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骨音·零肆 ...
-
离开了长期闭塞的地下基地，朝仓阡陌和Giotto并肩走在不算宽阔的街道上，相顾无言，四周却并不安静。
“啊……那个，Giotto，”阡陌迟疑着还是开了口，声音有些发涩，钝钝地找起话题，“就这么放下工作出来，真的没问题么？”
毕竟，黑手党BOSS应该是很忙的吧。
“嗯？”Giotto闻言想了想，微皱着的眉头稍稍放松下来，旋即嘴角挽起柔和的弧度，“没关系，不要紧的。”
“嗯……”朝仓阡陌笨拙地应了一声，然后发现诡异的沉默又回归到了两人之间，微微咬了咬唇，很不甘心地再度挑起话头，“这里好像很热闹呢……”
“意大利的秋天太闷热，人们都不愿意出来，到了冬天会更热闹的。”Giotto低头笑得温和，很耐心地解释给她听。
“咦，原来是这样么？”朝仓阡陌忽然来了兴致，大段大段的话不暇思索地就从唇边溢了出来，“在日本的时候，只有冬夏祭或者是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这么多人，平常街上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啊，可能跟我一直呆在家里不怎么出门也有关系……”
忽然微窘地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太多，朝仓阡陌慌忙垂下头去，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住了嘴。
“原来日本是这样的啊，很有趣。”Giotto微笑着点了点头，耀金色眼眸微抬，在月色中映着微光，柔软而专注。
朝仓阡陌在一边怔怔地看着，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在她的印象里，西方男人都是粗鲁的莽汉，目不识丁且举动毫无优雅可言。但见到了Giotto后，她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西方真的有这样纤细苍白、笑起来却如斯温柔的男人。
Giotto……
“出什么事了吗，阡陌？”
前方传来男人好意的低声问询，嗓音低沉，温润如玉。
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望着Giotto出了神，朝仓阡陌的脸蓦地红透了，低下头捏紧了衣角，支支吾吾地应着，“啊，没、没事的……”
对方含笑点了点头，阡陌的头垂得更低，快步走上前跟紧了对方的脚步。
＊＊＊
烟火在意大利黑得彻底的夜空中盛开，如宣纸边缘氤氲的墨色，一环环漫漶渲染开来，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翩跹而过。
一秒钟的绚烂过后，重归尘土。
凭空安之若素的吊唁。
“唔……好美。”朝仓阡陌眼也不眨地凝视着，不由自主发自内心地惊叹出声。
Giotto的手臂半搭在塔楼的窗台上，一只手撑住下颌，眼里含着笑意，“这是意大利著名的景色之一。”
低垂的眼睫在苍白得有些病态的下眼睑上印出一痕深青。
漫天飞舞的明媚光华中，他微笑的脸显得格外清晰。
仿佛被什么感染了一般，朝仓阡陌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的视线移来，嘴角的弧度加深，伴她一同笑得欢愉。
身边的喧哗旖旎瞬间转化为单调的黑与白，有关那一夜的烟火，朝仓阡陌记忆里最鲜明的色彩，有他，亦唯有他。
＊＊＊
“电报已经传给了各个守护者，接到特殊命令的雾守应该也已经完成任务，在赶来地下基地的路上了。”
G坐在办公桌前，双腿交叠，照例向面前的Giotto汇报着诸项事宜。
“被派来意大利保护朝仓翔也的是戴蒙？”Giotto闻言，一弯嘴角笑得十分愉悦，“唔，他也该和艾琳娜好好聚一聚了。”
对斯佩多一向全无好感的G皱了皱眉，不置可否地颔首，起身整理好文件，“没什么事的话，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我先走了。”
“等一等，G。”Giotto突然出声叫住了正准备迈步离开的人，耀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迟疑，最后却还是开了口，“那份名单上的人，还是依照约定让他们脱离家族吧。”
G的脚步一顿，眉头拧得更紧了些，“虽说这些脱离家族的申请已经被批准，但那时是和平时期，现在的状况你又不是不了解，如果……”
“G。”Giotto抿了抿唇，淡淡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笃定而不容拒绝，“不想待在黑暗世界的人，我们不该强求。”
“但是Giotto，你也应该明白，”G加重语气，“只要做了一天的黑手党，他们就不可能完全脱离这个世界。”
Giotto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略带了几分苦涩，“我明白。但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眸光一闪，Giotto低头笑了笑，“就像艾科，你也不希望她一直待在这样的世界，对吧？”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唇边清浅的一抹笑痕带上了一丝戏谑的意味，“说起来，对艾科，你还不打算说明白……”
“……Giotto！”G仓促出言打断对方的调侃，定定地看了看Giotto，半晌才摇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裁减人数的事我会尽快处理。”
“那么就麻烦你了。”Giotto舒了口气，放松身体靠回椅背，合上眼缄默不语。
切尔涅家族异乱频频，怀尔德的阴谋也蠢蠢欲动，形式似乎对彭格列十分不利。不过……
脑海中忽然划过意大利夜空万千烟火下，女孩唇边弯起的有些腼腆的笑靥，Giotto的嘴角扯起一丝称不上笑意的弧度，似若一声叹息。
不想待在黑暗世界的人，我们不该强求。只是……除了她。
那样的女孩子。真是可惜。
＊＊＊
一只，两只，三只……
朝仓阡陌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间里，支着下巴数着欧式格局中一排排花式繁复的吊灯。
Giotto在照例叮嘱过她一些日常注意事项后就匆匆离开去处理公务，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偌大的房间里呆坐了一下午。旁边就是艾科的房间，但她却实在没有勇气再去向Giotto的未婚妻搭话……
唔，说到Giotto的未婚妻……
心头莫名又涌上一层不舒服的感觉，朝仓阡陌把它归结于初来异国他乡的不适应在作祟。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回想了一下艾琳娜几天前说过的日程安排，她意识到，似乎是到了晚饭的时间了。
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的静坐而有些僵硬的四肢，房门忽然被人轻轻叩响。朝仓阡陌有些诧异地侧过头看去，艾琳娜正微笑着对她招手。
“今天是一个对岚守很重要的人的生日呢。”艾琳娜唇边的笑容有些暧昧不明，看着阡陌如是说道，“所以晚餐会是聚餐哟，要来吗？”
“诶？对G先生很重要的人吗……”阡陌低下头想了想，凭她在彭格列的这短短两天对G的印象来看，之于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大概，是Giotto吧？
这么说来，难道今天是Giotto的生日？
手指习惯性地再次捏上衣角，朝仓阡陌咬了咬嘴唇，迟疑着开口问道，“嗯……那个，艾琳娜，我是不是需要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嗯？”艾琳娜一愣，旋即放大了笑容，“如果你想的话，那就去做吧。”
＊＊＊
“阡陌？”看着眼前腼腆地低着头的女孩，Giotto暖金色的眼中滑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诧异神色，视线瞥到对方捧着的显然经过精心制作的插花盆栽，先是一怔，随即轻轻弯起嘴角笑了笑，“这个是送给我的吗？好漂亮，谢谢你。”
“啊……那个……”将盆栽小心翼翼地递到对方的手中，朝仓阡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诺诺半晌才想起自己似乎该说些什么来回应对方的道谢，这才抬起头期期艾艾地开了口，“……生、生日快乐。”
“……唔？”
Giotto闻言一时愣住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眨眨眼看向面前的女孩，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了翘，“恐怕你是搞错什么了，阡陌。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是艾科的哟。”
“诶……诶？”
阡陌顿时傻了眼，一张脸也刹那间变成囧字，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Giotto好笑地看着女孩单薄清秀的眉眼瞬间转化为豆豆眼，唇边泛开柔和的弧度，十分善解人意地扬了扬手中的插花盆栽，“不过这个，我就收下了。”
朝仓阡陌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温和笑着的男人，许久也低下头，抿起唇有些羞赧地报以了一个小幅度的微笑，轻声说，“……嗯。”
似乎是觉得女孩的反应十分有趣，男人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不只一点点，带着绢然笑意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发现对方的脸色忽然间煞白一片，原本紧捏着衣角布料的手也狠狠按上了腹部，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强忍痛楚。
唔，是……生病了吗？
注意到对方带着些关怀意味的视线，朝仓阡陌心里一暖，咬着嘴唇努力挤出一个笑，而十指骨节却扭曲到发白，深深嵌进了腹部的肌理中。
撕心裂肺的痛感沿着血脉伸展蔓延，浸漶过体内大大小小的脏器，紧得连一呼一吸之间都似带出了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痛觉。
怎么这种时候……突然……
一边的艾琳娜眼疾手快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孩，蹙着眉仔细地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在听到女孩红着脸的一声耳语后表情忽然有一瞬间的纠结，然后十分淡然地抬头看向Giotto。
被艾琳娜含义不明的眼神瞥的有些莫名其妙，Giotto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没事吧？要不要叫一下医生？”
“应该不需要。”艾琳娜很干脆地回答，不期然瞟见对方颇为疑惑的目光，便镇定地补充了一句，“生理痛死不了人的，BOSS。”
作者有话说第4章 骨音·零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