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24章 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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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偁府中，两位夫人早等着小文，见了少不了又一翻埋怨，只嫌小文又耽搁了些时间。也少不了丫环仆妇们上来又是一翻胭脂水粉伺候，小文这回浑不在意。随她们拾掇。
子偁夫人倒是歪着头打量小文许久，终于说：“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倒的确是个美人坯子，再长大些还会更好看的！”
子骕夫人本也皱眉探究，听了这一句说：“我倒看这浅蓝的衣裙不适合她这年纪，不如试试粉红鹅黄”
“我这府中可没那艳丽的服色，我的意思，女子的打扮总以庄重典雅为好。”子偁夫人明明见了子骕夫人一身水红，偏偏还是要这么说。
小文觉随和地说：“谢谢两位夫人为小文操持。又不是来争奇斗艳，只要不失了子偁夫人表妹的身份就好。况且我又在三年孝中，也不宜穿得太艳。只是今晚的事，还要两位夫人多多配合。”
说完，两眼在两位夫人脸上来回逡巡。
子偁夫人一脸肃然，“子瑄夫人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这个不必你多说。”
子骕夫人却撇了一下嘴：“我倒要看看，你能问出些什么？！”
她们入席的时候，小文看到在临安的几家皇室都已经到了，小文大多没见过，也不以为意。子偁夫人也没有特别介绍，省却了彼此的麻烦。赵子骕也已经在场，正和赵子偁说笑着。子骕夫人见了，立刻收入起那浑身的毛刺，很温顺的样子，小心在他身边坐下。两人间没有一点眼神的交流。小文好奇，不知这两天，赵子骕有没有回过家。
赵士珸和赵令畤是一起来的，和上次宴席上相比，不过几天，赵令畤好象明显见老，上阶梯的时候，赵士珸还随手扶了他一下。不过，他看起来精神很好，依然大声地打着哈哈。和房间里的各位小辈寒暄。赵子偁乘机介绍了夫人的表妹小文。
小文乖巧的上前向两位叔辈行了晚辈的大礼并问好，赵士珸装做无意地躲开了，眼睛却似笑非笑地紧盯着小文。别人也还罢了，赵子骕却毫不掩示的撇了撇嘴。好在赵令畤年老眼花，没看出他们的小动作。而且看他的样子也完全没意识到曾见过小文。
大家各自安席后，为了不显突兀，赵子偁按事先约好的，向赵令畤解释说：“我夫人的这位表妹，久幕大人的诗名。这次再三央及我，想要见见大人。我们这才带她来了，望叔父不要见怪。”
小文赶紧说：“小女只恨自己生晚了，若生在元祐年间。还可以看到王爷与东坡先生诗酒唱和的盛况。”
“可不能这样说，你若生在那时，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一位满头白发和老太太了。哪里还会是如此明眸皓齿的小姑娘！”
在座中人不免哈哈一笑，
赵令畤又说：“你也别叫我王爷，这新得的名号于我已经没有多大意思了，年轻时，满腔热情，想报效国家，却只能诗酒啸傲，填词作曲，倒也好不快活，谁曾想如今只留半壁山河，我这把老骨头反倒能为赵宋江山做一点事情。只可惜再无余力，该是你们年轻人有所作为的时候了。只是世事如此，我们这些老骨头愧对后辈啊。”
大家一时有些沉痛，老人又看向小文“你说你爱诗，倒是说说都喜欢些什么样的诗句啊？”
小文：“宗正大人您的‘新酒又添残酒困。今春不减前春恨。’就是很好的句子，以前总以为这是怀人之句，放在如今，才体会到这怀家、怀国的情思也是一体。从粉香红阵，到国破家亡，一个‘恨’字，给多少人的伤春情怀添加了新的意义。”
在场的人，连赵令畤在内，都不觉一愣。
“以前，家父在世时，常说我其实不适合学诗，因为没有那‘诗骨’，我对诗的理解也许不合时宜吧，让大家见笑了。”小文立刻乖觉的给自己打圆场。
“哪里，姑娘过谦了。姑娘视野宏大，我倒以为，若是天下承平，姑娘只怕又是个李易安。可惜啊……这倒是让我这已半截泡在酒缸里的老头子汗颜了。”
“诗酒本是文人雅事。听说德麟（赵令畤的字）兄最近对酒也颇有心得。前两天还主持了官酒库今年的迎煮？”赵士珸机敏把话题转向了酒。
小文却恍然意识到原来离三月三很近了。
“呵呵，今年酒事倒确实极盛，不仅官酒库，今年皇上还特准了韩、岳两位大人的瞻军库煮酒。为的是筹集军饷。这迎煮的日子也就定在明日。也请了我去参与其盛。”
“叔父一向谙于酒道，这等盛事自然少不了要请叔父你主持。”赵子偁迎合。
“哪里，不过是个尽人皆知的老酒鬼罢了。”
小文随手帮忙筛酒，嘴上闲闲地问赵令畤：“听说宗正大人原来王府里曾自酿名酒，名曰‘洞庭春’，酒色金黄，香醇逾常。您当年送给东坡先生，先生每喝此酒必填词作诗，因此称此酒为‘钓诗勾’。不知如今府中还酿吗？”
话音刚落，座中人都笑了。
小文先是莫名其妙，再一低头，看自己手中筛着的酒，恍然大悟，自己也笑了，“原来这就是洞庭春。”
“连你这小姑娘也听说，这酒果然还算有些名气。不过现下的情形，我自己哪有能力自酿酒，倒不知子偁从哪里搞来此酒？”
赵子偁回到：“我这酒是市上好不容易买到的。现在好酒可是难得了，即是叔父喜欢，等一下拿几瓶去。”
“那就多谢了，”赵令畤也不客气，又捋须望向小文：“小姑娘对诗即有独到之见，想来对这酒事可也有些高见？”
“她一个小姑娘哪里会喝酒！叔父取笑了。”子偁夫人俨然真是小文的表姐了。
“唉？这可不一定。这女人喝酒，不会喝便罢了，会喝的个个都是海量。许多男人都不及呢。以前我倒是听赵丞相说起他那儿媳，易安居士的酒量也是不浅。算是女中丈夫。”赵令畤说。
“我不会喝酒”小文浅笑，“《左传》里说：‘酒以成礼’，又说‘德将无醉’。我没有厚德，记得4、5岁时在开封，家里为祖父做寿，我曾偷喝那从丰乐楼买的眉寿酒。结果大醉，抱着父亲的腿大笑不止。怎么劝也不肯去睡觉，后来常被家人、亲戚当成笑话。从此不敢尝试喝酒。”小文说时，眼光闪闪烁烁，让人莫辩真假。但小文的眼睛却不离赵令畤左右。
果然，赵令畤说“丰乐楼的眉寿酒可是好酒啊，只是后劲大些。喝醉也是寻常事。，与德不德的怕是无关。我还见过只能喝一杯就不胜酒力的男人呢，还得靠女人在酒桌上帮他解围。而女子酒量好的，倒常有8、9杯的量，帮男人作弊当然也就不在话下。更何况，那时你只4、5岁，喝醉了也没什么。”
小文有眼光溜向座中的子偁、子骕夫人。两位夫人也回看她。
“别提什么丰乐楼，别提什么眉寿酒了！”突然赵子骕两眼望着天花板亢声应道。“若不是别有用心，提那个不详之地干什么？！”说着似乎生气地瞪了小文一眼。
“你说这话何意！今日为叔父饯行，你别说扫兴的话！”赵子偁轻呵！
“咦？你说丰乐楼不详？上次我请你们就在丰乐楼吧。”赵令畤说“记得有谁的夫人发了病，”他环顾了一下现场“是赵子瑄，他今天没来啊！下次我见了他，一定要让他节哀。唉！那次我这无德老头最后也是不胜酒力，倒差点忘了这事！”
赵子偁：“叔父别听子骕瞎说，什么详不详的，那只是意外。”
“不是吗？丰乐楼自南迁以来。三、四年间。两遭兵火劫掠。现在一付凋蔽的样子，那眉寿酒也远不如在北边时清冽。”赵子骕仍是两眼望天，可嘴角却微微向上弯出一个弧度。
全不管大家都怔怔的望着他。
小文感激地望了赵子骕一眼，又随口奉承赵令畤，“宗正大人即得了新赐的王府。少不了又开炉酿酒，到时定是一酿难求。”
“皇上新赐的安定王府已明言我不得传给子孙，而这临安的房价又贵得惊人，我近日已去秀州置业，一旦安定下来，必在那里重煮新酒，但那是孩子们的事了。至于我自己，已经打算把自己这把老骨头扔在这临安的酒缸里了。”说的时候，老人不免一脸落没。
小文却觉得，他一心留在临安，怕是还想有所作为。只不知还能不能如他所愿。
果然，赵子偁也说：“叔大人自谦了，叔大人能留在临安，是我们这些赵氏宗族之福，也是国家之福。现在皇上不正对叔大人委以重任吗？”
“这倒不假，朝廷大事，老臣绝不敢怠慢。但以后这重任却都在你们年轻人的肩上了。”
“那事办得怎样了？”赵士珸似不经意地问到。他问的自然是选嗣之事。在这件事上，他的身份使他比旁人更得小心些。
“已差不多了，下个月头上就见分晓。这也可能是我能尽的最后一点力了。所以这次选嗣，我必选那聪明伶俐、身心健康的。每个孩子的所有背景细节我都务必细细查过。父母亲品格身体上哪怕略有瑕疵，也怕给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这样的孩子哪怕本身再优秀，我也一概不取。我只求自己能兢兢业业做好此事，不负这大宋江山和天下百姓。至于以后的日子，怕是真的只能醉死在眉寿酒里。”现在的赵令畤情绪非常容低落。显示出一个失意老人的悲哀。
“叔父哪里话，若连叔父都这样说，我们在场这些人晚辈可都得无地自容了。两位叔辈可都是为国家立过大功的人。是我们这些后辈远不能及的。”
“难道今日喝的这洞庭春也容易上头吗？”赵士珸笑嘻嘻地把玩手中的酒杯。“这怎么觉得已经有点头昏了？”
“皇叔差矣，洞庭春并不容易让人喝醉。只是它是黄柑酿造，香味过重，容易让人昏头！”赵子骕也笑，顺便斜了眼赵子偁。
子骕夫人在下拉了拉他的袖子。赵子骕这才别过脸去，不再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24章 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