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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相思处,一纸红笺,无限啼痕 ...

  •   这样的痛楚,望不到边际,犹如抽筋剔骨,让人只求一死。
      我伏在冰雕的床上,眼泪和血混在一起,冻在一起,一片污浊。
      第几日阿,这是第几日了?
      从鄱阳湖边归来,给百里调理去毒,已经几日了?
      记不得,记不清。
      时间和岁月都是遥远得不能再遥远的概念,每个一瞬,都好似永恒,再回过去望似又只是一瞬。
      溶肌销骨再长成,有多惨,多吓人,多恶心。
      我不想给人看见。
      躲在这冰窖最深的地方,每日只有百里来施针调理。
      这里不见天日,阴暗干冷,终日寂静无声。
      于是好似着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这种默默的无望的疼痛。
      泪和血都流到尽,实在熬不过去,万念俱灰的时候,百里冷冷看我道:“想想你那情郎罢,他还日日划字算日,等着你出去呢。”
      我已虚弱得转不动身子,只能睁着眼睛,任泪水就这样缓缓地淌下去。
      是啊,还有若即,还有那为我负了皇上的若即。
      泪水落在冰上,融不了冰,也冻不成冰,尴尬地晃来晃去。
      前三十五日如此,还只是皮肉之痛;待到后三十五日里,骨血重生,浑身奇痒无比,让人恨不得拿铁梳子将身上的皮肉都梳了去,好摆脱那蚀心腐骨的痒。
      百里劝了我两日,可每次来依旧见我浑身是血皮开肉绽,便不作声,将我四肢吊起绑了起来,连一分一毫也动不得。
      这日他替我施了针,喂了汤药,却是不走,轻轻地坐在了床沿。
      方才汤药下肚,不难受得那么厉害。我难得安安稳稳地,任他掀开衣服看,淡淡道:“好得多了。”
      我不言语,他却抓起我的头发,声音低低:“可惜这却变不回去了。”
      沉沉半晌,他抬起头来看着我问:“若离,一世人生求什么?”
      “你这么苦,这么痛,求什么?”
      我茫茫然看他,摇摇头。
      求什么?能求什么?愿求什么?又求得什么?
      不知,不知。
      觉得苦么,觉得痛么?我摇头。
      因为碰上了若即,这一切我都不觉得苦,不觉得痛。
      因为不知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碰不到自己的那个人,只能孑然。
      来这里,能碰到他,碰到楚冉,倾心相待,已经是造化了。
      我如是对百里说。
      人生如海,求不得的太多,唯有知足。
      百里思忱半晌,方才说道:“你是有了若即,才这般豁达,若是连他也无呢?”
      我只笑了下,并未去想。百里也不会等我的答案,冰窖太冷,依他的功夫,只不过能待半个时辰,方才便到了。
      果然他立起身来,提着东西走出去,到门口却是一顿,又回过头来,袖子一挥,四点银光袭来断了绑我四肢的绳子,整个人嗵地一声砸在冰床上。
      我被摔得头昏眼花,一时回不了魂。
      百里站在门口冷冷说道:“今日是第六十日,我说与你的话,好好想想罢。”
      我笑:“一世人生要求什么,天下几人知晓?”
      百里只静静看我,似要看出我是说谎,顿了一刻,自推门出去了。
      六十日,等于原来熬过了第六日,第七日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微感疲软,用不上劲罢了。
      我贴在那冰床之上,竟微微地感到冷,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所想的是对的了。
      这药有个用处,药效内,纵然是脱胎换骨生不如死,却也让人百毒不侵,不惧寒暑。如此百里才敢将我置在冰窖里面。
      六十日了,再有十日,我便能出得这里去,重见天日了。
      欣喜过后,却是淡淡的不安,百里来寻我说那些话,却是作何?
      求什么,求什么,世上倒是有谁人知?
      恍然想起不知多少日前听到的曲子,伏在冰上,轻轻地哼,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
      缘生缘死,谁知,谁知?

      情终,情始;情真,情痴。
      何许?何处?情之至!

      待到音末,有人淡淡道:“倒是好曲子,从哪家画舫里听来的?”
      不是百里的声音。
      惊吓之下我竟撑起身子来,猛地回过头去。
      来人一身白丝云锦,青丝半绾,端端立在那里,就好似吸去了周边的光华,方才还晶莹剔透的冰块,霎时变得死物一堆,连立在那人边上都嫌污了。
      那人踏步走来,并不看我。我脸上新皮已长全,早回了原来平凡面貌,再无一点倾国倾城之姿。只是身上零零落落,还有几处疤痕,只顾将衣服盖好,不叫落到他眼里去。
      那人纵然是一幅平常面貌,却仍充耳琇莹,会弁如星。一双眸子收揽万般风华,让人难堪直视。
      他走过来给我拉上衣服,作势要抱我起来。
      我吓得直往后躲:“皇上!”
      软手软脚的,能躲到哪里去,不过给他随手一捞,就安安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不敢碰他,却又脱不离,浑身都在抖。
      他轻轻抚着我的背,安慰般软语道:“乖,这便带你出去。”
      他移步出去,一开冰窖的门,漫天冰雪呼啸而来,恨不得逼得人要退几步。
      我被风雪迷得睁不开眼,连伸出手来捂住脸的力气也没有。
      他急急将我搂在怀里,用袖子一遮,复又想起什么,放下手去:“我倒忘了,你这时候是不怕这些的。”
      我入冰窖之时还只是深秋,两个月过去,转眼便是严冬。北地的深雪覆盖堆压,一层一层,天地间一片被抹煞的惨白。
      皇上为什么会在这里?若即呢,若即在哪里?
      我四下一看,到处是残垣断壁和被丢弃的兵器甲胄,即便天上飘的鹅毛大雪迷得人睁不开眼,远远还是能看到几股浓烟,翻腾冲天而去。
      凛冽的北风卷着血腥气和我的不解,在天地之间咆哮冲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相思处,一纸红笺,无限啼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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