冷定异常，仿佛能够看见遥远的未来。鸣人的进步让所有人叹为观止，双目失明使他的听觉异常灵敏。
鸣人只是淡淡的笑，蔚蓝色的瞳孔依旧清亮如初。
宁次，我们去吃拉面吧。（你都看不见了还记挂着拉面……）
鸣人十八岁那年，木叶和音忍发生了一次激烈的冲突，身为上忍的宁次，小樱，鹿丸都被调往前线，好象是大家在木叶村口挥手说了声再见就再也不见，神情轻松地好象只是去音隐村观光旅游。一个月后，医疗队抬回了担架，其中有鸣人忍校的同学，有宁次有小樱，还有很多认识的伙伴。据说他们的尸体上都没有伤痕，只是表情痛苦，像是遭到极度的折磨。
不会造成物理伤痕却足以致命的忍术。
月读。
鸣人逐一看过他们的尸体，蒙着白布，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而他只是想闻到他们的气息。
可惜，尸体都已经凉了，只剩下血腥的味道，邪恶甜腻。
他转过身对纲手说，让我去。
到达战场的时候硝烟弥漫，是战争后的废墟。
夜色空明，鸣人靠坐在巨大的岩石壁下擦拭着沾满血迹的苦无，晚风吹拂，带来的却是腐朽腥甜的味道。
明天，是结束的时候了。
后来鸣人睡了，靠在岩石壁旁，冰蓝色的深渊在梦境里浮动，他又听到千鸟的嘶鸣，刺耳熟悉。他轻轻地叫，佐助，佐助。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黎明的曙光穿透了云层，鸣人的身边，多了一样东西。
一个黑色的，镶着宇智波家徽的硬皮本。
鸣人把它放进了忍具包，他想，回到木叶，要让佐助念给他听。
战火再次燃烧起来，鸣人在敌人的重围中穿梭，他听到了刺耳的嘶鸣。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冰蓝色的大雾，似乎更浓了，浓得鸣人快要窒息。
是你杀了大家。鸣人说。不管能否看见他。可是鸣人知道，佐助就在这里。
是。佐助漠然。杀了你，写轮眼就完全了。
我真愚蠢。鸣人笑，抬头。佐助的眼睛是腥红色，璀璨迷人的光华。
一向如此。佐助说。说话的同时，他的双手已经出现了一团冰蓝色的嘶吼着的光球。千鸟。
回不去了，鸣人恍惚中明白了这个道理，原来时间不是一个圆圈，无论他怎么走，都再也回不到起点。
鸣人一跃而起，先使出一个飞踢，佐助已经从后方被踢出老远。
我应该感谢你。鸣人说，你会月读又如何。我的眼睛，早在你离开的那年瞎了。佐助微微一怔，握起千鸟向鸣人俯冲而去。心里却犹豫着，徘徊着，可是脚步停不下来，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而是被某种强大的能量推动，朝那个金发的身影冲去。
佐助，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大家……
两道绚丽的蓝光，割开了天与地，那一刻，天地为之崩塌。鸣人感觉一股冰冷的刺痛贯穿了小腹，而他的手也穿过了对方衣服柔软的布料，鲜血喷涌而出，朦胧中感觉忍具包“啪”的一声落地，接着是书页翻飞的声音。
风，停了下来，鸣人感觉眼前的大雾缓慢散开，千鸟的蓝光冲破了屏障，眼前的男孩已经没有了体温，明亮的眼睛睁着，瞳孔是黑色的。一如他们初见时的纯净。
鸣人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跟佐助一起听过的一首歌，旋律已经淡忘，而歌词却深深地烙印在了记忆里。
…………
小时候我总会这样牵着你的手
只是盼望能够在你的身边守候
为了保护你不小心割破手指头
这个小伤却让你泪流心痛
长大后我们越来越远
分隔地球的两边
何时才能够见面
熟悉微笑的脸
回忆起我们小时候
闭上眼就能够感受
在我们心中慢慢流动的温柔
离开了我们小时候
现在你会不会想我
也许你找到一个人为你守候
我了了
回忆起我们小时后
闭上眼就能够感受
站在窗前跟你说了晚安就走
离开了我们小时候
现在的你不在想我
这个时候我了了
鸣人看见那个黑色硬皮抄上的扉页。
上面用黑笔稚嫩地抄了一句话，字迹模糊。
『神叫我不要回头，我却忍不住，
原来，我们一直在海的中央。』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堕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