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里佳人笑》清水煮菩提

7、第七章 结局

　　谢婉跟着夫君进宫是几个月之后。那时候谢婉已经挺了个不大不小的肚子。
　　一路上，陆唯不停地告诫她皇宫不必外面，须得事事小心，末了又道：“不可随意走动，跟在为夫身边即可。”谢婉难得安安份份，正襟危坐。只是抓紧陆唯的袖子，面色紧绷，“夫君，我紧张。”心里又不停给自己打气道，“谢婉啊谢婉，枉你心胸豁达潇洒自如淡薄如芷修身养性十余载，不过是见情敌而已，况且自己还是正牌夫人。紧张做甚，紧张做甚！”

　　王嬿站在一个亭子里，雪初霁，天地银装素裹，王嬿一身大红狐裘，如海棠耀眼绽放，烟视媚行，眉目绝美，谢婉见了忽然怔住，想好的开场白忽然被那种盛极的容颜打碎。
　　“这是夫人谢婉。”陆唯执起谢婉的手，对王嬿笑着介绍。他望着王嬿的眸子温润却并不掺杂惊艳，进退有度，熟稔如多年知己，却又疏离若点头之交。总之，和谢婉脑海里勾勒的沾不上半点边儿。谢婉根据看过的众多风月小说和秦淮旖旎风的长久浸淫，私以为陆唯面对旧情人该是眼神有那么点黯然声音有那么点惆怅呼吸有那么点急促，或许心里还有那么点受伤。
　　陆唯推推走神的谢婉：“婉儿，王小姐叫你怎不答？”
　　谢婉回神，正瞧见王嬿对自己颔首而笑，那艳丽容颜之下的轻浅之笑，竟似将冬雪融化，烫得谢婉满身满心不自在。

　　陆唯在宫内办公，谢婉奉茶。最终没忍住道：“王嬿原来这么好看！”
　　陆唯过了很久才从文宗里抬起头来，“南朝数一数二的美人，自然好看。”
　　“夫君看她的眼神，好像没有倾慕，噢？”谢婉怪声怪气，低柔的语气里带了说不出的火药味。
　　陆唯瞥了眼她，淡定道：“别人长得再好，关我什么事。我的妻子是你。”想了想，加了句，“也只会是你。没事少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对肚子里的宝贝不好。”
　　谢婉心里有点甜，还有点莫名的惆怅，复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若是我和他一起掉进很深的湖里，你会先救谁？”
　　谢婉想，便是他真的先救王嬿，然后陪自己一起死，自己心里听着也会不大舒服。潜意识还是更希望他只救自己的。
　　却听一声轻笑，一个男子负手而入，淡淡道：“你家夫君不会水。倒是你，听说十二岁就曾横渡秦淮，只为见你表哥喜欢的那个花魁。”

　　那是谢婉唯一一次见到萧从景。
　　踏月而来，风姿飘然，雍容贵气，面上并不如何笑，却如一个漩涡，将四周的寒彻带入一场浓夏之中。
　　谢婉再一次震住。
　　陆唯行礼道：“参见陛下！”
　　萧从景很正经的唔了一声，道：“陆卿也别熬夜太晚，身体要紧。”淡淡扫了谢婉一眼，“来人，安排陆夫人去偏殿歇息。有了身子，万不可陪着爱卿熬夜。”
　　“臣谢过陛下。”陆唯觉得鼻子尖有点凉意。转头看谢婉，却见她无措地呆立一旁，只大胆望着萧从景发怔，似狼狈似惶惑似惊艳。
　　待萧从景身边的太监领着谢婉离去，萧从景才微微一笑侃道：“陆卿的夫人……”
　　陆唯道：“自是不如黎妃漂亮。”
　　萧从景轻哼一声：“怎么从陆卿的话里听出一股酸味来？是不满樱黎跟了我，还是不满我注意你的夫人？”
　　陆唯额上沁出一丝汗：“唯不敢。”
　　萧从景吩咐太监取来一壶酒，饮着忽然道：“关于那个落水的问题，樱黎也问过。”
　　陆唯没说话。
　　萧从景继续传授着自己的经验：“我当时回答，我眼里心里只有樱黎，其它人落水我也只作没看见。陆卿不妨借鉴一下，定能安然度过关。”
　　陆唯面皮一红：“陛下说笑了。”却依然上了心。只是之后谢婉再没有问过那个问题。

　　离开皇宫的时候，谢婉睡着了。陆唯从偏殿抱起谢婉，听她咕哝道：“夫君，皇上好帅。”
　　陆唯脚下一滑，险些将谢婉摔着，不由吓出冷汗。
　　从此再也没带谢婉进宫。

　　且说几天后的某个晚上，谢婉搂住陆唯的腰身，耳鬓厮磨之时忽然又想起了别宫那朵美丽的海棠。接着记起陆唯那句“只有一个妻子”，忽然觉得肺腑生温，想再听得这个谦谦君子那般含蓄地表白。复将往事倒带，循循善诱道：“王嬿那么美，夫君当初怎么忍得不带丝毫倾慕看着她呢？”
　　陆唯显然忘记了昔日的对答。只随口道：“但凡见过陛下的黎妃，面对任何明艳女子也就不会如坠梦里了。”
　　他不知道这随口一说，怀里的妻子平白又多了一桩酸酸的心事来。

　　陆府的花园早种了樱花树，都快成荫。谢婉觉得自己是一个樱花般烂漫的女子。只是后来觉得樱花的樱字实在俗气，差人挖了，辟成了一个池塘。陆唯没说什么。由得她胡闹去。
　　何况陆唯也渐渐有了心事。
　　当他在一次皇宫夜宴见着金陵三公子后，三人问起谢婉为何久未赴约，琴公子更是气愤，言拜贴多次进陆府，却没谢婉回音，莫不是那帖子被陆唯截了。
　　陆唯心虚，暗猜测金陵三公子或许已经知道四公子和自己妻子是同一个。后来连续几晚，梦里总有谢婉和三位公子拉拉扯扯的情形，醒来便思绪凌乱了。
　　在某次谢婉抱怨说：“三位哥哥不知怎么忘记我了，这都一年不见，连张邀我喝酒的帖子也不曾送来。世风日下啊人情凉薄啊！”
　　于是陆唯爆发了。陆唯的爆发很温柔很君子，如同他的为人。
　　他趁丫鬟下去之后，四顾再无闲人，轻轻劝道：“婉妹何必和他们那般见识。为夫不如文公子通诗文，但自问若论起国事来，十个文公子也不敌的。琴公子精通音律怎么了，吹笛总不如我。至于画画，为夫画技如何，婉妹心知。既然为夫一个顶三儿，还和他们联系做甚。”
　　说着话，已经做好了谢婉的一副池边垂钓图。
　　画上女子巧笑嫣然灵动鲜活，笔笔都尽是谢婉的模样。
　　将一种情意也深深灌入了笔墨之间。容不得旁人的任何影子。

作者有话说

　　那啥，我想说的是：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