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紫色花与烟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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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对我来说，是个太过陌生的名词。
在我活的这七十多个年头里，着实没有见过死亡。
村落里的人都是很长命百岁的，我们村子活得最久的老人巴姆爷爷，据说他刚出生的时候，村里的人还不知道用火烤食物。
当然，那是什么概念，我无法理解。
总之，就是活了很久很久的意思。
近百年的岁月才会在我们身上留下少许的纹络，我的哥哥杰斯特比我年长七十岁，但看上去依然英俊高大，我们的巴尔哥特叔叔，一个五百多岁的壮汉，则是留着络腮胡，他看上去倒真的比哥哥和我大上许多。
人类书本里提到的生老病死，我只过见过那前三样。
“你留在家，别乱跑。”我的杰斯特哥哥回过头叮嘱了我一句，临走时顺便伸出手按了按我的脑袋，我被他推得稍微向后倒了两步，再抬起头便看到一道离开的背影。
我想我的杰斯特哥哥着实走得有点匆忙，但即使这样他还细心地记得了把门反锁上，听到门口传来吭哧吭哧的锁门时我不得不将嘴巴嘟了起来。
杰斯特哥哥自然是以为我不知道他出门的原因，所以，他才走得这样匆忙，生怕是我问到他他不知作何回答。
其实事实刚好相反，事实上，我想我很清楚哥哥出门的原因。
我叹了口气，几步走到窗边，双手撑住窗沿向外望去，对面房子门口中的金盏花已经花枝摇摆地开得灿烂了，我想，后山的土坡上，我种的那些不知名的小紫花应该也已经盛开了吧。
我想摘几朵花给姐姐，即使她明亮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它们。
那些花是巴姆爷爷给我的，某一天我带着菲利亚婶婶捎来的糕点，用篮子盛着，又带上一瓶杰斯特哥哥酿的葡萄酒，去看望了村里最有声望的巴姆爷爷。
巴姆爷爷的年龄是全村里最大的，但这并不代表说他的房子也同他的年龄一般久经风霜，从而破旧不堪。
事实上巴姆爷爷的房子很是普通，两层的一座小房子，与周围其他房子一样漆成乳白色——乳白色，是的，我认为至少在粉刷初期，它是呈现乳白色的——那些曾经是乳白色的墙面上墙漆有些剥落，雨水留下的印记和青葱的苔藓类植物爬满了墙面的底部，这栋房子坐落在一片灰白的建筑群中一点儿也不突出，若不是门口的房牌，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房子的主人是村里最有名望的老人——巴姆爷爷。
的确，巴姆爷爷赫赫有名，据说，天天都有人为了求他办事、或是套近关系而敲开巴姆爷爷的房门，为此，巴姆爷爷每个月都要换一扇崭新的门。
那时候我还隐隐约约地思考着，我这样提着篮子去找巴姆爷爷，是否也有点故意套近乎的嫌疑。但是这孰是孰非大家都懂得，我也向来喜欢找巴姆爷爷玩，因为同样地，他也很会说故事。
我胳膊上挎着一只竹编的大篮子，那篮子里铺了帕子，帕子上都是讨人欢喜的精致糕点，葡萄酒瓶的玻璃颈子从竹篮的一边伸出来，在阳关下偶尔地反射几道光落在我眼里。我真心觉得自己手里的竹篮重的不行，但一想到从巴姆爷爷家出来这篮子便空了，于是又一阵欣喜。
我没敲几下门，门便被向里打开，站在我面前的就是年龄非常非常大的老者，他蓄着花白的胡子，脸上有很多皱纹，那都是时间刻在他脸上的。我从来没从村里其他人的脸上看到这么白的胡子和这么多的皱纹。
村子里多数人的头发和胡子都是黑色的，而我是白发白眸，有点儿古怪，不过还好村子里其他人都不太忌讳我这特殊的发色眸色。
我偷偷跑上过二楼的小阁楼，在里面偷翻过哥哥的书籍，在一本名为《吸血鬼源头》的小说里，我第一次听说了吸血鬼这一说法，也第一次得知原来很早开始便有传言，黑发黑眸的都是恶魔的化身，是恶的象征。
这可真吓人……
当时看那书的时候，我便是这么想着的。
太可怕了。
从此，我晚上时不时地做梦梦到黑发黑眸的家伙，他们长得跟我们很像，但是他们的眼睛和头发都是非常纯正的黑色，人类也有黑发黑眸的，但是，颜色却没有那样纯净漂亮。
巴姆爷爷能区分人类的黑发黑眸与恶魔的黑发黑眸，这正是我没事喜欢找巴姆爷爷玩的一个原因。
——我喜欢提问题，而巴姆爷爷总是能非常圆满地回到我的问题。
——巴姆爷爷总是懂得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不过这也自然，毕竟他比我们多活上百，甚至上千个年岁。
以前我就喜欢缠着巴姆爷爷问，问他人类与恶魔到底该怎么区分，既然都是黑色头发黑色眼睛，外观上又都差不多，那我若是遇到了黑发黑眸的家伙，我怎么知道他是人类还是恶魔呢？
那时候我尚还天真，认为没有力量的人类应该是善良的化身，然而那时候巴姆爷爷只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感叹了几句。
他说的具体话我已经不记得了，然大致意思我记下来了，说的是，其实人类比恶魔更加可怕。
所以从此之后我得出一个教训，躲开一切黑发黑眸的家伙们。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那我要是遇到了那些黑发黑眸的家伙，我该怎么办呀？”
我拽了拽巴姆爷爷的袖口，有些担心害怕。
而巴姆爷爷只是和蔼可亲地“呵呵呵”地笑，笑完了才指着一旁的木柜子，让我从第二个的玻璃罐头后取出一只油纸包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呀？”我好奇地问巴姆爷爷。
“种子。”
“把这种子埋进土里，每隔三天在傍晚五点三十三分准时浇水，不出一年这种子便会开花，等开花了，你把那些花摘了，晒干研成粉末，就是杀死人类和恶魔最致命的毒药。”
接过这油纸包的时候我的手有点儿抖。
那时候我还只算得上是个小屁孩，现在却像是接过罂粟一般接过了这个油纸包。
我很兴奋，因为有了可以自保的东西，这一小包种子俨然是可以将我从胡思乱想和担惊受怕中解脱出来，于是我兴冲冲地揣着油纸包回家，跟我的克瑞切姐姐一起悄悄将种子种在了后山的一小块土坡上。
要不要见光，要不要避雨，这花喜阴还是喜湿，这些事宜巴姆爷爷都没有跟我提及过，事后我想起来这些小细节，想去找巴姆爷爷问问清楚，才发觉给我种子之后的五六天里，巴姆爷爷一直不在家。听杰斯特哥哥说，是去村外办些事情。
村外……真好啊，我就从来没去过村外。
结果，在我的各种胡思乱想和担惊受怕中，这顽强的植物竟然在一周不到的时间内发出了细小却坚韧的芽儿。
……
而现在，我真想摘几朵那紫色的花给我的克瑞切姐姐。
我得出去才行。
我这样自顾自地想着，不禁在房间里转起了圈圈，首先我想到了烟囱，我总喜欢从哪里爬出来，虽然过程很脏很辛苦，但爬出烟囱吸入新鲜空气的那一刻，则是非常地心旷神怡。
或许我应该爬窗户。
我折腾了几下蹬掉脚上的鞋子，把碍事的外套和保暖用的羽毛背心一并给脱了随意甩在椅背上。或许是一口气脱了太多的衣服，我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随后，我动作凌厉地往手心里哈了哈气，钻进壁橱地下，脚踩着没少干净的柴火发出“嗤啦嗤啦”的响声。我一跳一跃，在用四肢往烟囱壁上一撑，便开始艰难地往上爬。
烟囱里很黑，霉味很重，抬头只能看到一个不大的白色圆圈，那自然是外面的世界，对于短暂时间内出于烟囱内的我，那一小块天空显得非常诱人。
……
嗤啦嗤啦……
……
嗤啦嗤啦……
我没挣扎着往上窜几下，便心惊肉跳地停止了动作，然而即使我保持了静止，那“嗤啦嗤啦”的声音也没有停下来。
我听出来，那是从我头顶上传出了来的声音。
……
的确，是我疏忽了，今次爬烟囱的时候，的确觉得这一次的烟囱里面格外的黑……
我只得睁大了眼睛仰起头来……
作者有话说第2章 02.紫色花与烟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