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引gl》独醉千年谁买单

50、光与暗

　　“幻冥界？清梦？”这下轮到杨回发楞了。不论是三界：仙界、人界、鬼界，还是隐三界：妖界、魔界、修罗界，她哪里没纵横过，潇洒过，就连消亡前的洪荒界，她还是一缕先天混沌阴气时也是游荡了个遍的。这幻冥界又是哪里来的旮旯？难不成是这个叫清梦的老妖，不，美妖精在撒谎？她又重新审视着面前白衣雪发的女子，周身灵秀通透，偏生又幽冷疏离，若不是自己在与之交谈，很可能便误以为是一卷风华绝代的画中佳人罢了。一番打量下来，这妖嘛，着实是叫不出口了，可说是仙嘛，虽气质超尘，那幽绝孤冷的气息却和仙气搭不上边，尤其是所谓的“仙家正统”，至于鬼怪，那完全就不对路，所以这眼前这女子，是另一类物种，这里，也还真是三界外的一处秘境？再说，那双眸子也不像骗人的样子。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杨回又将视线投入那双幽深的青瞳中，怎么好像有点不大对？
　　还是那墨玉般的色泽，还是那种深邃幽冷的感觉，只是那其间隐隐的讶异和躲闪让她莫明，那如玉晶莹却又沉静似画的脸上突然泛起的一丝慌乱也着实古怪。杨回刚欲细看，谜题便已从那深瞳中显露出来。敢情青眸里面那一、丝、不、挂，光溜溜，赤条条，纤腰细臀，窈窕有致的女子是她自己？！想她杨回纵横各界几万年，何曾吃过一点亏儿，现下却被一个不知是啥的稀奇物种，在一个不知是哪的旮旯被人里里里外外的正大光明的瞧个干干净净，岂止是亏，简直是亏大发了！但她何许人也？仙界圣母，那玉帝小儿的姑奶奶，也不能学人家小姑娘家家销魂尖细的叫一声，双手捂胸跳脚红脸吧。再说这看都早看光了，估摸着自己躺水里睡大头觉时对方也没和她客气。这春光既然丢了，这面子可是千万要保住的。恨恨地剜了一眼对方齐整庄穆的银灰法袍，心里暗斥一句早晚我也给你扒光了看回来。面上却更为平静冷淡，完美的戴上不知唬骗了多少人的“圣母面具”，嘴上漫不经心道“哦？幻冥界不知是哪一界？而你——又是那一族的什么东西？”末了，还施施然向前迈了一步，两指轻托起对方精巧柔和的下巴，贴着狭长耳畔，扬眉挑衅道“放心招来，尽管你冒犯了本座，但本座是不会和蝼蚁一般见识的。”言下之意：我才不会介意让区区蝼蚁把身子给看了去。
　　清梦正为杨回的轻薄之举微愠，却在听到那声咬牙切齿的“冒犯”后，也不避开下巴的“安禄山”之爪，却是将目光又结结实实的打上了杨回还滴着水珠，晕白柔亮的身体，勾唇反笑“不错，清梦素来亦不会和蝼蚁一般见识。”言下之意：我才不会介意把区区蝼蚁的身子给看了去。
　　“放肆！”杨回岂会听不出其中的戏谑，如玉老脸登时挂不住了，遥遥数万年来，她杨回一直立于三界巅峰，向来只有她戏弄人的份，哪里容得别人在太岁头上动土？当下冷叱一声，扬手就欲丢个掌心雷过去。虽在气头上，但准头和力道却把握得分外小心，只要轰烂对面那身颜色单调，样式老土，护肩过宽，厚重得似要将那人活活勒死的极不相称的法袍就成，看到时是谁调戏谁，嘿嘿。但这突然的一击没让对方的法袍受到一星半点儿的伤害，却生生把自己惊到了。她甚至来不及收回僵直的手，惊疑的望着掌间蓄起的力量丝丝蔓蔓流泻而出，诡异迅速的融入虚空中，消失不见。
　　那边正在为自己忍不住逗弄轻言的行为懊恼的人也发现了对面人的异状。只见那人眼中的羞怒迅速褪去，望向掌心的目光却隐有惊疑。当下也忘了自身差点就吃了那手掌的亏，只随着那人的目光也望向那仍伸下自己的掌心，脉络分明，莹白温润，如一块无暇美玉，隐隐透着丝丝淡淡的金芒，却又很快融入虚空中。心下微动，语带关切“怎么了？”
　　杨回闻言抬眼望了望清梦，见她碧潭一样深邃的眸眼中并不掩饰的关切，先前的不满和羞愤也登时消失了，身前似有若无的冷香更让她惊疑迷惑的心安定不少。只冲她扬了扬掌，桀骜的眉峰适时垮了下来，薄唇一扁：“使不出力气了”。尽管她深知此刻的状态远比使不出力气严重得多，却也不想让那碧瞳染上更多的愁绪，毕竟那人眼中的疲惫和愁怨连那深重的黛青色也覆盖不住，比那雪发更显苍老迟暮。
　　清梦顾不得多想，伸手就抓住了那人似在微微颤抖的手掌。却在相触的一刹那，只见金芒大炽，一股暖流从那人掌心传来，倾刻融于四肢百骸中，不同于任何一种元素，不属于任何一种力量，新生又突兀的闯了进来，是这亘古不变的幻溟界所没有的。未待她细细思索，便被一股力道推开，相握的手也终于分开。她一个踉跄便也稳住身形，始纵俑者却跌坐在几步之遥，未抬首，秋水黑瞳被额前乱发所掩，无法触及的目光似蒙上一层黯淡。
　　“掳我来，为何？”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似摒弃了所有的感情，之前的薄怒、沮丧不再泄露丝豪，听到清梦耳中却如惊雷般震耳。“我没有……”正欲解释，那人瘫坐的身影却让她的心狠狠一揪。那原是何等高傲桀骜之人啊！赤身裸体难掩狷狂霸气，俯首扬头尽是轩昂气宇，周身灵蕴流转不染丝毫尘烟，即便尚未明了身份，但也必是天之娇子。突然间失去了睥睨天下的气势，单薄的背虽倔强的挺直，萧索之意却是更浓了。没有什么？没有掳她来么？可事实上那人却是为自己术法所牵引来的。刚才从她掌心传来的新奇感觉，至今仍在体内流转，那精纯充沛的灵力，已融入她的骨血中，温暖、绵厚，前所未有的舒畅。那便是她的力量么？被自己硬生生的攫取了。现在，她还能口口生生为自己无辜的辩解么？吹响那笛子会引发什么后果，她不是没想过。甚至，现在的一切不是正如她所愿么？没有强大的魔神守护通道，没有毁灭的力量顷刻袭来，只引来一个女子，毫无反抗之力，却带着温暖的气息与一身稀有灵蕴，天大的机缘，多年的夙愿，不正突然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么？面对这离开幻冥的唯一契机，她突然变得不知所措，似不敢似不舍似不愿将那人与那千载难逢的机遇牵扯在一起。手握成拳，固执的似要将那呼之欲出的答案牢牢攥紧，袖中的指节泛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阵阵刺痛让她莫明焦躁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她有她的使命，与生俱来，不惜一切，不择手段。终于，她慢慢的走向她，轻轻的将身上的祭司法袍小心地披在她身上，碧瞳深眸中却再无波澜，她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我想离开这里，我们所有族人都必须离开这里。”
　　一步，两步，三步……杨回在清梦走过来时就开始记算两人间的距离，颓然的坐姿也有了细微的调整，凝神敛气，目光在错落的发间显的忽明忽暗。被偷袭，被吸灵，被困住，在她漫长的修行生涯中早已不是第一次了。自己为浑沌之阴，最精纯的灵元之体，于仙魔精怪鬼卒都是一剂超大补药，在化形之前就一直被各方势力围追堵截，终是自己命硬，扛过了一个个死劫，修道有成。自封仙归属仙界后，虽再无人直接找上门来，但背后的觊觎却从未消停。她不时帮着天庭除魔杀怪，某方面便也是向天庭示威。她相信哪天只要自己的修为败落了，紫狐狸说不定就会第一个向她下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绉狗。弱肉强食，方为天道。所谓正邪之争、光暗之分亦不过上位者掠夺资源的借口。如东皇太一的无故殒落，玉帝紫狐狸为将仙界一界坐大，疯狂打压各界等，早已是各界心照不宣的秘密。她杨回数万年一路走下来，又岂有看不穿的道理？现今虽一时大意无法施展法力，但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对自己的身手还是留有几分自信的。正欲待那人临近了来个蓄力一击，突然一缕还不熟算熟悉的冷香拂过，接着那被自己暗自吐槽的银灰法袍就被人轻轻披上肩膀，那一触及发的战意便被这轻柔之物压了下去。
　　抬眼，那人背对自己，黛青色的无袖素裙，及地雪发虚掩着一双青墨色的蝶翼，她只是默然的站在那里，只影翩跹，风华绝代，却又好似遗世独立，万年寂寥。
　　良久，似感受到她的目光，又像下定了决心，她轻启樱唇，向她缓缓道出幻冥的一切，以及她所背负的使命。她的声音清幽苍凉，陈述的过往却如暮鼓陈钟，悠长沉缓，伴着丝丝钝痛。

　　清明拜山，延迟了一天，你们懂的。虽然也不知道还剩几个你们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