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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忆 ...

  •   林与沙子的初次见面,是在某次indies bands show上。以地下乐队身分出道、将摇滚乐带至流行颠峰的魅乐队的队长林无疑是indie界的传奇英雄人物,而当时的沙子则是某个名不见经传的乐队的客串鼓手。
      最初吸引林的,是沙子在台上打鼓时的表情,那种疯狂而专注的表情与同为鼓手的林十分相似,那是为鼓而沉迷的人才会有的表情,而这在女孩子身上是极为少见的。
      \"那孩子很棒吧。\"在他身边的\"老爹\"看出了他对沙子的欣赏之意。\"老爹\"差不多是与林同时开始组乐队的,却因为苦于无人欣赏提拔,而成为了地下乐队的一棵\"常青树\",他的这个外号也由此而来。
      \"的确,虽然以技巧来说并不十分成熟,但可以感觉到有相当的才华。\"
      \"不太成熟?\"\"老爹\"夸张的大叫起来,\"她才学了一年的鼓而已!\"
      \"才一年?\"林并不太相信\"老爹\"的说辞,\"我希望你不是为了向我推荐她,而故意夸大事实,或者是贩卖给我不实的二手消息。\"
      \"夸大?不实?我可以用人格保证刚才说过的每句话!\"\"老爹\"气的直拍胸脯,\"我是看着她开始学打鼓的!\"
      \"那么,她是个天才了?\"林的声音中不无调侃的意思。
      而老爹的回答却又严肃又坚定:\"对,她就是个天才!\"

      如果说起初的会面仅仅使林注意到了沙子的话,那么无疑在之后的餐会上,他开始被沙子一点一点地吸引住,再也移不开目光。
      摇滚乐队的聚会一向如同他们的演出一般的热闹而嘈杂,台上的竞争对手却是台下无话不谈的知己、哥们儿,而林,自然是众星拱月的焦点,一轮又一轮的敬酒与敬烟令他的脑袋渐渐晕眩起来。
      \"你醉了。\"一条纤细的手臂稳住了他有些踉跄的步伐,衣袖上烟灰色的图案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啊,是你!\"林重新调整了目光的焦距,心下暗自有些好笑眼前的情形,似乎是言情剧的男女主人公互换了对白,\"没关系的,我已习惯了这样的应酬,这点酒算不了什么。\"
      \"的确和我没什么关系,只要你的脚不再踩在我的鞋子上面。\"与台上狂热的表情相反,台下的沙子面无表情,声音又冰又凉。
      \"呵,对不起。\"林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了脚,\"你叫沙子对吧?是……蛹乐队的鼓手?\"
      \"目前为止,是的。\"
      \"我很欣赏你们乐队的演出。最近我刚成了一个工作室,有没有兴趣来试试?\"事实上,林认为那个乐队中具有才能的,只是沙子一个人而已。
      \"你可以找队长zero谈谈,这不关我的事。\"沙子看着渐渐朝自己这边涌的人流,眉毛有些皱起来。
      \"你对这件事没兴趣吗?\"林有些诧异,他的建议也许可以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兴奋的跳起来。
      \"我只是蛹的临时鼓手罢了,也许再过半年,我就会退出蛹了。\"
      \"为什么?你知道自己在马克眼中是个天才吗?马克很少会这么称赞一个人的!\"\"马克\"就是\"老爹\"的本名。
      \"天才?呵呵,我吗?\"沙子的唇角没有任何愉快的弧度,\"替我谢谢老爹的赞美,我要走了。\"
      \"走?这里才刚刚闹了一半而已?!\"
      \"我讨厌这种场合,一点也不好玩。\"
      \"那你为什么会来?\"
      \"因为……有想见的人。\"
      那场对话的结果,是林和沙子两个人都翘了后半场的餐会,也是在那一夜,沙子第一次去了才开张一个星期的\"迷情\"。
      \"hi,林,你不会是想来砸我才开张七天的店吧?\"\"迷情\"的老板与林本是相识。
      \"放心吧max,我不过是带个新朋友来坐坐而已。\"林大笑着自动从吧台内取了酒来。
      \"新朋友?\"老板的笑容显得有些暧昧。
      林不理会老板的调侃,拖着沙子在吧台一角落座:\"不错的地方吧?这家店原来没这么大,在转为正式签约乐队之前,我们常常在这里表演。\"
      \"是啊,常常把这里的东西砸得稀巴烂。\"老板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魅乐队的现场常常是台上台下一片疯狂,每一场live都犹如台风过境,\"不过,也是托你们的福,让我把这里整整扩大了一倍。\"发迹后的魅为感谢max之前对他们的帮助,给了他一大笔\"装修补偿费\"。
      \"啊,真想看看从前的你们。\"沙子脸上的薄冰有了一些融化,眼瞳中流露出一丝憧憬。
      \"如果你想,你可以成为这里的第二个传奇。\"林的认真的注视着对方。
      \"什么意思?\"
      \"我就直话直说吧--我认为,你只担任刚才那个乐队的临时鼓手这种选择是十分明智的。说实话,那个乐队中除了你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才了。如果在这里的话,你可以找到最好的合作伙伴--我对max的眼光从不怀疑,他可以帮你介绍最好的吉他手和主唱,你可以成为更多人的注视焦点。\"
      \"呵呵,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沙子取过林的酒杯,慢慢地啜饮一口,\"我刚才说退出蛹,并不是因为不满意他们的水准,而是再过半年,我就不会再打鼓了。\"
      \"你不想实现你的梦想吗?\"
      \"我的梦想?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不是音乐吗?\"
      \"音乐?我想……我是喜欢音乐的,可是还没有喜欢到为它付出一切的程度。这样的话,应该不算梦想吧?\"
      林从沙子手中取回酒杯,将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那么好吧,我不勉强你,努力去实现你真正的梦想吧。\"
      沙子的眼睛慢慢睁圆,表情由猫似的算计转变为惊愕:\"你……就这样?\"
      \"就这样?你希望我会怎样?\"林也迷糊了。
      \"哈,不愧是你。\"沙子第一次在林面前有了笑容。
      \"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曾经有过很多人叫我天才,\"沙子的脸半掩在酒杯后面,\"所以每当我决定放弃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气得好像我决定放弃的是他们的人生。可是他们都错了,我并不是天才,我只是……专注而已。老爹说,没有人可以像我这么快学会打鼓,但他不知道,我不过是在这一年之中,每天都用十六个小时来练习打鼓罢了。\"
      \"为什么要这么疯狂?\"林移去阻隔在两人之间的玻璃杯。
      \"疯狂?\"沙子有些迷茫的摇头,\"不,我并不疯狂……这世上有趣的事情太少了,我只是没有兴趣做无聊的事情而已。\"
      \"你觉得打鼓很有趣?\"
      \"是的,我开始学打鼓,是因为看到了你们的live,我喜欢你打鼓时的表情,让我觉得,原来生命……可以这样热烈。\"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又要放弃打鼓了呢?\"林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一连串难以破解的迷。
      \"因为我永远做不到像你那样打鼓。\"沙子的脸渐渐黯然,\"在这之前,我曾试着做过很多事情,但绘画也好,射击也好,无论我多努
      力,总会在某一个程度上停住,再也无进步,我永远无法将它们做到完美,一旦我领悟到这个事实,我就会放弃。\"
      一瞬间,林彷佛看到谜底:\"……你爱过人吗?\"
      沙子的表情顿住了,不自觉得咬紧下唇,直到渗出一丝鲜红。
      \"没有……你可以爱的人吗?\"林的拇指轻轻拭过沙子的嘴唇,又伸回自己的嘴边,将血丝吮净。
      忽然间,很多年前母亲说过的话又回响在耳边:\"沙子,你可以令很多人伤心,你可以伤害这世上千千万万个人而自己却不受伤;
      ,但是只有一个人,如果他要伤害你,那你只能接受,而相反地,无论你有多伤心、多怨恨,你都无法报复他,那个人,就是你的真命天子--而这就是你的命运,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有着二分之一吉普赛血统的母亲一生曾令无数男人疯狂,却永远为沙子的父亲而流泪。因为她的血统,她无法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更何况,他们相识的时候,他早已有了一个三岁的儿子。
      她那美艳如花的母亲呵,为了她那一个月才见一次面的父亲,眼泪不停地流啊流啊,渐渐的,就像一株没有了水分的玫瑰,渐渐的,渐渐的,失去了她的色泽,失去了她的香气,成为了沉默在空气中的一朵干燥花,最后,憔悴无比的死去了,而他的父亲,因为他的名声,他的地位,甚至没有出席她的葬礼。
      葬礼那天,阳光灿烂到刺眼,沙子在冷清无比的墓碑前,将多年的胆怯筑成了围墙--母亲的预言多么可怕啊,简直就像是一个诅咒,她怎么可以让自己像母亲一样任由一个人伤害到绝望却丝毫无法还手?所以她不爱了,不敢爱了,也不要爱了,只要不去爱人,那么她就不会受伤。
      在心灵的最深处,沙子是知道自己为何做任何事都无法臻于完美的理由的--因为那需要一种付出生命全部的热情,而她的胆怯早已成了习惯,怎可能拥有那种犹如爱情一般的热情?
      她可以付出一切,却无法付出灵魂;她不信任任何人,甚至是她自己。她以为自己将这一切隐藏的很好,却没想到林会在一瞬间看穿。
      也许,这就是命运,谁也逃不掉的命运。两人在同一时间领悟到彼此的命运将互相牵绊。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当hash终于能够释然地与max交谈往事的时候,max说,沙子和林是他见过的一对最需要彼此的恋人,然而,也是一对注定要分开的恋人。
      对于林的身分而言,\"迷情\"也许是他和沙子约会的最佳地点--地方偏僻,而且max值得信任,也因此,max几乎成了这段恋情的全程观众。
      林曾经送给沙子一对非常珍贵的热带鱼,叫做梅凋,那鱼有着极美丽的鳞片,却也如蝴蝶般脆弱,一旦它们的鳞片脱落,随之而来的,就是死亡。
      \"为什么要送我这么娇贵的鱼呢?\"沙子虽喜欢那鱼斑斓的色彩,却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狂放不羁的林会送她如此精致的礼物。
      \"因为我希望你会为我珍惜它们,就像我希望你会为我珍惜你自己,\"即是在\"迷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林还是常常选择和沙子在角落里落座,\"你和它们很像,有着迷人的外表和柔软的内在--你是那么不容易信任眼前的一切,只要随便一个外力,你就会轻易地放弃自己已拥有的东西。送你这对鱼,就是希望即使会有很多的麻烦,你也会坚持地珍惜、爱护它们。\"
      沙子像是无心又像是有意似的说:\"听起来就像是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呢,大明星。\"
      林下意识地抱紧了沙子:\"站在今天这个位置上,是我的梦想,而到现在,这并不仅仅是梦想,还是我的责任。我是乐队的一分子,而乐队的今天是队友们咬着牙打拚出来的,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作出妨害大家的行为来。很多事情也许在你看来是可笑与无稽,但却也无法避免它们的发生--沙子,我太了解你的脾气了,但是,我不想失去你,我不会放手的,所以请你也不要随随便便就放弃,好吗?\"
      沙子知道林的话语暗示了将来可能会有的许多风波,可又能怎么办?母亲的预言是对的,她可以无情地对任何人上一分钟亲密无间下一分钟甩头就走,但唯独眼前的这一个,即使他手持着利刃要伤害她,她也只能站在原地无法逃开。
      \"好,我答应你,如果你不放弃,那么我就不会放弃,\"沙子注视着林的面孔,有些忧伤地微笑着,\"可是我听人说,薄唇的男人会很薄幸,你看你的唇--那么那么薄,薄得就好像什么都不屑一顾,只怕……只怕在我还不想放弃的时候,你却是想先离开的那个人了。\"
      \"胡说!\"林好笑地移去沙子点在唇上的手指,\"照你这么说,非洲土著是全天下最专情的人种了。\"
      \"我有各部错的建议哎,\"沙子眼波流转的样子有如一头想使坏的猫,\"我们养一窝蜜蜂好不好?那样的话,你就可以做全世界最最专一的人啦。\"
      林无奈地苦笑:\"那样的话,我宁愿用吻肿的。\"
      \"吻啊……\"沙子从林的白银烟匣中抽出一支烟点燃,送至唇边深深地吸了一口,\"你看,很奇怪吧。我想试试看抽烟很久了,但这是第一次,却一点不会呛呢。我大概是早已习惯你嘴里的烟味了吧。\"
      林抽走沙子指间的烟:\"女孩子不适合抽mild seven,太烈了。\"
      \"可我喜欢烟雾的颜色,好像是灰色,又好像带点浅浅的蓝。\"沙子伸出手指,试着触摸眼前升腾的烟雾。
      \"……那就试试看more吧,细长的薄荷雪茄和它凉凉的味道应该比较适合你。\"
      \"我不要。\"沙子赌气似的藏起林的烟匣。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你的味道。\"

      一个礼拜后,各大娱乐杂志都纷纷登出了林改抽薄荷细雪茄的样子,然而林那种男女皆为之倾倒的独特面容却消除了他与女烟之间的违和感,反倒使这种搭配代替了之前源源不断的绯闻,成为他引人争议的又一魅力话题。

      \"呵呵,真没想到你会抛弃抽了多年的老牌子啊。\"已际凌晨五点的酒吧只剩下了max、林和沙子三人,max看着同时在角落里被烟雾缭绕的二人,忍不住开起玩笑来。
      林微微皱起眉来:\"max,你真是用词不当,\'抛弃\'这两个字只适合用于女人。\"
      在烟雾中,林并没有注意到怀中的沙子轻轻地瑟缩了一下,而坐在在两人对面的max却发现了沙子这本应不该有的反应,他马上试着转移话题:\"好啦,不要在抓我的语病了--你上次说要和沙子一起作首曲子,那件事完成了怎么样了?我可是非常期待你们两人合作的作品呢。\"
      两人相视一笑,林从随身带的包中取出一张光碟递给max,\"伙计,你算是幸运的啦,这是昨天刚刚完成的小样,还没填词,鼓的部分是我和沙子一起完成再由电脑合成的。。\"
      曲子以林的钢琴独奏开始,渐渐加入了两人的鼓声,在因为没有人而显得有些空旷的酒吧中,激烈至极的鼓声和轻柔至极的琴声交织成一种动人心魄的旋律。
      \"如何?\"林含笑问道。
      Max沉默良久,道:\"很……无法形容的样子,这首曲子好像承载了太多的感情在里面,太复杂了,我无法只用\'好听\'或者\'不好听\'去评断它,我没想到,你们两个人合作的曲子,竟会是这个样子的。\"
      \"是的,一开始制作的时候,我们自己也没又想到会产生这样的东西,这将是会令所有人惊讶的曲子!\"林大笑着从唱机中退出光碟,\"我已经给制作人听过了,他们已迫不及待要推出这首曲子了。而到时候--\"林回头看了看沙子,\"经纪人说会要我籍着这部作品改变形象,可能会剪掉现在的长发吧。\"
      \"啊,那太可惜了,你留了那么久的头发啊。\"沙子不舍的好像林已经剪掉来了头发一样。
      \"傻子,我又不是女人,剪掉头发有什么可惜的?\"
      \"可是……我顶喜欢你长发的样子,又潇洒、又美丽。\"
      \"那么好吧,我尽量哀求造型师替我留一点长发,但是相对的,你也要为我留长头发哟,不要老是这么不长不短的像个不良少年。\"林笑着抚乱了沙子的头发
      \"你这是在报复我让你换烟抽吗?\"沙子将自己的头发从林的手中\"挽救\"出来。
      \"不是啊,我在学别人的样子努力培养我们之间的情侣相。\"林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啦,就冲着你这句话,就算是你随便哄我的,我也答应你了。\"
      \"乖女孩。\"林开心地轻吻沙子的额头,又看了看腕表,\"max,我们该走了,等到这首曲子大卖的时候,我请你喝酒。\"
      Max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能成语,他其实并没有完全说出自己真正的感受,他听到的那首曲子,有太多的激烈和太多的忧伤在里面,就好像两只负伤的狼在月夜下交颈而泣一样!如果……如果林和沙子真的十分幸福地在一起的话,又怎么会作出这样的曲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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