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5]所谓草海灭巨》几小几

27、[“鬼才”背面的富坚义博]

　　把微博上的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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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奸毋庸置疑很奇葩，经常表现得非常不讲究，在大家都能发现的地方明目张胆的偷懒。但他其实是一个变异的完美主义者，在读者难以理解的层面上对自己要求特别高。——我知道认同这话的人可能很少。

　　如果大致了解漫画制作过程，或者看过《食梦者》，就知道一周一话连载的压力非常大——这不是洗白，所有人都压力大，没见谁像富奸一样拖稿——漫画家不是机器，创作是有低谷的，内心在困扰于人物和故事的时候还要定时交稿，很难保障原稿的质量。

　　要解决这个问题，很多人的做法是多雇助手。漫画家必须自己完成的是动脑子的部分——构思情节对白、画面动作设计、分镜，这些其实已经是不小的工作量了，尤其在创作低，谷会消磨大量精神和时间，当然还有需要亲自操刀的重要人物和场景绘制，——除此之外都可以交给助手。助手只负责涂黑和贴网点的漫画家少见，我们看到的成品漫画中，背景、建筑、路人，甚至不太要紧的配角画面，很多是助手画的。这是周刊连载商业环境下的必然现象，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而创作压力大时，用更多助手为漫画家分担非核心的工作，可以保证原稿绘柄的精细。

　　不喜欢用助手的漫画家有，但富奸不是，他能偷懒就肯定会偷懒，通常是有助手的。而当富奸创作出现瓶颈时，他的做法就很奇葩了，反而是把助手踢开，自己一个人作画，结果就是画面越来越潦草，原稿质量越来越差……比如《幽游白书》的仙水篇。

　　幽白后期的创作低谷，可谓富奸的生涯级的重大瓶颈。我可以把HXH反复翻到烂，但比较少去重温幽白，因为读起来很憋屈，还有点难过。虽说从其中可以清楚看到作者的改变和成长，作者自我追求和商业制度的冲突也让人骨鲠在喉。

　　幽白后期有很多纠结的东西，角色心态摇摆，对白脱节，自我否定，吃设定……仙水之后整体基调消极，而且是充满困惑的致郁的消极。明明作品的人气居高不下，作者却仿佛被自己逼入绝境，对创作感到迷惘和痛苦，甚至“看到原稿就想吐”，状态糟糕透顶，身体也出了问题，这样的情况下他反而不再用助手，顶着巨大压力坚持独立作画，是很难理解的选择，最终也毫无意外画出了很烂的原稿，对此他却表示：“身为一个职业漫画家我可能是不称职的，但只有这样才能令我满足”，——满足的到底是什么？

　　幽白仓促结局，相对于富奸的自我标准无疑是烂尾的，我甚至怀疑他心情是惨痛的，因为以他的性格居然写声明跟读者道歉：“我出于自己的任性放弃了作品。对不起。”

　　在人气高峰时以“烂尾”放弃作品，就如同执意独自作画放弃原稿质量，都很难理解。评价一部漫画时，画面的精致和作品的完整，都是最直观的标准，但对富奸而言却是可以放弃的部分。这个人固执和在意的点跟一般人不同，常人眼里明确的得失取舍，在他脑中可能需要绕行一整个迷宫，最后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野火伸太的《富坚义博论》中，称幽白为“不幸的漫画”，评价富奸是“谋杀了作品，选择了自我的生存”。恐怕在富奸心里无论绘柄、人物、设定还是作品完整度，都比不上他称之为“自我满足”的东西更值得坚持，他甚至对普遍意义上的标准和秩序有着很强的破坏性。

　　富奸是少年漫体系的反叛者。人们评价富奸时常提到他“打破传统少年漫的二元对立”，比如敌我、善恶、胜负。他的主角和反派并不你死我活，也不喜欢讲述好人打坏人的故事，很多时候甚至没有需要打倒的反派，——打败一个对手就能解决问题？太天真了，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Level E》作为过渡来看，是个漂亮的转身，表现出了深思熟虑的积累，在这里富奸完成了他的定位，《HUNTER×HUNTER》则彻底展示了自己的打开方式，画技和风格趋于成熟，从人物到设定到画面，都有着清晰长远的思路。客观的问题是，HXH时的富奸已经足够出名、也足够有底气了，一年到头一笔不画也能上单行本销量排行榜，有钱了，可以不甩编辑和读者了，丢开很多外在的束缚，他对漫画的理解和理念才得以更好的展现。

　　富奸不再局限于曾让他倍感痛苦的主角视角（单线叙事、主线-支线的树形结构），放开了视野，用比较抽离和客观的叙事立场，以不同人物的经历相互影响、共同构成故事整体，经典的多线结构出现，大大增加了人物的复杂性和矛盾性。故事里再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敌人”，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或经典或独特的设计——跑团游戏式的猎人考试、最终没有谁是赢家的友客鑫、自由度很高的贪婪大陆，以及“解构少年漫”的巅峰之章奇美拉蚁——蚂蚁篇从根本上摧毁了高举大义之旗的少年漫战斗模式，颠覆了剧情套路，也破灭了读者的心理预期，长久以来养成的少年漫阅读惯性，被叵测的情节发展打碎了，一次次的惊讶和一次次的懵逼，——你见过主角和Boss从头到尾没碰上面、配角空投原子~弹炸死Boss的少年漫吗？

　　富奸完结幽白之后的“败北宣言”中提到：“在我投奔JUMP时，清楚的知道‘读者反响不好就要十周腰斩’的系统，在连载过程中，这也成为了我前进的动力，我怀着对‘读者反响’的考虑而不断尝试进行自我提高。但到了后来，我不再重视它了，变得只想画自我满足的漫画。可是如果真这么做的话，对JUMP读者而言，我猜无论如何都是难入法眼的。因此我放弃了挑战。”——是的，如果富奸满足了他那难以理解的奇葩的“自我”，作为普通人的读者就很难被满足了，无法收获惯常的情绪效果，简言之，没“爽”到。

　　事实证明，富奸猜得没错，蚂蚁篇立竿见影画跑了不少难以适应的读者，强力洗粉。假如富奸不是一个已然功成名就的漫画家，怎么洗也还是有很多粉，可能HXH早被腰斩了。但现在的富奸也没有把读者完全抛开——这是不可能的，作品必然依托于受众存在，没有阅读意义的话，就只是自娱自乐而已——读者被富奸放置在了一个特别的立场上，并非被告之、被满足、被取悦的对象，因而无法消费他和“威胁”他，作者在保留自我的同时也赋予了读者自我的空间，读者的想法和作者的想法成了同存关系，并且短兵相接，通过作品进行着某种交锋。因此读HXH必须不停动脑子，不停的探索然后产生怀疑，否则是难以得到阅读乐趣的。

　　值得一提的是，蚂蚁篇作为目前HXH份量最重的篇目，富奸在绘制过程中，再次反其道而行的经常踢开助手，自己一个人想怎么画怎么画，使得很多地方潦草得难以直视，而当直接交草稿也没法保证更新时，他就不更新，彻底放飞自我了。然而无限拖稿画出来的却是目前最叼的画风（我个人这么认为），狂放的线条，巧妙有质感的留白，人物面部简洁精准的微表情，还有之前没用过的电影式的镜头推进，以前的镜头衔接和蒙太奇也很有电影感，常以镜头切换来叙事，干净利落几乎找不到废镜头，但没有蚂蚁时明显的调度推进的过程，富奸再次让人刮目相看，很多别致的分镜，极端的层次和跳跃的前后景落差，让人物的力量和速度变得更大更快，还有那种魄力十足的倾斜的超大广角，充斥着强烈的侵略性和压迫感。

　　蚂蚁篇画得很“放”，而我此前担心的“彻底脱缰”也完全没出现（幸福的被打脸了），叼炸天的画风在之后的选举篇里收了回去，助手各就各位，叙事方式似乎回归了友客鑫时期，显然是有计划的放和收。富奸刁钻恶劣的獠牙暂时蛰伏了。

　　但在选举篇中，并不是重复友客鑫式的精致多线结构，而是明确的双主线并行——猎协选举、揍敌客内斗——两条主线分别含有各自复杂的人物关系，和现实生活中一样，不同的人为不同的目标各行其是。一定程度上可以这么理解，选举篇相当于两部“友客鑫结构”的叠加，复杂程度爆炸似的提升，每一话信息量都非常大，随着剧情推进交互影响，最后在“小杰康复”的节点上合二为一（详细论述可以去看《多线程叙事与非零和博弈：HUNTER×HUNTER选举篇趣旨浅析》）。

　　富奸在不断突破曾经的自我。当下的黑暗大陆篇才开头，又展开了新的主题——蚂蚁篇把个人力量推到极致（蚂王），黑暗大陆则弱化个人力量，主探索和冒险，强调人与环境的博弈。——目前看是这样，说不得又被打脸，等篇目结束后再细说吧。

　　话说回来，即便作为脑残粉，不时听到有人吹富奸“殿堂级画功”也挺尴尬的，别的不说，看看他的上色，彩页经常让人不忍细看，何况还有那么多草稿……同学们，该吹的不是画功啊（敲黑板），他可以被称为顶尖的是剧情设计，以及分镜，可能还有自成一派的独特风格。

　　富奸自己对于画功都好像胸无大志，给新漫画家的建议是“只要连载开始，不必刻意追求，画面也总会进步的，花时间吸收方方面面的知识吧”，可问题是，没人会像你一样做出为了追求自我而完全放弃画面质量的事，新人听到这话恐怕是无法苟同的（老师，你太强人所难了）。

　　这货总在大家都能发现的地方明目张胆的偷懒，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进行着难以理解的努力。漫画家教室R里说富奸如何塑造人物：让角色对一个事件进行对话，一旦有不符合性格的对白出现，便立刻放弃，展开新的对话事件，不断设定，反复尝试。这无疑给前期工作造成了巨大的工作量，其实是一种“笨”方法，但效果还不错，使得人物鲜活有自我。

　　富奸并不是真正的天才，他自然有天赋和才华，但并非鸟山明那种非人类——不知为什么莫名就非常叼了。富奸的进步轨迹明确。他是以恋爱漫画出道的（淘气爱神），跑错片场似的去了Jump，幽白前期也还在谈恋爱，当时根本不会画打戏，被Jump格斗风潮逼得强行开打，画得超烂，一翻一P黑历史，然后眼见着一个方面一个方面的逐步进化，水到渠成的成长为了现在的动态大手。所以说不是只有勤奋的更新才叫努力。这货非常厌恶自我重复，从没见过他原地踏步，即使功成名就的今天也还在不断进步，HXH几乎每个篇目都有新技法的尝试（有时候好像还不太成功= =），最新西团战又出现了没见过的机位，总能让人发现新鲜东西，他对漫画的思考从无停歇，一直在路上。

　　说富奸经常偷懒、睡觉、玩，我是信的，但说他休刊其间全在麻将游戏，没钱了才想起画画，然后提笔就能画出神来一笔似的东西？

　　……哈哈，传出这种吐槽的人是有多爱富奸啊，“鬼才”什么的，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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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关于现在进行中的西团决斗……

　　假如FJ不发便当，两个人幸免于难，我一定把安娜重写重发、写到完结。

　　以此立愿，收集一点幽微念力，望两人平安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