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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六十章:离开 ...

  •   我站在岚宇殿门外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宫人扶着我僵直的腿要跪下的时候,我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微小的叹息。
      “小九,我如何才能留住你的心和你的人呢?”
      “放他走,……”我顿了顿,“然后,在那天我为他送行,看他完好无损的离开,我就会放心的跟在你身边——一辈子!!”

      *

      站在风中的城楼上,我穿着白色的长衫,脸上留着坑洼的疤痕。我没带面具,也没有任何防身的东西,冷风一过,我开始瑟瑟的发抖。宫人们在四周护着我,可我依然很冷。
      “怎么不多穿点?”萧君仁走过来,把他的披风披在我的身上。
      “……”我不想说话,却只得别扭的任他的强制。
      温暖的披风里有淡淡龙诞香的味道,十分好闻,而我却不贪图那味道,只等城门开,故人离开。

      萧韶安被安置在简陋的马车里,驾车的是一个五十余岁的男人,而车下还跟着几名彪形大汉,武功不低,足以牵制住已经受伤的他。马车实木,门不是帘子而是两扇小门,中间有个小孔,足可以让他的视野变宽,我站在城楼,穿着白色的长衫,却披着大红的披肩,我瑟瑟的发抖,流着泪的看着远去的他。
      手里的尖刀已经与我手心的肉连在一起,嫣红的衣袖并没有人知道我所做得。我知道萧君仁不会容忍一个退位的皇帝威胁他的地位,如同他也不会允许母后甚至他的妻子符鸢对他所作的指手画脚。我知道,母后依然在她的宫殿,而已经半疯不疯的符鸢,已经被她送往别处,好听的是静养,不好听的则是软禁。兵权已经在手,符家父女两人其实早已没了用处。

      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看萧君仁也越加变得迷糊起来,这人虽然聪明万分,在帝王位却存有私情,他对我存在什么心思也不得而知,他不知道我原本不详么,……

      马车已经行驶到看不到的地方,我细细的品啄离渊对我说的话,他说皇宫二十里处,萧君仁准备了无数弓箭手。于是我走进他,手里的刀出其不意的抵在那人的喉头,我皱着眉头对有些惊愕的萧君仁说,“备马!”
      然后那个麻利的,曾经跟在萧韶安身边的公公麻利的为我们准备一匹马。原本双手已经牵制这我的手的萧君仁突然放下力道,转而放松下来,他不合时宜的与我说着话,脖间处有意无意的撩拨,弄出了几滴血滴在我的手指间,那只手并没有被我割伤,白皙的颜色落上几滴红,有点惊心动魄。我无暇关注,只觉得另外一只受伤的收开始撕心裂肺的痛。
      什么是十指连心,仅仅手心的疼痛已经让我心疼起来,……

      *

      虽然萧君扬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自己最后的赌注上,但是他还是担心情况有变,他坐上马车,远远的追上之后,暗里的官兵已经能够开始着手布局,只等萧君扬和萧韶安汇合。
      萧君仁再忍再喜欢萧君扬,他也不会把一颗定时炸弹留在身边,其实他早已想好,如果活的留不住在身边,把死的留在身边也好,所以他在这短短月余,在萧君扬的华笙殿挖了一个如同陵墓的地穴,里面放上千年寒冰,而最高的祭台上则铺上一厚厚的棉被,只等故人归来。当血滴在衣襟上蔓延开来的时候,萧君仁就睁开波澜不惊的眼睛看着他,眉眼间尽是温柔。虽然萧君扬毁容,但是那一颦一笑还依然刻在他那如同青年爱恋的心里。
      他觉得他爱惨了这个弟弟,所以他蠕动的嘴想要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说完萧君仁,则说萧韶安,萧韶安受得伤已经相当严重,可押解他的官兵还用手扣着他那冒着鲜血的地方。萧韶安冷眼看着陌生的脸孔,看着那人眼底至死的忠诚,不期然,笑了。他知道这人不知道他是说,他没傻到要把自己的来路说的很清楚,也许说了,他会更惨一些,因为没有人知道他这个阶下囚是前皇,而那个在深宫中被礼遇的下堂皇,早已经被深深刻在民众的脑海里了吧。
      谁能想象,萧君扬一句放了萧韶安,萧君仁真的便会放了他,只不过,待遇惨了点。
      官兵看他已属死囚,所以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几天的变化,然后递给他一口酒说未了心愿就别了了,下辈子再说吧!然后强制一般把酒壶里的劣质酒灌倒萧韶安的嘴里。
      萧韶安呛得咳嗽了几声,听出那人话里不对劲,但是酒里的蒙汗药一上头,他便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直挺挺的倒了过去。

      而此时,马车却偏离了轨道,虽然离那个目的地很远,却还是引起了主意,弓箭手盯着循循渐进的马车,皱皱眉,然后拉开弓箭。
      马车不动了,就在山腰的林子里。赶车的不懂,拿着壶喝着酒,然后停顿了一下,转完向关外跑去。
      而留在此处的弓箭手茫然的看着驶过去的马车,不知如何待命,都支这弓箭回头看下达命令的将军。将军愣憧的正懊恼新皇的大材小用,却被告知马车已偏离方向后,才忙不迭的喊道,“追!”
      待追上,三百余弓箭手齐齐射去,那马车立马被打成马蜂窝状。
      将军笑,战场都以一当十,这小小的人,还是个事儿么!于是反手劈开马车的木门,发现里面血肉横生,而本该成为蜂窝煤的犯人,则变成捆扎在一起的稻草人。

      *

      我其实本不想伤害萧君仁,所以我看着流血的他不自然的转头,心下难受万分,毕竟他是我二哥。
      可他无视自己的伤口,只是看我的逞能,然后拉过我的手看了看,撕下衣摆,粗略的为我包扎。“这样的我,还喜欢么?”指着我已经被毁的脸道。
      “喜欢。”他淡淡的说,然后用干净的手指碰碰我的头,然后想到什么,神情有些落寞,“其实可以用一切手段让你留在我身边,可是我做不到。”
      “那这样,是为了什么?”
      “……希望。”然后遥遥的看着马车露出的视线,“你打算去哪儿?”
      我笑,知道这人突然的口拙,也知道这人用自卑的话语问出的问题。而我并不想隐瞒,我只淡淡的回答,“塞外,也许是呼纥,也许还会在萧国,……不过万俟一族子嗣已经不旺,我们去万俟逸岚应该是很欢迎我们的,何况玉玺已辗转回到应该拥有人的手里,也算众望所归……”
      “你——”萧君仁憋着一口气,定定的看着我,“你要和萧国作对?”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萧韶安不能死,况且我母后还在宫中,我虽然不能为她养老送终,但也希望你好好对她。”低头看血已经凝固的手掌,“到了城门,我们就就此别过了,华笙殿里留给你一幅画,你看了一定会喜欢的。……还有,我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你最爱的人不是我,你往北方找,那儿有一个妙人,一直一直的再等你,她说你会是个好皇帝。”
      “乐安?”萧君仁喃喃道。
      我没说话,颓废的靠在一旁,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已经在马车上度过一天,我知道这马车的后边不知道有多少官兵在跟随着我们,只是他们不敢行动,因为不知道我会把萧君仁怎么样。
      可我能把他怎么样?这人还好好的待在我身边,然后愣愣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萧韶安是不是已经如我的希望到了那儿里,我只希望,我能加快步伐而已。萧君仁的一时心慈并不代表他这个人永远都这样,我曾经见过他的手段,何况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不信这次他也会放过我们。
      加快速度,在萧君仁还对我留有一丝情意的时候,选择离开。

      挟持皇帝已是死罪,而我又截了死罪之人,那是罪上加罪,要灭九族的,可惜我九族之内是皇族,……想到这儿,我不自然的一笑。萧君仁正忍着饥饿,恍惚的看着我,满眼的疑惑。
      我没说话,撩起窗帘看着外面。天已经变暗,又一个夜晚。
      我没想要到真正的边塞,像萧君仁待了几年的地方,漫天的荒沙和了无痕迹的人群,我只是想找一个让我尽快脱身的地方。离城最好,因为这儿有我的“姨娘”兰凤心。

      马车停在离城门前,兰凤心还是一身劲装,看到饿的虚脱的皇帝脸上不自然的抖了抖。她看我有些迟疑,但还是把我带到城里。城里安静一片,傍晚时分各家都关着灯,连带饭馆和茶楼。
      我心道不好,却依然面不改色的被兰凤心带到离城王府休息。离别之时,兰凤心木木的看着我,然后被人拽走。
      ……

      *

      叫了人沐浴,待我穿戴好坐在床沿的时候,看到一个被蒙着头的人被推搡进来。
      萧韶安摘下头罩看到我安然的样子,扯着干裂的嘴笑笑,“父亲,我们算了算去,败在至亲的手里,如果当初我随你跳落无情崖,是不是这以后的事情,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是——”然后我看到从窗户飞进一支箭,然后两支……

      熊熊烈火从离城王府的某一个角落燃起的时候,我和萧韶安相依在一起。我告诉他,当年我点燃华笙殿的时候也是这般心境,我说我看到一切都变成灰烬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活过。手指舔舐火苗的痛感,慢慢清晰。脸上的疤痕越加的狰狞。
      我对着环着我微微发愣的孩子道,“走吧,我知道有个人能治好我脸上的伤,也许你的萧君扬还会回来!”

      *

      离城兰奇王爷功不可没,赐万两黄金,而他的女儿兰凤心则当夜消失在离城,这场荒诞闹剧在静安皇太后稳稳垂帘听政后结束。萧君仁的儿子萧离被扶上太子之位后,由皇太后亲自抚养,而他则被圈养皇宫深处,虽然每天美女环绕,但他却只怀抱一幅画睹物思人。符鸢跳井而死,太后扶正了乐安,她的亲侄女,原名陆甄谙。陆甄谙和萧君仁同房不下十余次,可惜到最后到底是她的肚子不争气。原本静安太后想把萧韶安在神庙的儿子萧靖然接回,可惜神庙的离渊突然仙逝,神庙的长老已把萧靖然推向大神官的位置……
      所以当静安太后看到自己的亲曾孙站在神庙最高位的那刻,心中也悔不当初,最终只得拥着别人的孩子虚心教导。此时的太后已经六十余岁,陆家家长已不能再担当大职,所以这一年,是陆家的巅峰,而是衰落的开始。

      所有的缘由从萧君墨离家开始,这个年轻的男孩一眼看透母亲想要亲政的想法,为了不做傀儡,由舅舅的事情做引,才得以离开皇宫。宫外的十六年,快乐和痛苦、幸福和悲伤,也幽幽毫无希望的十六年,绽放他最美的年华。

      我们都是赢家,分不出谁赢谁输,只是苦了逝去的人,待明白过来,已经是生命的尽头。

      *

      我和伤痕累累的萧韶安从地洞里钻出来的时候,抬头看到土匪一样的兰凤心,她低头看着我们道,“在这么脏的地洞里,你们还有闲心谈情说爱???”然后从身后的水壶里舀了点水淋在汗巾上,胡乱的摩挲这我的脸。直到满意的看到我干净的小脸后,“说真的,这次我们真要相忘于江湖了……”说罢,看着冲天的火光半响,掏出一块碎后被粘好在一起的玉佩。
      “……”
      “喏,物归原主啊!!!”说完,笑着笑着就哭了,“你们许是不会去塞外,可我会,有个算命先生告诉我说,只要一直往北,就会看到最爱我的人,……你父皇他不是,但他不是负心汉啊,他爱的人一定很幸福。”
      “怎么像个小孩子?”我拭去她的眼泪,然后看着皎洁的月光,拉拉还能喘气的萧韶安,“走吧,我给你生个儿子怎么样?”
      “……”萧韶安一脸呆滞的看着我,有些不可思议。
      “走吧,别让你姨奶奶笑话!!!”左手牵着病号,右手挽着女侠,慢慢走出离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六十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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