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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Destino.20 殉道者的歌 ...

  •   维斯康蒂与斯夸罗第一次交手时,她就吃了鲛冲击的亏,对于斯夸罗这招等同于暂时废掉对手胳膊的得意技可谓印象深刻。加入巴利安之后,她和斯夸罗也有过不少切磋的经历,仔细的观察加上用心领悟,鲛冲击的要领被她摸了八九不离十,尽管做不到斯夸罗那么完美,但也颇具威力。维斯康蒂正是凭借着这偷学来的二代剑帝的得意技,从兰斯洛特的剑下逃出生天。

      上帝眷顾,还真是幸运啊,我。

      瞥一眼缠裹着绷带的肩膀,维斯康蒂将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扣紧。顺手捞过桌子上的任务文书走出房间,脚跟一勾带上房门。维斯康蒂习惯性挠挠耳根,烦恼地重重叹气,走向作战队长办公室。

      ……要怎么跟斯夸罗解释才好啊。

      很遗憾,直到叩响实木门扉为止,维斯康蒂的思考都没能上升到一个有意义的高度——毕竟她从来就不擅长这方面的事。

      “任务回报。货物交接在监视下顺利完成,中途横插一脚的杂鼠也一并处理干净了,没有异常,以上。”

      “还有呢?”“还、还有?”“敢跟老子装傻就宰了你。”

      维斯康蒂闻言拼命挠头,眼神四处飘忽寻觅不到落点:“呃……嗯……就是……回程途中撞上以前得罪过的人了……嗯,就是这样。”

      斯夸罗眉梢一挑:“就这样?”

      维斯康蒂笃定点头:“对的,就是这样。”

      “‘就这样’……你骗鬼啊?!你以为老子会信吗?!啊?!!”

      居然被一个蠢货看低了智商,在这件事情上,斯夸罗的态度是绝对的零容忍。他伸手抄起桌子上的牛皮纸袋狠狠拍向维斯康蒂的脑门:“奥黛尔临走之前留下来的,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渣滓!!”

      啪!伴随着一声闷响,脑门一阵生疼,两眼黑了半秒,维斯康蒂才抽搐着嘴角捧住缓缓滑下的厚重文件袋。这是斯夸罗最近开发出来的新招,专门用于对付脑筋不好使的部下,出招凌厉果决,杀伤力不容小觑,下手稍不留意轻重,承受者就会留下轻微脑震荡之类的后遗症。维斯康蒂私下里为它命名——鲛拍击。

      “奥黛尔留的东西还用得着我来解释吗……那家伙的脑沟回数目起码是我的两倍吧……”维斯康蒂边拆纸袋边抱怨,随即收获鲛拍击又一枚。

      “少啰嗦,还不快看!”“知道啦!!”

      饱含怨愤地打开纸袋,动作粗暴地将内容物一把抽出,维斯康蒂登时倒抽一口冷气,脸色大变。第一页上赫然印着的通过技术手段复原的梵蒂冈红衣主教骑卫团的徽标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奥黛尔她……到底还是……顺着“她想要知道的”一路查下去了啊。我也真是……太低估她了。

      八年前斑驳淋漓的惨象浮现于散发着油墨味道的字里行间,显得机械而冰冷。画面褪尽了色彩,只剩下大片大片鲜红的色块肆意泼洒,泼满星月稀寥的深灰色天空,泼进被无情撕裂的温热胸膛。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被细长笔直的骑士剑刺穿胸膛,被薄而锋锐的刃面割破喉咙的感觉,维斯康蒂没有办法想象。她只记得她浑身打抖地注视着同伴们接二连三被剥夺心跳。他们明明上一刻还挂着温善有礼的笑容谈论着无关紧要的琐事,下一刻就毫无征兆地变成尸体。维斯康蒂的脑海里盘亘着恐惧而绝望的哭声——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同伴们被杀而恐惧还是因为对于他们的痛苦无法感同身受而绝望。

      ——比死更为令人绝望,是一场由亲近信赖之人一手主宰的屠杀。

      对,那是一场屠戮,一场彻彻底底的屠戮,矗立于尸堆之上手执死亡之镰的死神,是名为兰斯洛特的骑卫团领袖。维斯康蒂本以为她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这段噩梦般的往事,不想一旦回想起来,肩上深可见骨的创伤仍旧纠缠不休地撕扯着灵魂,歇斯底里地疼痛着,尖啸着。

      “我该从哪里开始讲呢……这可是个长得糟糕的故事。你愿意听听看吗,斯夸罗?就当做是打发时间——哦我当然知道你很忙,尊敬的作战队长阁下,可是明明是你让我解释的吧……够了别再废话了现在你就闭嘴给我好好听着,你这大嗓门的蠢货!

      “我的名字叫做维斯康蒂•伦勃朗。出生地是卡塔尼亚——我在那里认识了奥黛尔。我没有父母,在孤儿院长大,‘维斯康蒂’这个名字是受洗时神甫赠予我的,姓氏则是随了一直照顾我的修女——她在我离开孤儿院后不久就罹患肝癌去世了,那真是个温柔可亲的人……好的好的斯夸罗我知道你想听的不是这个,我正要开始讲正题。

      “我五岁的时候,梵蒂冈的枢机主教来到了那座偏僻的孤儿院,从一批自小接受特殊教育的孩子中间调走了两个人,其中之一就是我。当时我认为我是幸运的——也许现在我也仍然这样认为,因为如果那一次我没有被带走,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我了,我视此为殊荣。

      “抵达梵蒂冈之后,同其他九十九个受主倾慕的孩子一起被送进了训练场,接受最严苛的文化教育和格斗训练。一年以后进行了分流,剑术造诣被看好的一批组成骑卫团预备役——这一批在一百人中占了绝大部分,剩余的十几人组成了暗杀役。预备役在五年之后被正式授予骑士佩剑,成为侍奉枢机卿的直属行动机关,也就是所谓的‘红衣主教骑卫团’。之前分流出去的暗杀役则归予骑卫团首领统帅。

      “和那些随随便便选来的保护教皇的瑞士人不同,骑卫团的成员来自欧洲各地,都是在教会名下的收容机构暗中挑选、自小培养的。正如外人所言,这支骑卫团是梵蒂冈的最强战力,而这批新生血液由其中最优秀的一名领导,那个人被称为骑卫团的第一骑士,他名为——兰斯洛特。”

      “怎么不说下去了?”“说累了,让我喝口水。”

      “骑卫团这支队伍正如它本身的名号一般,是枢机主教的私人财产,只领受枢机主教的命令,只对枢机主教负责——嗯,和巴利安与彭格列九代目的关系几乎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我们是骑士,是梵蒂冈最为年轻有为的骑士——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岁。我们佩戴主的荣光,践行主的教诲与道义。在我们的眼中,枢机卿与主从来都是并行不悖的,他们是在伦理和信仰上永无谬误的真理。忠诚地执行主教的一切命令是我等骑士道的第一要则,不得失误,不得违背。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我们长久以来奉行不怠的骑士道是畸形的——用以束缚拥有野兽一般攻击力的我们的项圈……够了快闭嘴别笑了斯夸罗!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蠢但你也不要笑得太狂妄吧?!上帝保佑你嘴角裂到耳根合不起来你这蠢货!!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让我想想……

      “骑卫团的主人,枢机主教是全球一百二十位红衣主教中最有名望的一位。名义上他的辖区是整个亚平宁半岛,而事实上欧洲其他教区的事务主教也有暗地里插手不少,势力庞大连教皇大人都要忌惮三分。现任教皇退位后,下一届教皇选举中当选的一定是我们的枢机卿,这一点早已是内部公认的事情。但是,枢机大人并不愿意等那么久,他的野望膨胀到了无需遮掩、人尽皆知的地步,许多暗处的动作也渐渐转移到了明面。起初大人与其他教区的枢机主教联名呈书逼教皇退位,教皇顶着巨大的压力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并且给了枢机卿一定的暗中打击——这不明智的举动恰恰触怒了枢机卿,于是在企图无法用和平方式实现的情况下,枢机卿决定用武力解决问题,然后就是世人所看见的那样——

      “八年前,震惊了所有天主教会国家的教廷动乱——红衣主教骑卫团奉枢机卿之意,一手掀起的叛变事件,被称作‘黄昏变乱’。”

      “给老子等一下!你说‘八年前’?!”

      “没错,就是八年前。八年前,就发生在彭格列摇篮事件后不到一个月,这一点我记得尤为清楚。斯夸罗你可以仔细回忆一下,差不多在摇篮事件前一段时间,巴利安有没有收到过来自梵蒂冈教会的加急密函,那应当是由你签收过后,呈交给Boss的绝密文档。”

      “……老子一天要签署那么文件报告,哪里会记得这种事?!而且就算是把密档提交上去,那混账Boss也不可能认真看的吧?!”

      “Boss有否认真看过我可不知道。不过不得不承认,被当成废物揉烂烧掉的几率基本上是百分之百……那是枢机卿请求助力的文书。虽然枢机卿的举动很张扬,但相较起来,那时的巴利安也可以说是‘丝毫不懂得收敛’吧?至少巴利安的叛变意图已经连我们这边都略知一二了。枢机卿认为,想要登上教皇之位,在亚平宁半岛站稳脚跟、得到发言权,拉黑手党做靠山是必须的。出于相同的背叛夺权者的立场,枢机卿将赌注压在了巴利安身上,他希望骑卫团和巴利安双方能互为助力,共得利益。

      “可是如你所见,骑卫团向巴利安发出的联盟请求全无回音,不论是什么样的理由,我们都将其视为巴利安的拒绝。枢机卿为此感到沮丧,不仅如此,还担心叛乱计划是否会因此走漏风声。紧接着没多久,巴利安举起反旗,但摇篮事件却以失败告终,这令枢机卿更加焦躁。不出一个月,枢机卿向骑卫团下达正式命令,把变乱计划提前了整整两个月。

      “教廷的警戒脆弱不堪,那些瑞士人组成的护卫队于我们而言构不成任何威胁,说是不堪一击也不为过。仅仅半天时间,我们占领了圣彼得广场,西斯廷教堂,当天傍晚攻入宗座殿格莱蒙厅。骑卫团的目的简单明了:挟持教皇大人,逼他退位,至此为止,理论上讲我们的目标已经达成了。教皇被骑卫团包围,周围没有一个护卫。可是,所有的妥帖顺利就在那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骑卫团的最高首领,为我们所深深敬慕、信赖的第一骑士,兰斯洛特阁下,突然调转剑刃,站到了教皇身边,当众列数枢机卿条条罪状,并宣布他以及他率领的暗杀役永远忠于教皇。这席话无疑给了骑卫团当头一棒,几乎人人愣在当场。然后,就是一场屠杀,首领对部下的残酷屠杀。骑卫团撇去暗杀役的八十多人被尽数屠戮,血流成河,而我是唯一的活口。

      “我不明白兰斯洛特当时为什么独独放过了我,论实力他超出我不少,再加上我当时受了重伤,碾死我只是动动手指那么简单的事情。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我活下来了,突破了围追堵截一个人逃出了梵蒂冈。我顶着叛逃者的罪名四处流亡,先后去过罗马、维切利、那不勒斯,最终辗转来到西西里,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被普利斯特利家的弗拉德少爷救了,然后我就留在了普利斯特利家族。”

      提起弗拉德•普利斯特利的名字,维斯康蒂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可名状的哀痛。她深呼吸,继续不痛不痒地叙述。

      “从出逃开始,梵蒂冈方面的追杀就不曾停止。之所以躲在黑手党家族的阴影庇护里,也是出于教廷对黑手党有所避讳的考虑,的确,我在普利斯特利家族度过了一段畏首畏尾又相对安全的日子。再后来,如你所见,我应奥黛尔的……上帝啊我真不愿意承认那是邀请——我来到了巴利安。

      “‘如果是作为老牌家族的彭格列,应该更加无需担心了吧’——我当时心里也抱有这种可耻而侥幸的想法,久而久之也就放松警惕了。我很后悔,没有听从奥黛尔的劝告,把自己暴露在了外界视线之下——我被发现了,甚至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和兰斯洛特有了正面接触。

      “我没想到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对我的追查仍旧锲而不舍,竟然连对黑手党一贯的忌惮也一并抛却。那天晚上完成任务,返程途中我被截住了——”

      维斯康蒂长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卸下了一直以来压迫着她难以呼吸的重担。

      “这就是我向你交代的全部了,作战队长阁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Destino.20 殉道者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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