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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三十六章 ...

  •   斯内普差点把他那愚蠢的教子的金色脑袋从他的肩膀上拧下来。在这狂乱的、骇人的一刻,他以为那是卢修斯正平静地朝他走来。
      步态一模一样,头发在晨光里泛着同样的银白色,但德拉科还没有他父亲那么高,脚步也显而易见得过于轻快。还有一些小细节,卢修斯可不会穿着一件体恤和一双旧运动鞋被逮个正着。

      “回来了,我明白了,”斯内普手伸进袍子拿出一个银色的计时器:“马尔福先生,你大概迟到了五个小时。你昨天的外出允许延到晚上11点,我相信你还没有忘记怎么看钟?”斯内普随意的训斥一点都吓不到德拉科,或是赫敏的院长,麦格教授。
      昨天早上有三张去伦敦魔法界的申请得到批准,只有布雷斯扎比尼在宵禁前回到了霍格沃兹。麦格只能对德拉科无视宵禁的行为转转眼珠,但女学生会长这么粗心大意真是不同寻常。

      德拉科不是个幽默的人,不管他的母亲是怎样尝试往他的脑袋里塞进礼貌的重要性:“我刚刚从翻倒巷的第二个黑魔标记目击现场回来。”他草草陈述。
      斯内普看起来很担心,但没有过于担心。他啪的一声合上计时器放回口袋:“我们刚刚知道了,因为卢平教授会来和我交接换班,我会在你上床睡觉前,与你还有格兰杰小姐谈一谈。”

      在德拉科的近二十年人生中,没有损害,只是口头斥责,没有威胁的怒视,没有禁闭的威胁。
      什么都没有,在德拉科没有注意的地方,斯内普的语气中还有股平淡的温和。

      这多半让人震惊。
      当斯内普几乎是信口提到赫敏时,德拉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你知道我们的事?”

      “是,我知道,”斯内普有些恼火:“这花费了我很大的功夫说服米诺娃麦格,劝阻她不要让猫头鹰给格兰杰小姐的双亲送信,以便探寻她之所以晚归的下落。还有,那姑娘在哪里?你确定把她带回来了?”
      德拉科觉得这问题很侮辱人:“我当然把她带回来了,就在灌木丛里。”在这么个时间点,他说这话好像赫敏天生就该待在那儿一样。

      斯内普轻蔑地从远处扫了一眼灌木丛,那里正传出明显的沙沙声,他喊了一声:“格兰杰小姐。”
      赫敏从一片灌木下面走出来,局促不安又敏锐忧虑:“早上好,教授。”
      “不,不好,”他猛地回敬:“你们两个,到我的房间等着,现在就去。”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儿。”赫敏小声对德拉科说,她就站在一个巨大的书架前面,那些书名实在非同凡响,让她的手痒痒地想要去摸一摸。
      “考虑到这是斯内普教授的私人房间,我就应该这么放松。”德拉科喃喃自语。

      赫敏回头看他,他正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里,翘着腿,手指在皮革扶手上敲击着,看上去就像在家里那样自在。赫敏可以轻易想象他坐在那把扶手椅里像斯内普一样的训话,然后给她一个你现在要怎么说的表情。
      待在斯莱特林学院实在够奇怪的,更不要说现在她还在这无可争辩的中心位置。

      学生干部当然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对赫敏来说她实在没必要去参观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或者其他的地方,因为布雷斯自然地承担了他自己学院的大部分职责。哈利理所当然地待在斯内普的房间,因为他要学习大脑封闭术,但他从来不过多描述细节,除了抱怨上述课程。
      斯内普的生活空间十分贫乏,却装修舒适。有三间屋子,联通斯莱特林走廊的大门打开后就是起居室和办公室。中心区域两侧相邻的房间各有一道门,可能通向卧室和斯内普的私人实验室。

      赫敏认为这地方完全男性化且很有学者派头,一如她的猜测。
      两边的石墙里均嵌入了桃木书架,上头塞满了书,几乎要不堪重负。其他的家具也是桃木所制,除了那个漂亮的爪型桌腿的檀木镶珍珠母贝的书桌,看起来相对也有点乱。它真的和其他的家具不搭调,但它的布局和保养都显示它的主人很重视它。

      赫敏在一张绿缎子的扶手椅里落座,面对着德拉科,打了个哈欠。他们很轻易就忘记了在过去的那周,他们的睡眠时间有多匮乏。
      “那么斯内普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中了Fida Mia?”

      德拉科耸耸肩,他对这事也很恼火:“他是怎么知道大多数事情的?他就是知道,但我会想办法搞清楚。”
      赫敏注意他有点消瘦,手掌正扶着额头。他苍白的好像婴儿乳霜,但这一刻还带着点青灰。考虑到她近来已经看遍他的肌肤,她想自己对这些差别有发言的权威。

      “马尔福,你还好吧?”
      他压了压鼻梁:“我的头疼死了。”他一边承认,一边在手指的下面挤出一个挑逗的表情:“我想要做的,就是发泄。”

      赫敏才不会允许他在如此严肃的情况下给自己暗送秋波,只有马尔福可以在奥罗绑架事件、黑魔标记在头顶出现后还保持一贯的自说自话,而且还平安无事。
      “哦,你给我打住。你的教父随时可能打开那扇门。”

      “哦是的,你那种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若有所思:“我想至少一半的学生都可以得出线索了。”
      “我对穿着衣服的你还不怎么了解。”她生硬地说道。

      德拉科大笑,躺回椅子里然后温柔地看着她,这可能是因为他累了或者说没精力虚情假意,但他的凝视由衷的温暖:“别说得那么难听……”
      有脚步声接近,赫敏盯着大门:“有人来了。”

      “害怕会让人迟钝。”他挑了挑眉。
      门悄然无声地打开,有人在霍格沃兹做到了毫无动静,然后斯内普大步走入房间,他几乎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坐下吧。”

      他们已经就坐了,德拉科嘲讽道:“那么我们已经坐着了。”
      “你的趣味真低级,马尔福先生。”

      “对不起。”
      “教授,安多米多唐克斯和另一个失踪的奥罗有消息了吗?”她很遗憾自己没有抢先开口。

      “格兰杰小姐,就算有,我也不认为你有资格听取消息。”答案很冷酷。
      赫敏立刻炸毛,这可真是胡说八道,她和他一样都是凤凰社的成员。

      哦,但德拉科不是。斯内普牢记这个事实,即使她不记得。赫敏突然意识到自己仍对德拉科有所保留(某人现在正奇怪地看着她)。她摸了摸鼻子,回过头又关注在斯内普身上。
      “情况不妙对不对?”德拉科对自己的院长说,赫敏随后记起来他们讨论的是他的表姐,那种遗憾的感觉又升级了。

      斯内普在面对自己的教子时回答明显更加客气:“两个魔法法律执行司的成员在学校地界失踪的时候,校长正在处理私人事务。现在他正协助阿拉斯托穆迪进行调查。”
      “邓布利多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对不对?”赫敏觉得邓布利多知道的后果,和哈利、罗恩知道了一样糟糕。

      “他不知道,”斯内普确定,他看向德拉科:“你和格兰杰小姐从马尔福庄园返回后,你的父亲联系过我。”他解释了一下。
      德拉科很吃惊:“你通过飞路和他对话?他可真奢侈。”

      “对他来说的确很奢侈,对我则不然。”赫敏觉得斯内普的回答里带着点消遣的意味,但也许这是她的错觉。
      “还有谁知道?”德拉科皱眉问道,这也是赫敏的下一个问题。

      斯内普毫不犹豫地回答:“卢平教授。你们一定了解他的感觉比常人要敏锐很多。他在上周三的课上就察觉到了你们两人身上的咒语。”
      字面意思卢平把他们“闻出来”的想法让人担心:“还有人能这么闻出来吗?”

      “我持怀疑态度,格兰杰小姐。”
      “先生,这是个愚蠢的错误,”赫敏说:“相信我。正常情况下不会如此。”

      斯内普的手猛地一挥:“我既不需要也不希望勉强自己听到一个解释,这不是我和你们谈话的理由。你们的档案记录以及连续的对规则的漠视证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你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到了结自己的性命。梅林知道你们愚不可及。我唯一关心的就是你们经常选择漠视学校的门禁时间,以及你们最近的伦敦之行和一个谋杀犯不谋而合。”
      德拉科信誓旦旦,斯内普则听过就算。

      “翻倒巷出现黑魔标记的时候,你的意思是有人被杀了?”
      “是的,马尔福先生,”斯内普带着无比的耐心:“除非你能想出谋杀犯有别的事可干?”

      “是谁?”
      “受害者的身份还不知道,你是不是去见了Fida Mia专家而且卓有成效?”话题的转变很迅速,而且突然。

      斯内普不用等答案了,德拉科脸上的愁容以及赫敏显而易见地相似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我明白了,真是不幸,”斯内普叹气,抱起双臂又叹了口气:“还有……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我需要告诉你们。”

      他们等着。
      德拉科无话可说,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教父欲言又止,他转头去看赫敏,注意到她也在盯着斯内普,好像那男人刚刚宣布自己喜欢的颜色是粉红色。

      “德拉科,”斯内普开口了:“是关于你的母亲。”
      气氛变得沉重冷然,德拉科的心沉了下去。

      “她怎么了?”
      “昨天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已经报道了,但我想你还没机会看一看?不,不,你当然没机会看。”

      “先生?”斯内普没有继续下去,德拉科催促。
      “德拉科,我真的很遗憾我要告诉你这个,无以复加的遗憾。”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德拉科追问。
      “你母亲死了,”斯内普的语气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陈述事实:“她三个月前就死了。最初发现是自杀,但那时起就开展了漫长的调查,案件的细节还没有公布。”

      “没有公布”是一种保守的说法,赫敏捂住了嘴。打击是巨大的,胸口突然的紧张让她屏息。她可以感受到德拉科被这个突然的消息打击得茫然失措,之后又是一种陌生冰冷的空虚。不幸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现在,她可以感受到从他身上奔涌而出的阴暗的情绪。
      因为生气和打击造成的伤痛她无法说出口,有一刻,她的眼前满是黑色晕眩的混乱,几乎造成了身体的疼痛。

      他没动,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壁炉边的地毯。她想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但她却因为此刻的不适站不起来身来。
      斯内普皱起眉头:“德拉科,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是的,你想要我说什么?她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现在永远地走了,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这有区别!”

      “她怎么死的?”赫敏轻声问。
      斯内普深沉的黑色眼眸看向她:“服药过量。”

      “你告诉我父亲了吗?”德拉科突然插嘴。
      斯内普脸色发白:“德拉科,你父亲知道,他几个月前就知道了,但他没法告诉你。”

      赫敏觉得恶心:“卢修斯马尔福是不是无耻到了新的境界?”
      德拉科抬头,有类似希望的表情从他脸上一闪而逝:“但是每个月我的古灵阁账户照旧会有钱汇入……应该来自妈……纳西莎。这怎么可能?”

      斯内普迟疑了一下:“钱是我汇入的。恐怕我也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是选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
      “合适的时机就是预言家日报上铺天盖地都是她的死讯!”赫敏冷笑,好像她在为德拉科说话。梅林知道,此刻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愤怒,却被其他的感情压制住了:“现在你觉得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在他自己发现之前告诉他,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

      德拉科站了起来,虽然有些颤抖:“你们的计划?”他啐了一口:“你和卢修斯?你知道你们俩都清楚我的母亲已经死了,可你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哽咽了:“我给这个女人写了三个月的信,而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不肯回信。”
      “这是我的责任,”这是斯内普对于这个指控所有能说的或者要说的:“这是我的判断失误,没有及早告诉你。但是你现在必须听我的。你现在很危险,你们两个都是,你们要非常小心。调查显示纳西莎并非我们所想的那样死于自杀,她是被谋杀的。德拉科,这个阶段我只能这么猜测。我相信食死徒正想让你的家庭成为杀一儆百的对象。我们真心认为对你最好的就是不要告诉你。”

      “谋杀?”德拉科声音嘶哑,眼睛眯成了条缝:“我母亲被谋杀了?”他震惊的表情变成痛苦的恐惧,然后什么都不剩了。
      他摇了摇头,咽了下喉咙:“对……对不起,教授。”德拉科声音冰冷:“但是不管怎样,我不认为这个学校,或者魔法部,或者我父亲,有谁是真的在我为考虑。我要追寻答案,千真万确的答案,但它们不会由你回答。那么如果你不介意,我要睡觉了。”

      他跨出去一步,差点绊倒,然后伸手给赫敏。他的眼神是赤裸裸的恳求,希望她能帮他一把以免他跪在地上,赫敏马上冲了过去。
      斯内普深深皱眉,他站起来:“格兰杰小姐,我相信你需要我的帮助。”

      这种歧视让赫敏想摔东西,这些年她对于斯内普阴险无情的看法此刻都凝聚成一个冷漠的表情。她双手牢牢托着德拉科细瘦的腰身,两个人一起朝门外走去。
      “谢谢,教授,但我能应付。”

      当着他的面,她把门甩上了。
      斯内普就那么站着,盯着关起来的门很久。他猛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在发现自己手在颤抖时叹了口气。

      他的手握成拳,终于不抖了。
      最终,他也没比卢修斯更好。有太多的机会,太多流逝掉的机会,他可以让那个男孩坐下,告诉他,但他没有。

      所有的责任和义务都是他的,他一直乐在其中。
      德拉科。

      看着这个男孩成长为一个男人让人又痛苦又欣慰,斯内普并不是个教父的好选择。他是个年纪老大、心肠冷硬、苦大仇深的前食死徒;一个敌人名单和胳膊一样长的前间谍。但卢修斯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很遗憾孩子没法在出生的家庭里得到指引。
      可这些,都必须忍耐。

      他如此在乎这个男孩,可是当证明的时刻到来,他却结局惨淡。他已经失败两次了。第一次,他就眼睁睁站在一边看着魔法部让德拉科去做荒谬徒劳的间谍任务。然后,他明明可以对纳西莎的死有所准备。可是对卢修斯的那些陈年情分,让他说不出口。
      他需要那个女孩抓住德拉科,格兰杰做到了,要不是气氛太过悲伤,他简直要为她的冷静鼓掌。
      斯内普想起德拉科在邓布利多办公室说的话,就在第一个黑魔标记出现在霍格莫德的那个下午,德拉科是对的,魔法部不会回报英雄,它只是利用他们。

      这是一个将自由的筹码全部押在一个十一岁孩子肩头的一无是处的世界,这就是哈利波特对魔法界的意义。邓布利多和街上的普通巫师一样对此感到内疚,当民众最轻微的质疑得不到满足时,他们仍然会谴责抱怨。
      德拉科很明白这样的伪善,黑与白之外有更多的灰色地带。年轻的斯内普也知道,但相比起按照期望回头是岸,就如德拉科最终做的,斯内普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他站了队,然后那个过去的错误依然影响着他今天所做的每一件事。

      他要为德拉科做点正确的事,他必须去做,哪怕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他要和阿不思以及亚瑟韦斯莱长谈一次,他们或许可以操纵哈利波特,但他的教子不会任人摆布。
      结果斯内普是对的,德拉科情况很不好,赫敏必须寻求帮助。

      德拉科突然停下,沿着墙滑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短浅。他伸出手盖住自己的额头,那里满是汗水。
      害怕他会喘不上气,赫敏抓住他的手绕上自己的肩膀,让他以自己做支撑。他们离开斯内普办公室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德拉科抱着她好一会儿,脸埋在她的头发里。

      最终,他的呼吸和她一样平缓下来。
      “会好的,”她咬着牙才能让自己的嘴唇不抖:“你也会好的。”无论纳西莎对其他人来说有多无关紧要,可是她是德拉科的母亲,并且一定爱着自己的孩子。

      赫敏忍受着因为德拉科的悲痛导致的幻觉般的疼痛,她发现即使不是亲身体验的悲痛仍然带着刀刃般的锋利。
      “每样我接触过的东西都化为灰烬,”他抵着她的头发低语,声音里的痛苦令人心疼:“每一样重要的东西。这人生是虚度的,我的家族被诅咒了。”

      她猛地摇头,退开来望着他:“这不是真的,德拉科。”
      他的表情暗淡、疲惫、挫败,让她害怕。他捻住她耳后的一缕卷发,神情异常肃穆。如果他还有力气,赫敏确信他一定会抓住自己的肩膀摇晃。

      “赫敏,我不能继续下去了,我不能留下你。斯内普是对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事很危险。邓布利多办公室里的谈话是有关一个任务,你知道吗?魔法部要我对其他的斯莱特林进行报告,他们要我在夏天做这件事,天知道要做多久。”
      间谍!这就是他们要他做的事情,毫无疑问魔法部在德拉科头顶悬了一把巨大的斧头,还假装那是一根胡萝卜。

      “他们不能这么对你!尤其不能在这个时候!”
      “他们对波特也要求了很多,”他的表情一成不变:“食死徒在招募新兵,如果我没猜错,有人想给我送个口信。”他和她十指交握,他脸上的表情让她想要大哭一场:“我不能一直照看你,尤其是夏天。你会待在韦斯莱家对不对?务必待在那里,你会很安全。”

      “我不要听,”她激烈地坚持:“他们让你做的事情是非法的!你不能答应。他们攥着你父亲的命,但没有攥着你的。”
      “我签了个协议,它是合理合法的。”德拉科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格兰杰,我……我真的觉得我得躺下来,我的头好疼。”他的语气里满是陈恳,让赫敏立刻担心起来。

      马尔福并不是一个示弱的人,他看上去脸色发青。她怎么会忘记了两天前,他还因为脑震荡而卧床休养?
      “你的房间在哪里?”真遗憾她不知道他睡在哪里,这是她原本该知道的小小的私人的细节。他没有回答,只是舔了舔唇,看起来病得不清,她摸了摸他苍白的脸颊。

      “就在这里,”一个温柔的声音回答:“我指给你看。”
      是潘西,她就站在黑暗里,穿着白缎子睡衣和配套的棉拖鞋,拿着一根点亮的魔杖。

      “那么斯内普告诉他了?”赫敏还没回答,潘西点点头:“高尔和我是昨天傍晚在报纸上看到的。”
      赫敏真的很高兴见到她,斯莱特林学院是一片陌生领域,她不习惯在黑暗的走廊里摸索:“他情况不太好,”她用手背抹了抹鼻涕:“我想我们该去找庞弗雷夫人。”

      如果德拉科这会儿昏过去,不施展悬浮咒她们俩根本没法移动他,赫敏知道如果自己去找斯内普帮忙,德拉科会因此而痛恨。
      所以必须求助帕金森了。

      潘西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泪光:“我会帮忙,我们不需要护士。”她走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慢慢地让他离开墙壁,他的反应就好像她们把一袋瓦片砸在他头上,人畏缩了起来。赫敏着急得准备立刻跑去找庞弗雷夫人,这时德拉科开口了。
      “潘西,”他呐呐的:“我妈妈死了。”深沉的感情和话语里的亲密让赫敏因为嫉妒而刺痛,但她马上将其抛到脑后,她被自己自私的想法吓到了。

      “我明白,亲爱的。”
      “我被骗了,潘西。”

      “我明白,你别做声,我们带你躺回床上。”
      如果不是气氛太过悲伤,场面一定会很尴尬。他让她们把自己撑在肩膀上,还好两个女孩身高一样。他的房间就在走廊尽头,或者说好像是走廊尽头,赫敏之前和德拉科曾经经过那里。

      她知道潘西可以很容易地在黑暗中辨识道路,她也很感谢潘西为了自己能持续着荧光闪耀。
      德拉科房间的门锁着,潘西一连串地使用了阿拉霍洞开、通关密语并且转动了老式门把手,最终才得以打开。

      “他有被害妄想症。”潘西看懂了赫敏的表情。
      一进入房间,墙壁上的烛台自动点亮。房间除了小上一些,就和赫敏的一样,头花板也太过低矮了。他的床没有放在窗边,而是正对着门,看起来是因为地窖没有开窗的必要。大衣箱靠在左侧的墙壁,紧邻书桌。(译者注:记得这个衣箱么,藏着赫敏的内衣……)

      房间一尘不染,着实令人惊讶。桌上放着一个崭新的飞天扫帚包养工具箱(注:赫敏曾经送过一个给哈利,这个是少爷自己卖作业得到的……),墙上的铜钩子挂着数量可观的魁地奇相关物品。
      他们没走几步就到了床边,德拉科倒在床上。他拿手遮着眼睛,转过身去,便纹丝不动。光线似乎令他困扰,赫敏吹灭了蜡烛,弯下腰去为他脱鞋。

      潘西看着她做这些,直到赫敏想要去大衣箱里找见睡衣,潘西阻止了她。
      “不用忙了,”斯莱特林女孩说:“他要不就不换衣服睡觉,要不就光着身子。”

      赫敏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干脆一言不发。书桌旁有把椅子,赫敏朝那里走过去,但潘西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能留在这儿,格兰杰。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们从来不这么做。”

      赫敏猜想潘西所谓的“我们”是指斯莱特林:“该死的我不能。”
      潘西摇摇头,但她的脸色一片诚挚别无他物:“我是认真的。你不知道有些东西一直在游荡,你不能留在这儿,如果我们谁今晚留在这儿,他一定会生气。”

      赫敏响亮地吸了下鼻子,她受够了顽固的斯莱特林,但心底她知道潘西是对的,她不是对自己怀恨在心。
      这是斯莱特林心照不宣的共识,他们不会在公共场合哭,不会和赫奇帕奇约会,诸如此类。

      “我不是想为难你,但这肯定是他愿意看见的。我会在早饭之前再来看他,他还是你的。”
      赫敏觉得自己已经麻木,她拂开德拉科额前的头发,也不在乎潘西在看。他睡着了真好,只因赫敏不知道除了睡眠还有什么能够帮他,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我明早会来找你。”她告诉他,她的声音最后几乎哽咽了:“我保证。”

      在她和哈利长谈之后。
      在做了一些坚定的决定之后。

      “来吧,我带你出去。”潘西轻轻地说。
      赫敏努力把双眼从她沉睡的丈夫身上移开,跟着潘西出了房间。两人相对无言,门在她们背后咔哒关上。

      “格兰杰,你和我不能再这么不期而遇。”潘西干巴巴地评论,考虑到眼下的情形,这真是一个品位高雅的笑话。
      她们快步途经走廊,又一次进入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潘西推开门,赫敏向外盯着下头黑暗的过道好一会儿。

      她的喉咙里逐渐酸涩起来,这是极力压抑眼泪的结果。相比之下,潘西十分镇定。赫敏知道潘西先前也几乎哭了,但是这姑娘连鼻子都没红。
      “你喜欢他多久了?”赫敏问。

      “从十岁开始,”潘西一点不尴尬:“格兰杰,不用怀疑,大多数时候我都很明白他是个什么人,而且我认为你也知道他有时并不是一个让你抱怨的人,我们在一起会很好。”
      赫敏几乎也要赞同了。

      潘西优雅地叹气:“纳西莎就是个贱人,作为一个母亲完全不合格,但她也非全无是处。”她指了指公共休息室的铜质门把手:“你知道,他继承了她的优雅,当然,还有颧骨。”
      “谢谢你,潘西。”赫敏觉得需要这么说一声。

      女孩耸耸肩:“别那么沮丧,学校里就剩我们这些人了,而明天我们就要各奔前程,我怀疑事情会变得更糟。”
      潘西回去她自己的房间,就在走廊中段离休息室最近的地方。她会想念这个房间,房间的位置和地窖的音质意味着她经常——当然是不经意地,窃听到公共休息室的谈话。

      她想推开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吓了她一跳。
      “那么他回来了?你告诉他了?格兰杰该说什么呢?”高尔不耐烦地问。他先前坐着等她的地方留下一个很大的凹陷处,这就是他们昨晚在做的事情,因为德拉科可能会在昨晚十一点回到霍格沃兹。

      潘西皱起眉头,推开他,一言不发直到门关上:“你声音轻点!他们回来了。看起来我们没必要告诉他那个消息,斯内普教授已经说了。”
      高尔把自己可观的体重从右脚移到左脚:“他怎么样?”

      “可能比我们想得好,”潘西叹气:“那时候他有点不舒服,应该是那个消息造成的。”她踢掉拖鞋坐到床上。
      一只黄色的毛绒大象躺在两个米色的绸带靠垫中间,潘西把大象抓过来抱在怀里。

      这真是一阵很有意义的沉默。
      “既然完事了,你应该睡一会儿,马上天亮了。”

      她没有立刻回答,但还是揪着手指间的大象耳朵:“你昨天看见布雷斯了吗?”她头也不抬地问高尔。
      “没有。”

      “如果他迷了路,从悬崖上跌下去死了,这么想会不会太过分?”
      “潘西……”

      “如果你以为他会让你在几年以后退出你就是个白痴,一日食死徒,终身食死徒,高尔。”
      高尔摇头:“我不会重蹈爸爸的覆辙。相信我。我会想办法离开的,然后我要让你和你的家人重新站起来。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只要等着我,这就是我的所求。”

      她长长地善意地看着他,满是紧张和失望:“在整个肮脏卑鄙的食死徒的历史上,你一定是唯一一个为了退休而加入的。”
      这是假话,很多人加入食死徒都是为了些似是而非的理由,为了名声、财富、荣誉或是,爱的折磨。

      实际上,高尔加入的原因是因为潘西破产的父亲不会允许他的求婚,除非他能在短时间内搞到一笔钱。高尔家没有不义之财,而他们的所有财产也和马尔福家的那些一样失去了。
      布雷斯,那个承认自己过得富裕舒适的布雷斯,则描绘了一幅有利可图的前景。

      邪恶张狂的君主需要资本去支持他们的活动,毕竟就算是黑魔王也得有片瓦遮身,如果传言属实,伏地魔的品味渐趋哥特式的铺张浪费。黑魔王的支持者偷偷摸摸经营着好些非法的公司,非法货物和禁运文物的贸易就是典型例子。布雷斯还提到了一个刚刚筹备简历起来的魔药实验室,用来制造非法药品供应麻瓜市场。
      当越来越多的资深食死徒似乎卷入了家族仇杀步上伏地魔的末路,新一代的譬如布雷斯这样的追随者则看到时代的潮流,这远比盲目追随伏地魔的血统净化论要有意义得多。头脑之外,蛮力也是一种运行的动力。高尔可能没有最聪明的思路,但他却知道如何令人畏惧,知道如何成为后盾,如何从侧面助力和保卫防护。

      他这一辈子就在干这件事。
      要想赚钱,就先得获得力量和权势。高尔不是个特别野心勃勃的人,他只是想取得领先一步的优势。在他的家族已经绝望地陷入声名狼藉,而本人的学业成绩又一蹶不振的情况下,职业选择就乏善可陈。

      “如果事情不是那么发展,德拉科已经加入我们了。”他觉得要把这点和潘西说清楚,潘西现在还是德拉科马尔福粉丝团的非正式头领。
      潘西冷哼:“也许吧,但你不是德拉科。如果你加入了,你就得自立,他可不会在那儿小心关照你。”

      “我不需要他!”高尔的声音有点大,因为潘西的那双蓝眼睛炯炯有神。
      高尔想要砸东西。

      他把事情搞砸了。在离开霍格沃兹前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德拉科回到正途上,对纳西莎的死说些同情的话语,然后和潘西永别。他本想写信给米丽森,但是潘西为了以防万一没有同意。这样也好,高尔写信的才能也是一塌糊涂。
      显然,很多方面他都做得一塌糊涂。因为心情沉重,他朝门前迈了一步,又停下来转身盯着潘西。

      “我走了。”他尖刻地说。
      大象被压得扁扁的:“很好,走吧。”

      高尔发出一声男性挫败的吼声:“我可能一年都没法再见你。”
      “好吧,随便你。”

      她就是只母牛,高尔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爱她:“看在梅林的份上,潘西!你要不要和我说声再见!”
      潘西把圆滚的大象扔在床上,站起身鼻子朝天。

      “再见,格里高利。我希望下个月你肯定就会死掉,然后死亡来得既快又相对没有痛苦。”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相对的?”

      她挥挥手让他走:“我已经放弃改变你的想法了,你就是个傻瓜,你去当你的食死徒吧。我可能一个礼拜之后就能忘记你这个人。”
      这是个小房间,只需一步高尔就跨到潘西面前,再一步就让他抱住她。然后他吻了她,就像三年来他魂牵梦绕那般一样。她一开始还挣扎,手掌拍他的胳膊,但他这回就是出奇制胜了。

      还有一个事实就是这一刻他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这给了他一种虚张声势的勇气,自从对潘西求婚失败以后就失去的勇气。
      一分钟后,他把气喘吁吁、双颊粉红的潘西放回床上,她立刻茫然地抱住了大象。

      “你会记住这个的。”他的声音含糊粗鲁,然后走出了房门,走出了她的生命。
      潘西搂着大象哭了两个小时,这只大象是高尔送给她的十二岁生日礼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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