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意》小小羊

3、来者不善

　　来者是一位少年，说是少年，不过是容貌实在看不出本身的年纪，肤若凝脂，腮若新荔，一双上挑的凤眼看不出一丝的波澜，似叶如风难吹雪，最是无情也动人。
　　“娘娘？大人您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大人不认得奴婢身上的衣服吗？”萦怀感到十分可气，但这少年的语气又不像是讥讽，“奴婢并不想寻短见，不过是闲来无事看看这池水，希望没有惊扰到大人。”
　　“我刚进宫不久，还不认得这宫女的衣服，只是看你眉宇间的气度不凡，不像寻常女子。你要是叫我大人呢，就真是折煞我了，我不过只是一介良民而已。”少年笑着，“良”字咬得格外重，有几分戏谑的意味。
　　“那好，您不是大人倒不打紧，不过我要回去给大人们洗衣裳了，要是因为和您谈天耽误了正事，被责怪就不好办了。”萦怀早就不耐烦了少年饶舌且不怀好意的说话方式，不过，少年看上去并不生气，反而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萦怀懒得理他，转身准备离开。
　　手臂却被抓住了。
　　力道不重,但是整个身体却仿佛被牢牢地箍住。萦怀努力挣脱了几下,没有成功。
　　“你这是要干什么放开!”萦怀有些生气了,口气也变得不善起来。倒不是因为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思想,对于眼前这个人,萦怀只是感到火大,非常火大。
　　“表情还真是凶狠啊,刚才虽然牙齿伶俐得过了些,倒也有一副温顺贤德的样子啊,现在是伪装不下去了吗”少年轻笑一下,将萦坏拉近自己,“虽然是一介术师,但自认读书不多,不敢妄自菲薄,不过一些不入流的传言我倒是听过不少，比如...你可听说过，移魂之术”
　　凉意仿佛顺着少年纤长的手指,从萦怀的手臂传递到全身,让人感到周身麻木。
　　“你为什么在害怕呢，”少年装作一副奇怪的样子，却继续说了下去，“移魂之术，不过是鬼魅魂魄俯身到凡人的身体上，借此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被附身者失去魂魄，与活死人无异，只能任由着这妖物的性子害人，杀人，嗜血，才能藉此延续性命...很可怕，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只知道如果你再不放开,我就…”萦怀的反应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地不屑,内心却心虚地发抖,大概是因为紧张和气愤交织开来,她居然猛地抓住少年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少年吃痛地放手，萦怀倒是一刻都没有耽误得拔腿就跑！
　　萦怀估摸着是跑远了，回头一看，少年还站在桥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冲着那张不怀好意的脸，萦怀留下的，是一个大大的鬼脸。
　　好不容易跑回采女房，迎上的是正在倒茶的梦蝶，“奇怪，你怎么了，撞到鬼了？”
　　萦怀夺过梦蝶手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坐下来歇气，“嘿嘿，刚才散步的时候，大概是错把树影看成鬼影了，惊得我一身冷汗，”萦怀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梦蝶，你说，要是有哪个宫女被鬼魅附身了，大概是怎么个处理方法？”
　　“你这是什么怪问题？我也没听说过宫廷内发生过这等怪事啊，不过，大概是杖毙，或者直接烧死吧”梦蝶皱着眉头，“不要想这些了，来，尝尝新做的胡麻饼，很好吃的。”
　　萦怀强笑着，嘿嘿地把点心往嘴里塞，不过她的表情，倒像是正在吞一只苍蝇。

　　傍晚萦怀独自一人在池水旁边丢石头，心里却无法平静，白天的事情历历在目，那个少年一身古怪的丝绸黑衣，对宫中规矩也不太熟悉，倒真像如他所说，是一名刚刚进宫不久的术士。自己的确是穿越到这个时代来的，可是他又是怎么看穿的呢？难道真如小时候看的怪谈所说，古代的术士，会从印堂的颜色看出是否被鬼魅俯身？不过，要是他真有心告诉其他人，恐怕自己早就被抓起来处死了。萦怀想着白天他那副不怀好意的摸样，怎么都不像好心到帮自己隐瞒的人，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可恶，那只黑蝙蝠，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这回抓到我的把柄，下次要是落在他手里，还不知道他会耍什么花招呢，大混蛋，打死你...”萦怀本身就对自己现世的身世不明不白，可以依靠的又只有梦蝶一个，如今，又碰上了这么个不是善茬的家伙，现在是心乱如麻，狠狠地把石子丢到河里，想象着少年的样子，解气。
　　“不知道为什么耳根发热，原来是人品不佳，在背后被人念叨，想必，那只假象中任你出气的黑蝙蝠，便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