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Destino.11 执剑以联盟∙下 ...
-
“巴利安——全员出动！！”
高亢的吼声贯穿疏朗零落的长空。萨沃纳今夜注定不太平。
“根据追踪人员传回的消息，目标老巢位于城东的一片民宅内。出于多方面的考虑，还是希望不要闹出太大动静，速战速决为上策。”
一路上，奥黛尔抓紧部署着：“汉克斯•科勒姆现在大受折损，连同全部战斗成员大约六十人。其中十余人在外望哨，这一部分请负责先锋突击的人员在三分钟内抹掉，务必低调。留四人守在民宅前后门，截断他们的退路，斯夸罗大人带领剩余部下从侧路切入，无需顾及，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就是，希望耗时别超过二十分钟，以上。”
斯夸罗哼一声表示同意，维斯康蒂忙问：“那我呢，奥黛尔？”
“维蒂，你并非巴利安成员，不属我管辖，我自然不会对你下达硬性命令，但作为此次行动的战斗力之一，只要你适当配合巴利安就行，我不会限制你。等会儿你跟着斯夸罗大人一同突入，可以吧？”
“我明白了。”
委婉的措辞，正确的立场，迂回却仍然能够精准无误地捕获目标，奥黛尔的外交辞令无懈可击。维斯康蒂有点受不了这种类似外交部部长发言的说话方式，但也只得乖乖点头，当下最要紧的就是统一战线，达到各自的目的。
作战行动意料之中的顺利，反抗力量微不足道，巴利安势如破竹，很快夺下局面的主控权，整栋二层小楼已经被控制住。维斯康蒂提着滴血的长剑闯进里屋，恰见斯夸罗擎起左臂，剑锋直朝地上惊恐万状的汉克斯•科勒姆而去。
“等一下！！”维斯康蒂大声喝道，疾步蹿上赶在银光落下前，架住了斯夸罗的剑。
锵——“干什么碍事啊混账！！”斯夸罗不满地大吼。
维斯康蒂眉梢一皱，终没搭理他，俯身一把揪住汉克斯•科勒姆的前襟：“下地狱之前先把小少爷的骨灰还给我！上帝作证我会给你留全尸的！”
“骨灰？什么骨灰……见鬼我没见过那东西！”汉克斯•科勒姆颤声回答。
维斯康蒂不耐烦的地提高嗓门：“就是你从我那儿偷走的提箱！那箱子在哪儿？！”
汉克斯•科勒姆闻言却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猛地伸出骨瘦如柴、青筋暴起的手抓住维斯康蒂的手腕，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骨灰？！提箱？！开什么玩笑！你是说、你是说我这么多天策划和牺牲的一切，只是为了一只装着弗拉德•普利斯特利骨灰的提箱？！！！”
“啧……”维斯康蒂更焦躁了，一时又无法解释清楚，手腕被抓得生疼，上帝作证这老头再用点劲儿就能掐爆她的腕动脉！
“烦死了渣滓！！比起在那里磨蹭还不如自己动手！！”斯夸罗没怎么翻找，一剑砍碎一把锁，拉开抽屉就拎出提箱朝维斯康蒂扔过去。
维斯康蒂一听猛然地抬头，根本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只见黑色物体迎面砸到脸上。
嘭——“唔！！”
……这该死的蠢货！维斯康蒂一边抱住了小牛皮箱，一边呲牙咧嘴在心里咒骂着。掂了掂箱子的分量，感觉里面东西没少，维斯康蒂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小少爷。
“这下总行了吧？该走了！”斯夸罗单手叉腰，银灰色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耐。维斯康蒂张了张嘴，一个音还在喉头，只听两道刻板且相似度极高的女声唐突地插了进来。
“请稍等，你们不能带走那个箱子。”
维斯康蒂一惊，迅速转身将剑横在身前，警惕地盯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两个女人。深色皮肤，粉色直发，带着怪异的眼罩，适合夜行的黑色装束，说话口吻如出一辙，很容易混淆视线的孪生姐妹一样的存在，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不快的不协调感。
斯夸罗危险地眯起眼睛，率先发话了：“切尔贝罗……”
“正是我们，斯夸罗大人。”其中一名切尔贝罗恭敬地点头。
“切尔……贝罗？那是什么？”维斯康蒂皱了皱眉。
“我们是直属彭格列九代目的特别行动机关。”另一名出示一份纸卷，展开，顶端腾起一簇耀眼的橘黄色火焰，“只领受九代目的命令，只对九代目负责。”
斯夸罗眉目间的光更深沉了：“九代老头的死炎令……”
“……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维斯康蒂感到自己完全不在状况，生出几分恼意。
“诚如你们所见、”切尔贝罗无差异的平板官腔让维斯康蒂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我们要带走那只提箱和提箱内的物品。”
“不行！”维斯康蒂断然拒绝，“家主托付给我的东西和小少爷的骨灰凭什么要交给你们！”
切尔贝罗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问道：“你打开过这个提箱？”
“那又怎样？”维斯康蒂挑眉，“家主生前教给过我打开箱子上千机百变锁的方法。”
切尔贝罗又紧接着问：“那么请告诉我们箱子里存放的物品是？”
“弗拉德小少爷的骨灰匣和一只打不开的白匣。”
切尔贝罗明显松了一口气，作出退让：“我们只收回那只白匣，弗拉德•普利斯特利的骨灰我们不会带走。”
“喂，就算是那样，渣滓们、”斯夸罗忽然插话，不爽地睨着两个搅局的女人，“老子也未必会同意交给你们。”
“这……”切尔贝罗一怔，还没说什么，话头又被斯夸罗截断。
“同样作为九代老头的直属机关，巴利安和切尔贝罗处于同等地位，我们没有理由一定要听从你们。”
切尔贝罗抬了抬手，再次出示那张窜着橙黄火焰的纸卷：“但我们是奉九代目死炎令而来，即便是斯夸罗大人，也必须要服从。我们代表了九代目的意志，忤逆我们就是忤逆九代目。”
——“不过可笑的是死炎令那种东西，谁能说得清它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道干净冷冽的女声从门外传入，高跟鞋的脆响由远及近，奥黛尔面无表情的推推眼镜，审视意味的目光落在两名切尔贝罗身上。嘴角勾起几乎察觉不到的胜利者的笑意——在她布置周密的计划即将收网的关键时刻，猎物们终于全部现身了。
切尔贝罗见状后退一步：“推测的发言请务必谨慎，一切都将被我们记录在案——”
“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是在推测啊。”奥黛尔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她们，“我是在陈述事实。你们真的会把一切都一字不漏地记录在案吗？包括那小牛皮提箱里的匣子以及匣子里的东西？别撒谎了，鬼才相信你们。或者说，这整件事情你们都将按下不表才对吧？这是你们的私自行动，九代目根本就不可能下达给你们这样的命令，因为剿杀普利斯特利家族这个任务、从头到尾都是由巴利安执行，没有其他任何人经手！至于那个死炎令，世界上能燃烧起死气火炎的并不只有九代目一人，扩宽点说，并不只有彭格列家族的人，赌上我的脑袋，那绝对是你们伪造的。”
奥黛尔的言论无懈可击，眼见着谎言被拆穿，切尔贝罗只觉得冷汗涔涔。
“哼，好极了。”斯夸罗恶劣地微笑起来，长剑一指，“喂——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不交代清楚的话，老子就把你们切碎了去喂鱼！！”
“请……请住手！”切尔贝罗惊惧地后退一步，却见背后，奥黛尔不紧不慢地给手枪上膛，一时间进退维谷。
两人同时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于是硬着头皮说道：“那个白匣是几年前普利斯特利二世从我们这里高价购去的，确认它的去向和安全是我们的使命和义务。”
“你的意思是、为了白匣的安全，你们才将它给了普利斯特利二世？”闻言，奥黛尔沉吟了一会儿，“的确，作为西西里最出色的商人，普利斯特利拥有独立的立场和雄厚的资金实力，不参与几个大家族的党派结盟和斗争，的确是不错的选择。那么现在，由于普利斯特利已经灭亡，你们要将匣子收回？”
“是的，正是如此。”
沉默了好一段时间的维斯康蒂突然出声了：“就为了这样的理由……”
“嗯？”切尔贝罗不解，转眼间维斯康蒂已经掠至跟前，锐利细直的骑士剑削断了粉色的发丝架在了一名切尔贝罗的颈项上，顿时惊恐，“请……请你冷静！”
“冷静得下来才有鬼！！”维斯康蒂压抑了很久的愤懑终于化作咆哮一泄而出，“就为了这样扯淡的理由！你们把匣子交给了家主！可你们知不知道为了这破玩意儿，赔上了多少人的性命？！！”如果可以，她现在当真就想一剑砍碎了这东西。
“渣滓，把剑放下。”带着皮革手套的手扣住了维斯康蒂的剑柄。
“没错，维蒂，你不能杀她们。”奥黛尔语气平缓而坚定，“不仅如此，你还得把提箱里的白匣交给她们。”
“什么？！”在场的人皆怔住。
“切尔贝罗的存在可以上溯到言语无法确切描述的‘很久以前’，追溯她们的历史，很有可能比彭格列都要来得源远流长。比她们的实体更重要的，是她们本元的存在，其实是一种‘思考’——裁决着、维持着、平衡着‘世界法则’的运行和秩序。或许我们无法认同，但从长远的历史阶段来看，切尔贝罗是一定意义上公正无私的存在。如果那个白匣牵扯到她们极高的使命感，那么基本上就和‘世界基石’的运行有关。换句话说，若执意不配合，很有可能会引起大麻烦，比如说世界被毁灭之类的？所以，综合多方面的考虑，还是交给她们吧，维蒂。”
维斯康蒂沉吟了很久，默默地撤下了她的佩剑，然后无奈地叹息道：“好吧。”
毕竟这个匣子已经带来了太多的不幸。如果她还坚持着自己的承诺留下着提箱，以至给更多人带来不幸的话，那才是作为骑士真正的失德。
切尔贝罗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谢配合。”
“当然，也不会白白交给你们。”奥黛尔一句话让切尔贝罗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作为交换条件，至少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让我们看看里面是什么吧？”
切尔贝罗对视一眼，权衡利弊后答应了：“可以，但请诸位务必保守秘密。”
“这个是当然的。”
其中一人从维斯康蒂手中结果提箱，双掌平托。另一人以叫人眼花缭乱的指法飞快操作着，只花了三分钟就打开了维斯康蒂起码要耗上三十分钟才能打开的千机百变锁。
箱盖掀起，里面并排摆放着一红一白两只长方形匣子，略显拥挤。切尔贝罗捧起造型典雅的红木骨灰匣，如约交还给维斯康蒂，接着捧出那只刻有双翼图案、镶嵌九孔猫眼石的白色匣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紧盯着这只承载了无数鲜血、背负了无数诅咒的神秘匣子，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切尔贝罗开始解锁，这道千机百变锁比提箱上的还要复杂，饶是以切尔贝罗那样只看得见手指残影的高速手法操作，也花了将近十五分钟才听到锁芯弹开的轻响。汇聚着紧张好奇的目光，盖子缓缓掀开，切尔贝罗却顿时脸色煞白，维斯康蒂难以置信地惊叫道：“空、空的？居然是空的？！！”
“搞什么啊……”斯夸罗也非常震惊。
切尔贝罗双手颤抖，做工精细的匣子里衬着上等黑色天鹅，而那上面本应嵌着什么东西的七个环孔却并无一物：“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费了这么大力气，居然只捞着一个空壳？！究竟谁拿走了里面的东西？除了她们以外，还有谁有能力打开那个千机百变锁？
“噗、呵呵。”
毫无预兆地，奥黛尔轻笑出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慢慢走近，嘴角挂着嘲讽而轻蔑的笑意：“如何呢？这种处心积虑到头来却一场空的滋味？”
切尔贝罗低头不语。
维斯康蒂突然想起，刚到萨沃纳的那天，她打开箱子，注意到白匣上一道生硬的磕痕，她不假思索冲口而出：“是你吗奥黛尔？是不是你打开过这个匣子？”
至少在维斯康蒂的认知里已经不会再有别人有可能打开那种恐怖的锁了。奥黛尔很愉快地笑了，像在厮杀游戏中获得最终胜利的玩家那样：“啊~该怎么说呢？在巴勒莫的时候，为了解千机百变锁着实费了不少脑筋，我可是熬了一个通宵啊，推算用的草稿纸撂了好几尺高呢。”
“撒谎！！”切尔贝罗失声叫道，“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步骤和方法单靠推算和尝试就能破解千机百变锁！！”
“我有没有在骗人，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奥黛尔笑得更愉悦，从西装内袋里掏中一只普通的黑匣，打开，里面摆放着七只造型奇特的指环。
“匣子里的东西，我早就拿出来了哦——在灭掉普利斯特利本家，搜出那九孔猫眼石白匣的时候。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当就是传说中拥有改造世界的巨大力量、和彭格列家族的七枚彭格列指环、阿尔克巴雷诺彩虹之子的七个奶嘴并称为‘世界三大基石’的玛雷指环吧？”
看着冷汗淋漓的切尔贝罗，奥黛尔满意地微笑：“看来我全部猜中了啊。”
奥黛尔阖上匣子，递给了切尔贝罗：“我不会食言，玛雷指环还给你们。不过我很好奇，本该由基里奥内罗家族首领艾莉娅小姐及其守护者持有的玛雷指环，怎么会在你们手上呢？啊，说起来，几年前基里奥内罗家族传出指环失踪的消息，不过艾莉娅小姐很快就以失物已追回的声明平息了那起事件，所以说是被切尔贝罗带走了？那么现在基里奥内罗家族手中就仅仅只是仿品喽？啧啧，真是了不得的信息啊。”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切尔贝罗冷汗直冒。
“嘛，那不重要，反正指环也已经交给你们了，今天的事我们都将守口如瓶。不过可别忘了，这算切尔贝罗欠巴利安的人情，适当的时候，我们‘合作愉快’。”奥黛尔别有深意地瞟了一眼斯夸罗，后者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切尔贝罗几乎是狼狈而逃。
奥黛尔目送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又瞥一眼地上因失血过多早已咽气的汉克斯•科勒姆，轻语道：“东方遥远的年代，有这么一句话。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好似一声长长的叹息，却不知在感慨给谁听。
就此落幕，不再加演。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Destino.11 执剑以联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