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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2章 家中的混乱2 ...

  •   转过回廊,主屋最西一间是奶妈的房间。

      离奶妈房门还很远,就听见小世子哇哇的哭声。小文加快脚步,推开门,却看见小莲正抱着孩子在屋里兜着圈子。小文吓了一跳,几日不见,小莲瘦得厉害,原来容长的脸型已经瘦出了尖尖的下巴。看见小文,预料中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两天,这府里的人大概都是眼泪不干的吧。

      小文上前把小莲怀中的孩子接了过来,刚想开口,却见小莲把手指放在唇上,向小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奶妈在一边靠着床假寐,小文知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在故意做作,也不点破。

      小莲随手在房间里收拾了一大堆孩子用的东西。急急拉着小文回到一排主屋最东边的小莲自己的房间。

      放下东西,小莲还是把孩子从小文手中抱了回去,说“还是我来吧,他不习惯你,哭得更厉害了。”默了片刻,终于还是问:“那日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小文尽量平和的把那日自己知道发生的拣要紧处说了。显然小莲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

      等小文说完。“他们怎么能这样!”小莲的声音里有不甘和悲愤。

      “他们?他们是谁?”小文问。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高高坐在金銮殿上,自己不会生孩子的皇帝!公子说,他们怕是看上咱家的小公子了。公子和夫人说了几次不想让小公子参选。都没能得到同意。”

      “还有,昨天那个来办此案的什么御使啊、钦差啊,公子说他是当今皇上的皇叔。让自己的叔叔来办这个案子,那是根本不想查出什么凶手,装装样子罢了!公子还叮嘱我们。说话要小心,不要得罪了他们……”小莲终于痛哭失声。手上的孩子也跟着哇哇地哭起来,小莲少不得忍泪,去哄孩子。

      小文沉默着,等小莲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才又问:“奶妈怎么了?”

      “病了”,小莲撇嘴,“说是是吓到了,但,怕是也有些装模作样的成份。她们这些南人,就喜欢把一分的事夸到十分的大。”她掰了块米糕放在孩子的嘴里,孩子的哭声变成了呜咽,“你不在这些天,这院子里里外外都不太平。前日里,咱院子后面的六部衙门走了一回水,半夜里突然火光冲天,吓得我们都打算逃出屋子,到街上去避避了。好在及时有兵勇去扑救,总算没有大片地烧起来。”小莲叹了口气,“家里就更是……奶妈这几日总是念叨着,说是……家里不干净。”

      小文愕然抬头,两人的眼睛深深地对视着。

      小莲也不过比小文大了一、二岁,原本是跟着夫人一起嫁过来的,算是夫人的贴身丫环,脾气有时候也学着夫人,本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倒时时透着几分刚强。

      “奶妈这两天总是一惊一乍地,神神道道,我本不想理她,但她见了我却只念叨这个,再无别话,好似精神出了问题,我觉得不让她说也不好。”

      “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说是晚上有东西从后窗那儿飞过去。”

      在小莲的期盼地注视下,小文走向后窗,推开。这一排主屋的后面就是后院,能看见厨房,柴房,还有自己和秦妈住的小屋。“奇怪,刚才秦妈也对我吞吞吐吐,好象有什么事。”小文说。

      “一开始我也不信,以为她是被夫人的死吓到了,在那里胡思乱想。”小莲轻拍着孩子,“这些也都罢了,可……昨天,我也发现了奇怪的事。”

      “什么!?”

      “书房里多出了一大堆纸,很大的一堆。”

      纸!又是纸!小文问:“什么样的纸?”

      “黄黄的,可以用来折纸钱的,但,我买纸的时候,都是入了账的,这些根本不是我买进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傍晚,夫人棺木送出去后,外人也都走了,我想着该各处巡视一遍,结果就看见了那堆纸。”

      “你……问过公子没有?”

      “问了,不是公子买的,他说可能是夫人买来写字的,可我看那纸粗得很,夫人才不会用这种的纸写字。你也知道公子的,万事不操心,从他那里问不出什么,别人更是一问三不知。可好笑的是,这府里所有的人都认定是我账记错了。怎么可能!”小莲有点愤愤。

      “这两天都有些什么人来过咱府里?”

      “也没什么外人,不过是两家一向来往的宗亲,子偁夫人白天一直在这边帮忙,晚上才回到自己那边。这样子一直到昨天送了丧为止。还有皇宫里来了个太监,说是带了皇上的口喻,安慰了几句,埋怨的话反倒一大篇,说是惊了宫里娘娘的驾了。其它人,一般都只是前来吊唁。不过来了一对叫赵子骕的夫妇,以前可没见过。听说他们正是那日酒宴上的客人?人死了他们倒上门了,不知算是什么意思!”小莲口气怪怪地。

      小文只当没听到。

      “还有就是些颂经打醮的和尚道士,这些人很没规矩,前儿晚上六部着火,这些家伙全不顾守灵,早早逃的一个也不剩。我是让宏儿盯着他们的。那几日没让他们到后院去。也不让他们随便出入房间,只让他们在搭在院中的灵棚里呆着。但还是怕会有疏漏。”

      “这些人可有人带了纸来?”

      “带纸的自然有,但我也一一入账了,总共就这几起人,哪会多出这么些纸,何况我也不会记错。若是夫人在时,少不得对这些人一一问过,总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我却又不能那么问。若是少了东西还可理解,现在居然多出东西来,我怕……”

      “怕什么?”

      “怕是宏儿那小子手脚不干净弄来的。”

      “啊?”

      “你知道,平日里,家里的七零八碎都是让他出去买,他每次总是出错,其实,好几次,那钱是落入他自己的腰包了。夫人在时就是知道的。只是夫人说他小孩子贪嘴,也不多的几个钱,夫人不说他就是了。可后来,有好几次,我怀疑他带回来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拿钱买的。”

      小文皱眉“这事确实古怪,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个原故。先别声张,但应该让御使中丞大人知道。”

      “我就是想说也没处去说,所以天天盼着你回来呢,昨天那位御使大人来了就只管问东问西,也不看我们当时忙得昏天黑地。后来我撺掇着公子要人,把你要回来,还好今天真让你回来了”,小莲打量小文“你瘦了”

      “你更瘦得厉害”

      两人相对苦笑。一起看向小莲手中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也瘦了一大圈,看着让人心酸。

      “奶妈这样病着,这两天更是不安心,直嚷着要回家,小世子一直吃不饱奶水,单靠米糊米糕根本不行。我想着应该再找个奶妈才行,正想和你商量这事。”小莲搂孩子的手紧了紧。

      “现在这么乱,急切间到哪里去找个可靠的奶妈啊!就是现在这一个,我当时也是跑了七、八趟牙行才找来的。这你是知道的。”小文想了一下,“不过说起喝奶,我倒想起,逃难时,曾在金人的大帐外看到他们喝酪浆。就是牛啊,羊啊的奶。我看他们一个个也都长得健壮结实。也许咱们可以给小公子试试看,且应付一时。”

      “金人!”小莲不以为然。

      小文笑“我读孙思邈的《千金方》,那里面也说酪可以补肺,利肠。异族的东西也不是样样都不好。”

      “我可不知道什么姓孙姓祖的,再说,那些蛮族的身体可和咱长得不一样。”

      “孙思邈是个会医病的道士,你不是听过书场里的人说《说唐》吗?他就是那个时候的人,他本人就活得可长啦。”小文笑,“蛮族和我们能有什么不一样,他们不也是两眼两手两只足。而且,我听说,当今天子,以前做康王时,家里也食酪呢。所以我想应该可以试试。不过,明天我会先去医馆找人问问,再访访哪里能找到酪。”

      小莲见小文这样说,也就点头答应试试。

      说话间看天色不早,已经快到烧晚饭的时间,小文告别小莲,匆匆到后院找秦妈。

      帮秦妈烧完饭,又是一家人吃饭洗漱,一直忙到黄昏,小文和秦妈才闲下来,两人回到小屋,秦妈赶紧关了房门。

      “小莲和你说什么了?”秦妈直接问。

      小文眨眨眼。

      秦妈也没打算小文回答。“是不是府里闹鬼的事?小莲还以为能瞒着我,可我一大早去那奶妈房里送饭就已经知道了,那奶妈那天回来以后就神神道道,今天早晨更是闹着要回家去,被小莲呵斥了几句,奶妈就转而对我唠叨,说求我去叫他丈夫来接她回家。”

      秦妈喝了口桌上的凉茶,缓口气:“可我知道,根本不是什么鬼,是人!”

      小文本也打算去壶里倒茶,听到这个,手一顿,一下子来了兴致,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种事,哪个大户人家不闹几起?!我可有经验!”秦妈笃定地说,“昨天夫人一出了殡,小莲就满院子乱搜,不知在查什么,我也学着小心的查了一圈,不想却被我查出事了。”

      看到小文睁圆了眼睛满是期待的神色,秦妈自负的点点头,“你可记得厨房后面那个小角门,刚搬进来时,还是你先发现的,公子夫人都不以为然,是你主张换了把好锁,重新锁了那门,你说现在一家子人口稀少,不需要开两个门。”

      “对,当时小莲还说那门去隔壁子偁先生家近些,不如留着,倒是郑叔坚决主张锁上,对了,那锁的钥匙还在郑叔那里吧。”

      “早不在了,当日你郑叔就把那钥匙砸了,还说有空去买些砖把那门封上。”

      “那门怎么了?”

      “开了”

      “开了!?”

      “不是用钥匙开的,应该是砸开的”

      小文跳起来:“我去看看”

      “等等,和你一起去”

      两人乘着天色昏暗,悄悄走到那门边,现在那门被秦妈用一堆柴暂时封着,移走柴禾,小文走近一推,门果然开了,锁还完好的挂着,猛一看以为门还是锁着,但是门拴和门框连接处,被人用大力撕开,撕开断裂处的痕迹不算陈旧,应该是近日所为。小文试了试,门推拉时没有声音,仔细检查,门轴处有新抹的油。门外是一条平时无人走的狭窄夹道,夹道的那头是赵子偁府的侧门。

      小文站起身,看着缓缓下沉的夕阳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在地上随便抓了一把草叶,狠狠地擦那门轴,又抓了一把干土撒上去。

      “小文你干什么?”

      小文不语,把门原样合上,拉了秦妈快速离开。

      回到她们的小屋,“小文说,秦妈,这事你有没有和别人说过?”

      “没……”对着小文探究的眼神,“你可能不知道,小莲和那子偁先生的小厮,叫荷哥儿的……”

      “什么?”小文大吃一惊,脸上泛起一丝粉色,这个她倒真没注意到。“你认为是小莲姐?”

      “我什么也没说”秦妈想到小文的年纪,脸上笑得贼希希地。“不过,我看小莲不仅想封奶妈的口,也有意把这府里的事瞒着我们大家。一有人说这院子里闹鬼的事,她就急得什么似的。这种事,我可有经验,我猜的必是八九不离十。”

      “难道还有其它人说这院子里闹鬼?”

      “当然啦,上次奶妈吵闹的时候,宏儿也从旁说起,他晚上起夜,也曾听到这后院有奇怪的声音。”

      “那……秦妈你晚上有没有听到见到过什么?”

      秦妈回忆了一下,“我倒真没发觉什么。最近,每晚我都睡得很好,也许因为最近办丧事,我又没个帮手,白天太累,所以晚上睡得死些。”

      小文又发了一回呆,“不管怎么,今儿晚上,咱们都警醒点,今晚若是有人开门,那门轴会响。”

      秦妈一愣,既而恍然大悟,自以为是的作了解状,连忙点了几下头。

      小文想,无论如何,这事明天也要告诉御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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