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最后的站点(上)》蓝色粉底

41、41

　　这个冬天似乎特别漫长.是因为烦躁的心情让时间慢下脚步,还是因为时间慢下脚步才让人觉得烦躁.她生命中期盼着爱着的人似乎在离开，她并不期盼的，却是接踵而至．突然又迅速．手冢的祖父，那个温顺的女子，神情决裂的他和那个阳光盛大的下午，如同一场酝酿已久的梦境．生生的把她从手冢国光一直以来为她隔离着的甜美爱情中拉到了现实．不过是一句话的时间，左眼泛起的疼痛便淹没在右眼的微笑中．是他右手紧握的温度，延续了微笑吧．

　　老祖宗的教导，做人要坚强，做人要坚持．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只要凭着无敌的坚持就能办到的事情？
　　她怀疑．
　　她怀疑的时候，便翻开手机去看那条短信．却并不给他电话去再次求证．其实是突然间缺失的勇气吧．强烈地想知道什么，又强烈地拒绝着．

　　于是接连三天的时间，她都没有找过手冢国光．本能得保护着自己．要不是上午的那个邀请，她应该还是很没出息地做着鸵鸟吧．

　　君上在熟悉的路口停下，等待着川流的车辆．
　　下午的阳光依旧刺眼，眯上眼睛的时候，能看到那红色信号灯周围一圈灰尘围住的光晕．瞬间的恍惚，她想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下午．那场明媚，预示着偏移的生命轨迹．
　　眨了下眼睛，她转过头，看到自己走出的街巷．在冬日的寒冷中，透着无尽的悠长．时光在雕刻．最初的不真实感，就是现在的感觉吧．明明可以看到那墙面上剥落掉的大片大片的漆，明明能看到在街口嬉戏的男孩，却是没有勇气去触摸．就好象，那种原本已经消失了很久的不真实感，明晃晃地放在眼前，叫嚣着，让人伸不出手，也抬不了眼．

　　她自嘲地笑了起来，原来她真的是那么懦弱的人．纵然红灯在跳动，那分明是看得到的时间．可为什么是这样的感觉，没有他的世界，便是没有了指针的钟表．看不到已逝的过去，触不到能够期许的未来．

　　君上径直走过人行道．在阳光最耀眼处停下，拿出包里的镜子．无懈可击的皮肤，无懈可击的妆容．她对着镜子微微翘起嘴角，弯弯眼睛，长长睫毛，然后露出她无懈可击的美丽笑容．呵呵，面对着眼前这场明媚预示着的代价．就算内心再胆怯，她也要为他和自己披上最坚强的外衣，用最骄傲的姿态去迎接．
　　身后的斑马线泛着白白的光，回响着她独自走过的脚步声．

　　走进咖啡店，小小的空间．她一眼就望见了手冢国光传说中的未婚妻．无比优雅的坐姿．她微微侧过脸，轻轻抿了一下杯口，视线透过落地窗，表情淡淡的．君上看到她有着柔和线条的侧脸．

　　如此温润的女子，电话中的口气是恰倒好处的客套和温和，却是不容拒绝．君上脱下大衣，挽在左手，抬起头微笑着走过去．
　　上户雅子转过头，对上君上弯弯的眼眸．并没有客气地打招呼说请坐，只是笑容也如同花朵般灿烂开了．
　　君上亦是没有说话，欠身坐下，轻轻靠在沙发上．

　　气氛诡异．
　　两个不说话的女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谁都不开口先说话，脸上都挂着气定神闲的微笑．周围充斥着的，是浓浓的咖啡味道．旁边座位那个小男孩偶尔的笑声和低沉安静的大提琴音游走于两个无声叫劲的磁场间．

　　这个女人真的长得满不错的，君上端着咖啡杯，隔着雾气，为她做了最肤浅的评价．点到为止，她并没有兴趣了解她．灼热的液体顺着她的咽喉下滑，然后不之所踪．只留下那份灼热，蓦然得让君上清醒了起来．这算是什么样的情况？
　　叫劲吗？
　　挑衅吗？
　　什么都好，幼稚是一定的．
　　君上咯咯得在心理自嘲着，正准备开口打破这无聊莫名的僵局，却被别人得了先机．

　　＂请问，我要怎么称呼你呢？＂上户雅子放下咖啡，双手轻轻拢过齐间的长发．
　　＂雅子小姐认为怎么合适便怎么叫吧．我无所谓的．＂算了，幼稚就幼稚好了，这个时候她也不过是个和漂亮情敌狭路相逢的内心小火苗已经在燃烧的肤浅女人．
　　君上勾起嘴角，笑得很乖巧．

　　＂我喜欢那天你对爷爷的自我介绍．宫藤小姐真是个有趣的人．＂
　　＂呵呵，我知道我有趣．＂她朝她眨了眨眼睛．
　　＂可是宫藤小姐还是冲动了一点，就为了你这个称呼，国光可是在爷爷的书房外面连续跪了三个晚上．＂她的声音很轻柔，软绵绵的像棉花球砸在身上．

　　君上心里咯噔了一下，手中被搅动着的咖啡乱了纹路，只有她自己看得到．她胆战心惊的三天，他竟然是这样过来的．她开始为自己时有时无的对他的不信任后悔．
　　心里翻江倒海的酸涩．

　　＂雅子小姐向情敌透露情报，不符合游戏规则．呵呵．．你是要我心疼他，然后放弃他呢，还是在告诉我，你看你看手冢国光在坚持，你也要坚持？＂
　　君上放下杯子，抬起眼睛毫不避讳地看向她，口气调笑着，胸口疼着．

　　上户雅子轻笑起来，左边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直接来说就是，你的话，并没让爷爷生气，但是给了国光很大的压力．不过宫藤小姐那么聪明，你说我是哪种意思呢？＂

　　＂我怎么理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冢国光怎么理解．雅子小姐说的压力，也是自己的猜测吧．你怎么肯定手冢国光这样做，是因为我的话让他愧对他的祖父了，让他有压力了．而不是因为他想跟我在一起，他在为自己和我争取机会呢？＂

　　君上直起身子，习惯性得微微眯了眼睛说：＂要是他真的愿意为我这样做，他真的这样为我做了，我难道不是应该感到开心，并且更用心去爱他，让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而不是像雅子小姐所期盼的那样，心疼一下，再也不忍心看到他这样了，然后挥挥衣袖说手冢国光你不要勉强自己．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我爱他，我想跟他在一起，他愿意牺牲我就会让他牺牲得值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雅子小姐？＂

　　上户雅子静静看着君上，捕捉着她懒懒语气中流淌出的话语．眉头微皱．
　　＂你这样说，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国光．你说你爱他，那你知道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究竟什么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言语有些激动，君上看着她逐渐破裂的优雅面具，没有预料中的心满意足，只感觉憋了口气在胸口，很不舒服．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国光，虽然他并不知道我．我的爷爷和国光的祖父是世交，其实本来是没有这门亲事的，爷爷知道我很早便喜欢上了国光，就跟国光的祖父提起．爷爷很疼我，一直希望我能安安稳稳生活，幸福快乐．所以他去世之后，国光的祖父便代替爷爷照顾我，比我父母还要细心，一心承诺着他对爷爷的保证．我知道国光是个性情冷淡的人，那时侯我甚至都认为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的．其实对我来说，就算他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能在我身边就好．我承认我是利用了他的责任感，可宫藤小姐你自己也说了吧．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我也不过是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有一天国光的祖父突然把我接到手冢祖宅，当着全家的人面宣布我是他的未婚妻．可是我看到他面对我时冰冷的眼神．他其实不是的，他平常时候也只是目光淡然而已．可那天他不是，他甚至都当着我的面说不．我只知道，他是很有风度的男人，并不知道他原来也是那么冲动，他拒绝得那么坚决那么快，甚至没有考虑到会不会让我颜面无存．当时除了手冢爷爷，应该谁都不理解他的冲动．于是他对着全家人说，他不会娶我，他一辈子要娶就娶一个女人．于是我就知道了你，我就知道原来手冢国光爱的女人是叫宫藤君上．我对你好奇，我也承认我是嫉妒．＂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点急促，上户雅子一直低着头搅动着凉透的咖啡．接着说：

　　＂见面的那天，我在车里，其实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你和他手牵手．你笑得很开心，他也一如平常一般镇定．我就知道他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你听到这个感到很开心吧，他为了保护你，只选择一个人承担．那我告诉你，他其实前一天晚上顶撞了爷爷．爷爷很生气，关着书房门怎么都不见他．你知道那个时候是谁最难受吗？是我．罪恶感嫉妒感羞耻感一并上来．我一个人坐在客厅，连走出祖宅的勇气都没有．但是第二天，爷爷就带上我去了东大．于是我就见到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你笑得那么漂亮，我只能拼命伪装着我的优雅才让自己不那么逊色．可你能大大方方说你是手冢国光的女朋友，我却只能是爷爷口中的他的未婚妻．但其实，你还是比不过我，我是他的未婚妻．你知道手冢两个字，代表的就是责任呢．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这也是你说的，不是吗？

　　宫藤小姐，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在告诉你手冢国光有多爱你，他为了你有多么的不顾一切．我是在告诉你，你一味盲目的坚持，只会让他活得更累，只会让他更加的愧对于他的祖父．你说的信誓旦旦冠冕堂皇，你说你爱他，可这就是你爱他的表现吗？＂

　　她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可君上的表情却越发的冰冷．抿着嘴不说话．她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直觉给了她一抹爬不上眼睛的笑意，于是她笑了起来．可是下一秒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真的，她一直都是觉得她眼前的这个女子应该什么都是温顺的．小说中不都是这样的么，像她这样野蛮的女人就该配个温柔如水含而不露深明大义的女人做情敌，不然怎么衬托出她的小肚鸡肠自私自利．
　　可现实中多是光想着自己，在关键部分选择性失明，用不必要情绪捆绑住自己，又不断叫嚣着痛苦的人．

　　她以前对他说过的话，她愿意成全他的信仰而去放弃什么，可话说的太快，冲动之下都不曾考虑，如果要放弃的是她的爱情，那要怎么办？
　　三天的时间，她闭不做声当着鸵鸟，一直都在想着究竟哪一样对于手冢国光来说痛会小一点．放弃信仰，从此不再完整．还是放弃爱情．
　　但上户雅子的话，开始让她怀疑，究竟自己一直斟酌着的，是自己的痛苦，还是他的痛苦．他的对于放弃信仰的痛苦，让她痛苦．他的对于放弃爱情的痛苦，让她痛苦．
　　究竟对自己来说哪一个更痛一点．
　　都是痛苦，都是痛苦．

　　ＮＮＤ不过是谈个恋爱有必要那么折腾吗？心中一把火突得窜上来，她还是学不会平心静气思考问题．
　　她郁闷，为什么以前的自己，做不了决定的时候，会跟着感觉走．
　　可现在，却在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是不是因为她已经把他的幸福当成了自己的责任？是不是因为太在乎而走不出那个误区！
　　忘记了的初衷，是他说过的话．就算他们不喜欢，我也不会让你离开．
　　其实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君上深深呼了口气，终于开口．

　　＂不知道雅子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恋爱中的事情，只有恋爱中的人才知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考虑了忽略了什么．不管怎么样，批评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是不是也犯了同样的错误．整件事情的两个端口，你为他制造了责任，我为他制造了爱情．你说我不能这样爱他，因为他跑到天平的我这端来了．那你呢？雅子小姐和我在同样的位置呢．你是不是也要像批评我一样批评一下自己．我本来是话不多的人，说不来你那样的长篇大论．所以就告诉你一点，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就算你不承认，不公平就是不公平的．你自己说的，我是手冢国光的女朋友，而你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我是他选的，你是别人选的．我无意和你比什么，但套用你的话，我还是比不过你．我比不过的是什么？要是到了最后我没有和他在一起，我输的也不是你，是他的责任，是他对他名字的责任．你说你了解他，你爱他．你就是这样爱他的．然后跑来跟我说你快放弃吧，他好痛苦．你不觉得你很莫名其妙吗？我说的，我们都是自私的人．但是还是想清楚比较好，我们为什么自私，我们为了谁自私．

　　我不明白雅子小姐今天找我的目的是什么．我猜的话，是不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呢．如果你只是来告诉我你说的这些话，我谢谢你，你让我知道他原来是那么在乎我的．我也恭喜你，你确实让我本来就一团乱的心思更乱了，然后我最后做出让你满意的决定的可能性也更大了．
　　如果你是来看看我宫藤君上是什么样的女人，那你也看到了．漂亮的脸，是我化妆技术好．一直微笑，是我伪装得好．说话讨厌，是跟某个自大狂学到的．然后我还自私自利地爱着手冢国光．不仅如此，我还小心眼．其实雅子小姐长得漂亮又有气质，说话又温柔．可是怎么办，我就是对你喜欢不起来．你看到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对什么都能大方，却只对爱情斤斤计较．雅子小姐算是认识我了吗？＂

　　君上拍拍大衣站起来，从容自若．从上户雅子睁得大大眼睛里，她看到自己无比单纯的表情，和那叫嚣着的随时准备逃离的心．

　　粉底有话说：
　　开学好苦．．．先哭一会．．．
　　算了，等到现在才更新我不厚道．．
　　今天还在更新中．．．我写我写我写写写！
　　最后亲亲大家！留言让我好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