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探案之湖州案》郑良霄

8、第8章 问案

　　陈安世做人之决绝完全出乎小文的预料。他根本不看萧琪变黑的脸色，朝不足噜噜嘴。

　　不足本来一直低了头在偷笑，此时见了自家公子的眼色，立刻恭敬的对小文说：“沐姑娘不是要见宋押司吗？这就去吧。”

　　他是能正经叫小文“沐姑娘”的。这更让小文觉得他叫姐姐时，是故意肉麻。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仆。

　　“可是……”

　　“你在此处看完没有，没看完就继续看，若是有什么话想问，请不要在这里问。”陈安世板了他那艳若桃花的粉面，不知为什么，居然也有威严之气。他这么说话显然是故意的，因为他这么一说，萧琪彻底被激怒了。

　　“陈安世！”

　　“怎样？”陈安世回萧琪，习惯的，又摆出那个表情，挑了眉眼，冷冷的从眼角看人！“案情的事不能随便透露给不妥当的人！萧将军得安守本份。”话说得不算错，但，这个表情实在是……

　　萧琪狠狠咽了口唾沫，拂袖而去。

　　陈安世微微冷笑。

　　这算什么，排挤吗？又或是相轻？以大宋律法，武将不能问案，萧琪的确提不该有所指望。但陈安世说话也未免太不讲情面。

　　“我是想问河对面那房子。”小文追在陈安世的后面，因为此人已经打头走了。昨夜天色太暗，小文没注意到，今天才发现这水月阁子后面这条河并不宽阔。河的对岸是一列白墙青瓦的房子，与这水月阁隔河相望。距离这么近，小文不得不加以注意。

　　“还在查。”

　　也不知在查个什么。这人惜字如金，总不愿意对人多说。

　　“那……目下可否告知，昨天到底失的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昨天陈安世不肯告诉她。可刚才看来，他连萧将军都不信任，这东西大概很重要。

　　可这一次也一样，陈安世还是不回答。

　　小文这下真是忍不住了，她几步冲到陈安世前面，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等一等。”

　　陈安世站住，垂了有浓浓睫毛的眼睑，看着小文。

　　“我们要先说说清楚，这次探案的事到底是由谁主导？”小文仰头回瞪着他，“是你还是我？”

　　“我！”

　　“那你刚才对萧将军所说……”

　　“那是为了堵他的嘴，说着玩儿的，你也当真？”

　　“可朱相有手令……”

　　“那又怎样，这湖州目前还是我陈安世管辖之地，你有本事，让朱相先撤了我这通判之职。不然，只要在湖州的地面上，你就得听我的。”

　　“你！真过分！”小文气结，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讲理的，还是新科探花郎呢！如此信口开河，真正是斯文扫地。

　　“不然你以为呢？”陈安世又要从那眼角看人。

　　“别动！”小文喊，“你的眼珠子别乱动，以后请你一直把眼珠放在眼眶正中。”

　　“什么？”这回轮到陈安世疑惑了。

　　“你一从眼角看人，就特别像个女人！”小文直言不讳。

　　“你！”

　　小文扑闪扑闪眼睛，得意的转了身。哼！气他还不是很容易。

　　好一会儿，陈安世在后边低吼：“刑狱断案本就是通判之责，难不成你还想占我的先？”

　　宋押司被陈安世关在前衙的一间小房中，基本上和陈安世对待小文和子偁夫人一行的态度相当。不过，大白天的，门上也上了锁，有专人看守，分明戒备得很。这，大概还算陈安世客气了，好歹没把人直接关入大牢。

　　有衙役看他们来了，赶紧开了门。

　　宋押司给小文的第一映像很不好，此人长得精瘦，留了三绺鼠须，一付精明过头的模样。见了陈安世，立刻点头哈腰的行礼。

　　陈安世大模大样的坐了，没打算对此人客气的样子。

　　小文决定先不开口，她想看看陈安世如何问案。反正陈安世这人也是要占先的。

　　先开口的是宋押司，“陈大人，我昨日在外跑了一下午，最后还是陈大人手下在马军营找到我的，我都解释过了。陈大人为何还不相信我？”

　　“你把昨日的事再说一遍。”

　　宋押司可怜地看着陈安世，“大人，我已经说过两遍了。”

　　“再说！”

　　宋押司没了办法，只得再说，“昨日午后，我离了这州衙。先去了岳将军驻太湖边长城乡的兵营，那里来去有60里的路。回来时已是申时过半。然后我又直接去了韩将军的马军营。这些大人都是可以去查的啊！总之，我肯定没有回过州衙啊！陈大人明鉴。”

　　小文听话听音，心中有了些计较，对范大人来湖州的原因更是好奇了。

　　“你跟随范大人多久了？”

　　“三年了，三年来，范大人历任官职过十，我一直跟随着范大人，为范大人外理了许多琐碎事物。区区不才没什么本事，只是不怕烦难，愿意为范大人犬马之劳。没想到……”宋押司殷勤地哈着腰。

　　“这次随范大人来湖，范大人来湖的职责你是全都清楚的喽？”陈安世问。

　　“当然，我昨日午后就是为范大人的事出去公干！范大人带的东西要分交岳、韩两位将军，”

　　“什么东西？”

　　“这个只有范大人知道，但极为贵重，应该是能充为军饷的，想来不过些珍宝一类。”

　　陈安世看了小文一眼。

　　“知道你们来湖州原因的人有多少？”

　　“这个……”宋押司捻着胡须。

　　“萧将军是否知道？”陈安世的关注点还是在萧琪。

　　“应该是不知道的，他只是尽随护之责，本不该知道范大人的具体职责，但……”
　　陈安世和小文都竖起了耳朵。

　　“一路行来，从临安到湖州不到200里路，看似不远，但大半日的路程，总会有些枝节和不谨之处，到底知道不知道，大人还得问萧大人自己。”宋押司圆滑的说。

　　“路上发生子什么枝节和不谨之处？”陈安世立刻就抓住了宋押司话中的漏洞。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个范大人的马弁吴环，在出发前喝多了酒，一路上都是醉醺醺的。我只是猜想他在行程中间或会言语不谨，对萧将军说了什么。”

　　“说说那个吴环。”

　　“我不是早就对大人说过了？”宋押司奇怪的瞟了一眼陈安世。

　　“再说。”

　　小文意识到陈安世是为了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吴环比我跟随范大人的日子还要早些，他与范大是在当年的南迁路上结识的，曾救过范大人的性命。后来范大人一直把他留在身边，充任马弁，也是范大人信任的身边人。此人别处还好，就是常常好酒使性，每每喝得多了，随地睡去，很是误事。”

　　“你说这次你们出来他又喝醉了？”

　　“可不是吗！出发之时就已喝得大醉，一路之上，只在范大人的车辕上呼呼大睡，这也还罢了，中间一旦望见那酒店食肆的招子，便立时要停下车来，再去喝上一回。一路上可折腾人了！我们好说歹说，才把他一路哄到这湖州城外。”

　　“既然如此，初时为何还要带上他出来？”

　　“没办法，范大人只信任此人，便是萧将军，在范大人眼中也及不上吴环。就如同范大人对我的信任，交通联络之责也是只交与我，不肯交与别人。。”宋押司的小眼滴溜溜地转，小心觑着陈安世的脸色。

　　陈安世不理他。“别牵三扯四，在结案之前，你就在这里呆着，休想轻易脱身。”

　　“宋某可没干什么啊！陈大人为何限制宋某行动。”

　　“我不相信你没干什么。”陈安世答的理所当然。

　　“陈、陈大人！”宋押司无辜地嚎叫。

　　“沐文之你有什么问题要问？”陈安世根本不理宋押司，反倒问小文。

　　小文吓了一跳，居然还会给自己提问的机会。

　　“那个……”

　　“没问题我们就走了。”陈安世不耐烦。

　　“我有问题！”小文赶紧说，“我想请宋押司谈谈那个吴马弁当年是如何救了范大人的。”

　　陈安世似也也好奇起来，只不过他的表现也不过是眼睛一亮，却又立刻沉了下去，用命令的口气对宋押司说：“说！”

　　“啊，这个吴环平日常常说起。尤其他喝醉的时候，最爱说的就是当年那点功绩。据他说，当年他们在楚州时，一路南来，正好遇到四处搜掠的金兵。范大人当时带了官印，眼看躲不过金人的搜查。吴环机智，看出范大人的为难，问了之后，在自己的行囊中翻出一身自己的衣服，让范大人换了。把范大人夹在他自己的一行人之中，混了过去。”

　　“等等，等等，”小文打断。“这吴环是干什么的？他那一行人是干什么的？范大人为何混在他们当中就能躲过金人的搜查？”

　　“呃！”宋押司张圆了小眼，“吴环是相扑手啊，身手很好的。所以后来范大人把他留在身边。”

　　“相扑？！”小文吃了一惊，“难道范大人是那种高大宽肥的身材？”

　　“是啊！”

　　“对！”陈安世几乎和宋押司同时肯定了这个问题。

　　小文想起那短短的一截焦尸，长不过三尺，干枯如树桩，突然觉得十分可怜。她回头问陈安世：“已经通知了范大人的家人？”

　　“这边的事，昨天连夜就报向临安他家中了。他的家人下午就该到了！”不足替陈安世答了，一旁陈安世显得也有点难过。

　　“那我想赶紧去看看尸体。”小文说，边说边跳起来就往外冲。

　　“那我怎么办？”宋押司问。

　　“你？老实点，我没把你投入大牢已经很客气了！”陈安世也起了身，跟在小文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