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十里雪满天》方大人

9、Chapter 9

　　与阿七道别后的赤链步出无界冥，在守界统领徐然面前五步远顿住脚步，命徐然跪下接受西王母旨意：无界冥中七公主，凡有不适或愿意认错，都必须马上将其带往昆仑之丘。
　　徐然恭敬跪下接旨，西王母杨回的金色令牌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安然落于徐然手中，后，赤链带着内有小七的画卷匆忙离开。
　　眨眼间，赤链已回到仙邸，命如烟将大门关上，谢绝一切访客。接着，与府中的月老小欢匆忙去得房中，处理小七的事情。小七在画中多待一日，隐患就多一分，赤链之所以叫小欢一起进屋，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入的房中的小欢与赤链二人分别坐与相隔七八步的椅中，赤链望向小欢，小欢轻点头，示意已准备就绪。抽出袖中画轴，抛向空中，一人多高的画卷唰的一声，悬挂二人之中，赤链与月老同时运气，一人从画册后面相推，一人自画册前面相拉，赤链与画中小七对视，将画中小七一点点的带出。
　　一切都进展的稳稳当当，慢慢的，进入画中的小七一步步的自画中走出，直至完全站在二人面前，他俩才收回仙力，小欢暗自松了一口气。
　　小欢好奇地望着从画中出来后，面前明显肚子大了一圈的小七，啧啧两声，又摇了摇头，真是仙不可貌相啊，赤链丫头怎么就总是摊上这档子事情呢？
　　不过自小七从画中走出来那后，赤链自知自己这段时间消耗仙力过多，变把小七交予如烟照顾了，一人在房中闭关再未出得房门，她虽未出过房门，府中却比以往要热闹的多，这不，有三个活宝在嘛，要是春日也在，估计能把仙府闹个底朝天。
　　就在他们闭关的闭关，玩闹的玩闹，等着生孩子的生孩子中，有些事情正在有条不紊的发展，被关的七公主主动认错，并承诺没有旨意从此不会踏足人间半步！如此有诚心的认错与悔改，加上百仙的求情，西王母下旨免除了七公主的一切罪责，被遣回彩虹阁继续“反省”。说是反省，七公主这事怕是就这样结束了，那些曾抱着看好戏心态的人，心里再不情愿也得认了，谁叫犯错的是“七公主”，加上一众老仙家都开口求情了，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只是对于七公主先前那般顽强倔强，后来居然一眨眼就变了，让人摸不着头脑。众人只打听到仙子赤链曾去探望过七公主，想是，赤链劝说得法，七公主才想开的。
　　而那些迂腐的老仙家为什么会突然开口求情，定是与那玉微神君脱不了关系的，都说他们受神君邀请，过府一叙过。

　　某府邸中某人压低声音询问：“仙子，这事就这么放过了她们？”
　　“哼，既然他都出面了，这次就便宜她们好了~”点着一丝冷意的回答响起。

　　其实赤链交待阿七的就是要她服软，而那些想看好戏的人，对于愿意认错的七公主，怕是也没有辄，只是玉渲出面的游说在她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小七是他们的女儿，他的侄女，他出面在合适不过。
　　心有杂念，修练不易。这么多天来，那些曾经的、现在的画面不断在赤链脑中放映，挥之不去，心有杂念让她的康复的过程十分缓慢。一声叹息，一皱眉，赤链无力的躺倒床上，望着屋顶发呆，过了会，手在枕下摸索着，一点点的拖拉出一面有着精致花纹的小镜子，右手将镜子拿起，左手摩擦着镜面，指尖的小心翼翼，眼里朦胧的泪光，打破了平时她冰冷的外壳，原来赤链仙子也可以有如此柔和的一面。本什么都无法倒影的镜面在赤链的抚摸下一点点的映照出一些画面，或温馨，或快乐，或磨难，那些点点滴滴的画面像一个故事一样，不断在镜中放映，却不难发现主角是赤链和一位与玉微神君张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望着镜中画面中的赤链，或嘴角微弯，或眉头微皱，这一颦一笑间都是平时外人无法见过的她。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痴迷的看着镜中景象的赤链，慌张的将镜子塞到枕下，抬起胳膊擦掉不经意间留下的泪痕，赤链哑声道：“进来。”
　　对于赤链明显暗哑的声音，如烟一时没在意到，不是如烟不细心，而是小七要生了，这事本也不用特意麻烦赤链，可小七硬是生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把孩子给生下来，弄的如烟也没了法子，只有速速来告知赤链。
　　听过如烟的汇报后，赤链也顾不得其他，速向府中小七居住的偏殿而去，还未进得偏殿，远远的就听见小七叫喊，一声声，直到筋疲力尽。
　　猛的推开房门的赤链来到小七床边，一日一夜的折腾已让她虚弱的不成样子，都这般了还能发出那样撕心裂肺的叫喊，定是痛到极致，当初在无界冥中那样恶劣的环境都没有让她屈服，此刻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就让她拉着赤链的手苦苦哀求，“姨娘，帮我，帮我把孩子生下…下来…一定要保住…保住我…们…的孩子…”
　　小七的苦苦哀求，赤链见她这般还想着孩子，刚刚那番话仿佛暗示着她怎么着也要先保孩子。无论是孩子还是小七，赤链都不想他们有事，可如果真到要选择的时候，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
　　拥着怀中的脸色惨白的小七，赤链说道：“小七，你要坚强，董永还在等你，孩子以后也不能没有你，你舍得宝宝一出生就没有娘吗？”
　　赤链的话激起了小七的求生意志，也让本来昏昏欲睡的小七努力睁开了眼睛，“我，不想啊…宝宝…宝宝…”
　　“如果不想，小七就要听姨娘的话，按照姨娘的交代来，知道吗？知道吗？”生怕小七没有听见，赤链的声音比平时提高了一个分贝，这般的赤链让如烟诧异，是她从未见过的赤链,如此想来，最近偶尔她都会怪怪的。
　　“好…小七听，一切…听姨娘的…”小七虚弱的回答，如烟的沉默，赤链将小七平放在床上，要如烟继续帮忙生孩子而她则用手掌催动仙力，放于小七隆起的肚上，欲借助仙力帮小七将孩子逼出来，由于害怕伤到孩子，对于仙力的掌握需十分精准。时间一分一秒在过，汗水也在赤链的额头冒出，眉间也有了吃力的皱痕，就在她一次又一次要小七深呼吸，用力，呼吸，用力的过程中，没有注意当房门被轻轻推开，龙三带着眼蒙黑布的玉渲走了进来，于赤链身后站定。
　　一双大掌轻拍赤链肩膀，醇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休息会，让我来。”边说边凭着感应找到赤链出力的点，接手了赤链的工作，大掌覆盖赤链芊细润滑的手背，似触电般，赤链惊的收回了掌，见如此反应的赤链，玉渲以为她是担心害怕，竟出言安慰道：“放心，小七不会有事，你也该好好休息下了。”
　　赤链收回掌后站在玉渲身后，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连房间里的龙三都未发现，对于玉渲的安慰，她沉默的抿了抿唇，眼里光一闪而过，欲答的话止于嘴边，沉默的转身来到亭中。
　　见到出来的赤链，小欢望了眼偏殿，再望了眼赤链，道：“他执意要进去帮忙，龙三才带着蒙眼的他进去，毕竟…”小七是他侄女…
　　赤链打断小欢的话，“我知道。”
　　哇哇哇~~
　　就在赤链出来不久，哇的一声，孩子出生了，哭声洪亮，即使受了来来回回的折腾，还是安然的出生了。如烟抱着孩子出来，龙三在后面笑的开心，只有他还未出来，定是在陪伴小七，赤链把目光从偏殿移向如烟手里的孩子，如烟会意道：“七公主和孩子都很好，神君在里面陪着七公主。”
　　听见如烟的解释，赤链的表情虽无任何波动，却暗自嘲笑了声，笨，怎会天真的认为他是为了她而来？无波的回答，“都好，就好。”
　　小欢接口上赤链的话，似汇报任务的说道：“阿七那丫头在彩虹阁也很好，她对她也不错。”
　　“恩。”
　　其实在赤链那天离开无界冥后不久，阿七就假装不舒服的样子来到无界冥的入口，痛苦蜷缩在地，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小七知错了，知错了…”
　　当徐然见到阿七的时候，本能的想去保护，不仅仅是听从赤链的吩咐，没有多想的一把将阿七背在背上，向昆仑之丘而去，途中还不断安慰“假装”痛苦不堪的阿七，“七公主，你忍忍，马上就到了，王母一定会原谅你的！”
　　当初赤链选择将王母的金牌交予徐然，就是因为徐然忠厚本分，又是不可多得的好将才，而她千料万料都没有想到的是，自此阿七的一颗心都系在了那个忠厚的仙身上。
　　被背于背上的阿七，虽假装发出痛苦的叫喊，眼里的却亮亮的，还有那嘴角怎么也藏不住的笑。
　　有些事情就算是注定要去改变，也希望，是好的。赤链的本意如此，也希望能一直如此。她成全了别人，却无法在成全自己。
　　过了一会玉渲闲散的步出偏殿，见一人坐于亭中的赤链，转了转手中的扇子，来到亭中。
　　“仙子好雅兴~”对于玉渲开口不明不白的话，赤链抿了口酒水，不慌不忙，“再好的雅兴也不及神君万分之一，不过…我只是琢磨着，我这仙府还真是进出方便啊…”赤链话里责怪玉渲擅闯她地盘的“敌意”真是毫不掩饰，对于赤链的冷嘲热讽，玉渲却完全不在意，随意的笑笑，哪知龙三这个时候跑来了，也不管不顾气氛的问题，就拉着赤链的袖子絮叨：“链儿姐姐，宝宝好有意思，不过好丑好丑~~”
　　噗~龙三总是能让赤链哭笑不得，赤链强装淡定的恩了一声，就没了下文，龙三不依了，“姐姐姐姐姐姐，你说说嘛，说说你喜不喜欢？？？”
　　龙三一定要给宝宝讨个说法的摸样，玉渲看着明显有丝窘迫的赤链，笑的何止是灿烂，毫无制止之意，一副看笑话的样子，龙三的行为弄的赤链也是不知如何是好，遂转移话题，“如烟去给宝宝洗澡了，不想去看看？”
　　“啊，洗澡啊~”投出一记诱惑力非常的话，龙三明显的犹豫，赤链赶忙催促道：“还不快去，迟了见不着了。”
　　一溜烟的龙三消失的无影踪，又只留下他们两人，玉渲听赤链说见不着了，带笑的表情收住，询问道：“孩子你想好怎么安置了。”
　　“恩。”不自觉的答应，赤链懊恼的想，我干嘛要回答他？
　　玉渲继续追问：“那小七…”
　　“就想，让小七自己选择…”赤链的带着怅然的回答，玉渲明显的停顿。
　　自己选择？他本想继续询问下去，可望着面前孤傲的女子，又觉得没有了那个必要，她对他人总是拿捏的好分寸，拿不准分存的时候，也只是对待自己。追问又何必继续？她甚至比他更疼爱小七，更为小七着想。
　　起码现时，玉渲的出现，只是为了她。

　　小七的孩子出生后，待断了母乳，便由如烟送往人间与春日接应，透过追溯镜知，春日已在凡间打点好一切，小七虽万分舍不得孩子也只有“暂时”放手。
　　渐渐的小七的身体也恢复的七七八八，而去和留，赤链从未追问，直到小七亲自开口，“姨娘，小七要下得凡间。”
　　“你可想好？”
　　“恩。”
　　毫无意外的询问，坚定的回答。
　　杨回纵使再舍不得孩子，也不得不尊重小七的决定，就像赤链曾经书信与她，没有过多的劝解，只是询问：婉妗是你，可愿舍弃一切，换不与心爱的人分开？
　　每当去到彩虹阁看着和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张的一模一样的阿七的时候，杨回都会反复的询问自己，可愿放弃一切，换不与心爱人分开？

　　玉清宫中，独自站立的杨回又在发呆，小七的决定她已知晓，刚听见时，她想过狠狠的追问小七，可为他们做父母的想过？可明白下得凡间的代价？可知娘亲的不舍？
　　待一切冷静，她只能成全，因为换做是她，也会这般，杨回一直不愿承认的是，原来她最疼爱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已为人母。
　　“傻婉妗，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昊天一把拥住杨回，宠溺的说道。
　　“昊天，我想…我明白了，但愿不要太晚。”杨回低低的叹息。
　　昊天紧了紧怀里的妻子，道：“傻瓜，怎么会…在我们的乖女儿们心中，你一直是最称职的母亲，一直…”
　　“那还不是你总让我扮演好人的一面。”杨回娇嗔道。
　　昊天望着又恢复笑容的妻子，深情的捧住杨回的脸，吻了下去…

　　小七剔除了仙骨，那般剧烈的疼痛，她忍受了下来，下得凡间与董永厮守。
　　凡人的生命匆匆不过百年，哪怕只是人间梦一场，小七也觉，足以。
　　彩虹阁里依然有美丽活泼的七公主…

　　又是七月初七，在群星闪烁的夏秋之夜，一道白茫茫的腰带贯穿南北，锦雀仙子招来人间所有的喜鹊，自董永家门前搭往一条通向仙界的道路，让婉妗能与女儿小七相见。
　　也许人间流传的故事是凄美的，而美好的爱情，值得圆满。

作者有话说

　　故事还在继续…感谢您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