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洛洛华城

1、第 1 章

　　无题

　　这是一个雾天，乳白色的浓雾萦绕着半山，迟迟不肯散去。
　　在一幢华厦宽大的客厅里，两个美貌的女子正神色凝重的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个腹部微隆，显见已经怀孕，。
　　“之琳，你听我说，既然已经证实了是个女孩儿，美貌基因自然十分重要，你绝不能放弃。”
　　之琳手里握着一份表格，正专注研究，半晌才抬起头笑道：“小冉你别这么紧张好不好，美不美貌，并不十分重要。”
　　小冉急切的打断之琳的话：“怎么会不重要？美丽是女孩子的本钱，这关系到她的一生。科学进步，政府又允许个人选择下一代相貌基因。你和朱尚辉都是出色人物，为何不选择最好基因，馈赠女儿？”
　　“我有啊，”之琳重新埋首资料，逐字细阅，“美妈生美女是自然定律，但是何必长得似电影明星？”
　　小冉叹气：“之琳，我再说一次，别人都争先恐后，希望自己后代要多美有多美，你何必逆着潮流，让女儿容貌平凡？”
　　之琳放下文件，看向小冉，她的圆脸鬈发，仍似带有几分稚气。是，也许美貌对她十分重要，若不是她长得美，二十一岁便取得香岛小姐冠军，又怎能嫁入大地产商梁家，如今食用无忧？而她和小冉两个背景截然不同的女孩，竟又会成为莫逆好友？
　　她神色又掠过一丝苦涩，轻轻说道：“不，我不觉得美貌有什么好，从小没有女孩子跟我做朋友，她们总觉得我会把她们比下去；读书时候，老师常说的一句话是‘别以为自己长得美就不专心读书’；什么事情做得不对，别人立刻评价‘美女没有头脑’；甚至长大，我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男友是否真心欣赏我的内涵，还是只留恋我的外貌……”
　　小冉静静的聆听，似乎有一丝同感，然而有更多惊讶。
　　之琳下了结论：“不，我不想让我的女儿重蹈覆辙，继承我的美貌，然后重新疑惑，挣扎，痛苦，我只需要她平凡，健康，快乐。”
　　小冉轻轻点头：“之琳，也许你是对的，谁知道呢。”她告辞离去。
　　之琳送小冉出门，然后重新坐在沙发上，细细研究那份表格。现下科学已可选择几乎最好基因传给胚胎，然而政府严格控制，许多项目仍然没有选择余地，比如性别以及智商。
　　真的好好考虑呢，朱尚辉家中作银行，若是选择艺术基因遗传下去，是否得不偿失？
　　因最多只可以选择五项，之琳考虑得颇为痛苦。然而许多父母首要选择即为容貌，之琳不选，则无形中多了一个选择。
　　正考虑中，朱尚辉已经下班回来，他轻吻妻子，一边放下公事包，问：“还在考虑？”
　　之琳娇俏的嗔怪：“谁叫你不是毕加索与贝聿铭？否则我根本不需要五分钟考虑。”
　　朱尚辉纵容的笑笑：“我相信你我的所有，以足够使我们的女儿成为人中翘楚。”他犹疑一下，又问：“你已经决定，不将最佳容貌描述列入必选单子？”
　　之琳严肃地看向他：“尚辉，我们已经讨论过，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不必再起争执。”
　　朱尚辉淡然一笑，他和之琳早已被公认为一对壁人，外貌上他有足够自信，即使不特意选择，相信女儿也会是美人胚子，不如省下，用在其他基因上更为合理。比如，确保女儿有数学天才，可能有助于她将来帮手打理家族的银行事务？
　　数月后，他们的女儿爱琳出世。
　　……
　　爱琳渐渐长大，她聪明，活泼，诗赋琅琅上口，数算更是迅捷，但不，她不是小美女。
　　事实上，她长得不象之琳，也不象尚辉，之琳那双清澈的大眼，尚辉那挺直的鼻梁，都没有在她的小脸儿上反映一丝的痕迹。
　　之琳不是不后悔，她确曾希冀一个平凡的孩子，但爱琳实在普通，每个朋友都不相信这是他们的女儿。也许她或是尚辉的某位先祖，容貌平实，而爱琳，正继承了那不知名祖先的遗传。
　　但她仍然深爱着爱琳，毕竟，这是她的心血。
　　而尚辉和她的感情，却似乎越来越淡漠，他开始晚归，少言，甚至在外留宿。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之琳在门厅等待着彻夜未归的尚辉，当他终于出现在门口时，之琳冷静地问：“尚辉，我要求合理解释，为什么你要逃避家庭，出外寻欢作乐？”
　　尚辉衣衫不整，余醉未消，他愤怒的甩开之琳的拉扯：“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早该知道，爱琳的脸，就象那个该死的许仲开！”
　　之琳呆住，许仲开，是她婚前的男友。
　　无疑爱琳长得不美，尚辉的英俊确实没有留给女儿，然而她也没想到，爱琳那一张平庸而无甚性格的面容，竟是这样容易被误解。
　　她有她的自尊，之琳轻轻的点点头：“既然你这样认为，也许分手是最好的选择。”
　　……
　　小冉幸福的憧憬着女儿出世后的时光，她已经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那张基因选择的表格，她和梁某反复考虑，终于选择了最重要，最妥当的五项。
　　当然，最佳容貌列在首位。
　　她想到之琳，不由得摇了摇头，自从她和朱尚辉离婚后，带着爱琳长住国外，许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了。
　　也幸亏她娘家有钱，才容得她这样选择。小冉才不敢尝试，一旦离婚，她就什么都没有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政府规定性别不可以选择，她一定得先要个儿子，让梁家有后，这样才稳妥。
　　还好，梁家这次并未多言，她也打足精神，尽量把最好的基因传给女儿。
　　婴儿顺利平安的出生，疲倦的小冉从护士手中接过她，夫婿已经迫不及待的俯身看着女儿。
　　只听见梁某一声惊叫：“怎么这样丑？”
　　小冉连忙接过细看，确实，小眼睛，塌鼻子，噘嘴唇，不折不扣的一个小丑女。
　　她的心沉到谷底，当年的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儿，若不是她十七岁下了决心，作了整容手术，又怎会获得选美冠军，嫁入豪门？
　　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她早已毁掉所有照片，甚至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曾经有多么丑。
　　她的记忆欺骗了她，也可能是她下意识的要忘记，她以为自己原来亦不过是中人之姿，她以为凭选择之力，总会有最好的几样特征传给女儿。
　　没想到遗传清楚忠实地反映了她的过去。
　　在梁某的惊讶声中，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