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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数声啼鸟怨年华,又是凄凉时候在天涯 ...

  •   突然一下颠簸,我在榻上一顿,悚然惊醒,印入眼帘的,便是摇摇欲坠的车顶,蓝金烙的流苏垂下来,随着马车摇摇晃晃。
      原来……是大梦一场……
      瞬时心中空空荡荡,长叹一口气,闭上双眼,只觉得这马车在道上骨碌碌地驶着,一摇一晃,竟是要将人的心肺都荡空了。
      沉默半晌,耳边却是一个温润声音传来:“好梦难续,你便是能再睡下去,也见不到他了。”
      我浑身一僵,转过头去,却是一身玄衣的皇上坐在车厢的另一侧,手中卷着一册书,看也不看向我这里。
      我一惊:“皇上?”
      那人还是同往常在外一样,带着那张人皮面具,露给世人看得只有张平凡的脸。我愣了一会,才将身上毯子一掀,翻起身来就要给他行礼,却被他拿那书册一挡,就那样轻轻地扶起来:“此处,便不必了。”
      我只得起身来,他却已经收回了书卷,一如往常般,稍稍斜靠在车厢上,默默读书,仿佛从未见了我这个人。
      而这个人,我却是连多看一眼也不能的。向旁边挪了两步,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就见得外面一片山清水秀,竟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地方了。
      我四处张望还没多久,就听得有人打马上前,而后就跟在了我面前。抬头往上看,果真是楚冉。
      说来奇怪,我认识楚冉这么些时间,竟也从来没有见过他骑马的样子。原来在临阳城内的时候,无论何时出门,他都是坐车或是做轿,而我也从未过问过。只是今日我才见得,这人在马上的身姿,竟也算得气宇轩昂的。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
      楚冉追上马车,靠过来低声问我:“醒了么,做何了?”
      我把头伸出去,四下张望了下,看见并无其他随从,只得我们一车一骑,才压低声音问道:“皇上如何会在这里?”
      那日百里过后,皇上和梅萼残一道没了身影。而楚冉也不管即墨那边的挽留,只在凉国里磨蹭了三日,便启程走了。来时他同寒心两人,只有一辆马车,这番回去,他却多备了一匹马,不再同我共车了。
      这才几日出来,皇上不早有急事走了,怎么还能碰上他?
      楚冉只是一耸肩:“我如何知道。”
      听得车内有轻微的响动,我赶紧把头缩回来,却发现皇上还是那般坐着读书,仿佛一动也没动过。而他在车里,我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又将头伸出车外去,耷拉着脸问:“那皇上如何会在车里?”
      楚冉轻轻一笑:“那怎么办,让皇上在外边骑马,我同你共坐一车么。”
      我将他□□的畜牲来回打量了下,才犹犹豫豫地说道:“那个……男女有别,不如你同我换一下,坐车里来。”
      楚冉挑着眉毛笑着看我,我还没琢磨出什么意思,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来,顿时脊梁骨都凉了一截:“若小姐可知道,你在那里便是怎么压低了声音,朕这里可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瞬间僵硬,楚冉微笑着别过头,轻轻一夹他□□的畜牲,就踢踏踢踏地走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无语凝噎。
      身后的声音又响起来:“若小姐怎么看得那般仔细,车外有花么。”
      我缩回头来,皇上已将手中书卷放下,却仍斜靠在车厢上,拿那一双眼睛看着我。
      不堪对视,我垂下眼来盯着自己的鞋子,脑中嗡嗡不断地声音:他杀了若即的,他杀了若即的,他杀了若即的……
      转念一想,却是不对,怎可说这般丧气话,若即定未死的。
      于是脑中的声音变了腔调:那也是因为他,我和若即才落得今天这般下场的。
      面前的人说:“那么张倾国倾城的面貌,不愿给人见么?”
      我数着绣花鞋上的线头,不作声。
      那人将手中书卷一合,往桌上一摔,语调却是不变:“还是说你如今,连见都不想见朕了。”
      我随着他那摔书的动作,也将自己往地上一摔,跪下便拜:“若离不敢。”
      他却是一声笑,过了半晌,才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你倒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我跪在地上,不复言语。
      那日宴上,他不作声响。我可以不敬,可以出言不逊,只因为彼此都是江湖身份。江湖之中,不分尊卑,不拘礼节,我是个歌姬,他是逼死了若即的灵珏宫主。
      而今日,他是皇上。
      那个呼风唤雨,大权在握的皇上。
      我无论什么心思,也只能垂着头跪在这颠簸的车上。
      呵,我是什么心思,又有何所谓。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车子摇摇晃晃地停下来,听得见寒心一翻身从车前跳下来,而后便是楚冉的声音:“皇上,前处是个凉棚,走了这些许时候,下来歇歇脚罢。”
      我听了这个,险些笑出来,他要歇什么脚,这几个时辰来他窝在车上看书,连半步也未挪过的。
      好在皇上动作够快,在我笑出声来之前,已经摔了门出去。又过了一会,寒心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探进头来,见我跪在那里,却连神色也未变,只轻声道:“若小姐,也下来喝口茶水罢。”
      我只点点头,拉着裙摆起来,却在下车时一绊,险些从赶车的坐板上摔下去。
      有人拉着我的手将我一扶,而后又托着我另一只手臂,直接将我从车上托下来。我一着地,便从他手中挣脱出来,笑着答谢一句;“多谢公子。”便转身拎起裙摆,冲着楚冉跑过去了。
      不过是一个几根毛竹撑起来的茶棚,四方桌上皇上端坐着,楚冉寒心一左一右。我不管现在是什么心思,也是不想坐在皇上对面的,只好走过去将楚冉往边上一挤,同他一条凳上坐下。
      粗茶还未过口,便听到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来:“不知兄台这座,可有人占了去?”
      我一看,是方才在下车时扶了我一把的那人,俨然一副江湖浪人的打扮,还算干净清秀,一双眼睛毫不避嫌直勾勾地看着我。
      刚想开口,便听到寒心的声音:“这桌子我家公子坐了,阁下还是另寻一处方便吧。”
      那人竟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将腰间的剑往台上一甩,震得茶水都飞溅出来,用脚将凳勾开,竟然就是要坐下来的样子,还在说:“江湖如此之大阿,能碰到姑娘一行,也是缘分。倒不知姑娘在江湖上是何名号,如此倾人之姿,在下竟从未听闻过,真是可惜,可悲,可叹呐。”
      我还在怔仲之间,不知这人倒是要如何,却见楚冉那里一个茶杯飞出来,砰得一下打在那人手上。那人本来捉着剑的手一缩,那柄剑便啪地落到地上。
      那人面露惊色抬起头来,寒心却还是带着笑:“阁下似是未听清寒心说的话呢,可要寒心再说一遍?”
      他将桌上人又瞄了一遍,皇上和楚冉依旧是漠不关心地喝茶,寒心笑嘻嘻地看着他,我也好奇地仰头看他,只见他冲我露齿一笑:“佳人已得英雄相伴,原来是在下冒失了。”说罢弯身用左手拾起剑来,还从那个角度很诡异地抬头对我一笑,轻到几乎是唇语一般说:“后会有期。”
      直到他走了好远出去,我才猛然清醒过来,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搭讪?他还要问我姓名,这程度已经可以上升到调戏的阶级。思及此,不由自主朝那人多看了两眼,恰好那人回过头来,冲我吊了吊眉毛。便听到身后冷冷的声音:“打量得如何?”
      我脱口而出:“总是比不上若即的。”
      此言一出惊觉不对,转过头来,果然三人都在看我,我一人都不能看,只垂下头去,看那盛着茶的破碗,什么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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