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鬼》煤飞

77、第七十五章 愿望

　　“当年魔界入侵，我随同军队外出迎战，不慎误中兽界与鬼界的偷袭，为了迷惑于我，当时鬼界的将军将其儿子幻化成莲的模样，并以此控制我的心神，让我的意识一直游离在幻境之内，不知时日。”玄都轻飘飘地俯在莲身后，大概是因为两人青梅竹马的关系，所以如此亲昵的模样并未惹起莲的不满。

　　“之后发生了什么呢。”鹰宝不由问。

　　难怪玄都失踪如此之久，怎么也找不到，可是现如今竟然出现在这里，鹰宝实在摸不着头脑。

　　“后来有一日，我突然觉得心中焦躁，意识竟突然醒来，发现身边之人徒有一张样貌，却并不是莲，但由于鬼界迷障太重，加上那人禁锢着我的身体，所以我游离灵魂而出，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

　　玄都如此说着，轻轻倚靠在莲身后，似乎不大愿意离开的模样。

　　“虽然一开始我因为灵魂出窍而意识迷乱。”

　　无奈地叹口气，莲接过话：“当初沧沧把我带到这里耗费力气救回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突然有一天看见这家伙一脸懵懂出现在门口，还真是吓死人了。”

　　“为什么？”玄都问。

　　莲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这家伙从小就爱嘲笑我，突然变得傻乎乎的难道不可怕吗？我以为我在做梦。”

　　玄都闻言，温和一笑，贴的更紧：“所以你不也欺负我好一段时间么。”

　　“……那我要不欺负你，沧沧早把你赶出去了。”

　　“是是是，莲对我最好了。”玄都微笑着点点头，灵魂模样的他是透明的，但是脸蛋仍是一如既往的美丽。

　　哈斯不明所以望着二人互动，鹰宝却是有几分耳闻。

　　妖王艳绝四方，可是一直都未娶妻，甚至连侍宠都没有，仿佛一直过着苦行僧的生活，而那张美丽的脸上从来只有淡淡的表情，唯有见到莲，才会露出微笑，眼中甚至有幸福的神采。

　　他无权去评论别人什么，但是鹰宝打从心底，觉得他们这样很好。

　　就算莲永远都无法接受妖王。

　　“所以，那孩子怎么样了。”突然转了话题，玄都将目光放在昏迷不醒的红鬼身上，飘过去，沉下眉毛，试探了一下伤口，缓声道，“他脏腑受损，筋脉好像又被人刻意封锁起来，让毒血排出，所以伤口一直不能痊愈。”

　　“虽然会让他痛苦，甚至命悬一线，却不至于死亡。”玄都说着，悬空着轻触红鬼的伤口，而后很快收回手，诧异片刻，然后垂眸一笑，回过头说，“看来我们都白担心了。”

　　“怎么回事？”莲问。

　　鹰宝痛哈斯一齐上前，顺着玄都指着的方向望去，竟然有层淡淡的保护膜护着红鬼全身，并且那层膜是活动着的。

　　“这是？”哈斯眨眼，表示不明白。

　　“伤害他的人用自己的命脉护住了这孩子。”玄都说，“如果说我们现在毁去这层膜，那人和这孩子都会死。”

　　鹰宝怔住，愣了愣。

　　“是沐澜！”哈斯这边激动说道，“一定是沐澜！我就知道他不会就这样丢下红鬼的！”

　　“沐澜？”听见这个名字，玄都微微蹙额。

　　“是啊，是沐澜，跟红鬼在一起的。”哈斯解释道。

　　接过哈斯的话，鹰宝用两字陈述，他解释道：“魔核。”

　　“原来如此，魔核化为人形，想不到除了妖心，竟还有别的异物修成正果，且不知是幸运，抑或不幸。”

　　“此话怎讲？”莲问道。

　　玄都叹口气，转向躺在一旁的，自己的身躯，摇着头说：“你看，我身体里充斥着妖心的力量，恐怕之前有人曾想用妖心之力救我吧？”说完，目光落在鹰宝身上，而后鹰宝点头确认，玄都继续说道，“那个获得妖心之力的人，必然在取得我身体之时，得到了鬼目，加上红鬼因兽胆而受伤，说明他起码获得六界邪物之中四个，或者说五个。”

　　“五个？”鹰宝疑惑不解，就他所知，除了鬼目、妖心、兽胆、魔核以上四个，还差神髓，以及血身才对。

　　“异端邪物按理来说，就算产生自我意识，也不会拥有肉身，除非他整个人是经过轮回转世，那么他的身体，就可以算得上是血身——”玄都微微思考了会儿说道，“若是肉体凡胎，且莫说容纳那几种邪物，就单单魔核也会因为承受不了能量而立即暴毙，而那人身体竟能容纳如此多能量，可见一二。”

　　“这么说，沐澜接下去会去寻找神髓？”哈斯忍不住问。

　　“必然，”玄都沉目答道，“因为他没有时间了。”

　　“你是说……那孩子会死？”莲望着玄都，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问。

　　“这么多力量齐聚一处，相互排斥，估计那孩子也不会好受，而且维持那些力量的平衡，必须得依靠自身的生命，如果不能找到神髓，达到力量的平衡，又或者别的什么目的，生命自然会被消耗殆尽。我想那个孩子也早做好打算，不然不会一个人离去。”玄都静静望着昏迷中的红鬼，叹了口气，“估计那孩子的日子，剩不了几天了吧。”

　　听见这话，哈斯着急起来，连忙拍拍屁股就要走，他急道：“那我们快去帮忙找到神髓，不能让沐澜死了！”

　　“你怎么如此紧张？”鹰宝看见哈斯是真的着急，不由问。

　　哈斯瞪眼焦急，反问道：“他是我们的朋友，难道你不着急？”

　　朋友？

　　鹰宝挑眉，不知如何说起。

　　倒是莲冲着急得哈斯摇头，安抚似的说道：“神髓是天界之物，我们并不知道在哪里，如今只有先医治好红鬼，再作打算。”

　　“哼。”突然出现在门外，抱臂冷哼的男人一脸不爽地走进屋里，瞪着一干人等，强行将莲拉至身后，面目不善地说，“你们怎么做是你们的事，不要扯上莲。”

　　“沧沧。”莲甩甩手，皱眉说，“方才我们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你不要这么任性。”

　　“我没有任性。”敖沧黑着脸说，“我好不容易才救回你，我发过誓，绝对不让你再涉足任何一丁点儿危险。”

　　“沧沧……”

　　“我家不欢迎你们，请回！”

　　迅速打断莲的话，敖沧冷冷回头，毫不留情冲立在一旁的几人说道。

　　“沧沧！”

　　“请回！”

　　……

　　寒凉的大漠之夜，难得有片刻阒静。

　　墨蓝色的瞳孔悄悄睁开，其实他一直未睡着，悄然偏头望向坐在对面入睡的，毫无防备的少年，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

　　不甘心，不甘心小花的变心，不甘心小花的死。

　　他恨。

　　没有生命之力，却依然顽强存在的诡异生物，仿佛确认似的，想找到活着的理由，又或者说，想找到能够让自己死去的方法，但是一个人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有怎能知晓如何死去。

　　过去如此虚妄，不似真实。

　　眼前的少年，若不是他控制小花杀了自己，自己又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为什么能睡得如此安心？

　　段悭寒蹙额，本能的厌恶着对面少年安详的睡颜，他多想立即杀死他，多想重新取回小花的身体，多想一切重新开始，回到小花身心都属于自己的时光，回到……心中缺失的那片幸福。

　　手指已然扼上他的喉咙，只要用力，只要用一点点力，他的脖子就会断。

　　只要用力……

　　只要……

　　手指却不听使唤，理智呼唤着自己，若然现在杀死他，他的小花就永远无法回来。

　　松开手指的一瞬间，那双眸子也睁开了。

　　“我以为你不会心软。”沐澜幽幽的说。

　　猛地收回手，段悭寒露出一丝阴森地神色，却又很快伪装成平静，他扯出微笑，说道：“沐澜怎么会以为这是心软？你可是我手中最重要的棋子，我怎么舍得现在就夺你性命？”

　　“你该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沐澜抬眸，对上那张完美的伪装笑容。

　　“但是事情没到最后，谁也不能知道结局。”段悭寒说，“命数变幻多端，谁又知道最后不是遂了我的心愿呢。”

　　闭眼轻笑一声，沐澜淡淡地说：“结局如何我的确不知道，但是你的心愿，大概永远无法实现。”

　　“是么。”依旧是那般笑容，“让我们拭目以待。”

　　沐澜偏头，默默望向大漠寂寞的天空，轻抚着自己的胸口，那一声声的心跳告知自己还活着，同时也让自己知道红鬼还活得好好的，眼眸里不禁露出了一丝温柔，当然，也有一丝复杂。

　　诚如段悭寒所言，此行的结局如何，谁也不知道。

　　得到神髓，重新变成“敖小花”，他不知道这种选择是对是错，但是行至如此，他已无法回头。

　　缓缓合上眼。

　　我只要你开心，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无论我变成敖小花也好，还是我终究被反噬也好，你的小花终究会回来，回到你身边，然后永远都不会离开，这，就是我所有的愿望。

　　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