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奏鸣曲》日光生

4、底比堡（2）

　　第四章底比堡（2）

　　“路人。”医生看到对方打量的目光渐变凶狠，立即侧身命令道，“离她远点。”

　　“怎么办呢，听你这么一讲，我更想要贴上去了。”

　　佐伊不动声色的把手插入口袋里，那里面有五枚银币，到时候也可以拿来用一用的。曾听西蒙说起过，血族畏惧银制的武器。只是她对于自己出手的准度一向不是很有把握，但愿不会真的有需要。

　　“我倒不介意。”医生低着头，保持了一段沉默，随意的掸了掸斗篷，像是超出了可预测的结果那般，从懒慢乍然气势凌人起来，“刚好不听劝可以和迟到的账一起算。”

　　佐伊观察着他沉敛的眉眼，虽然是冲着旁人说的，但事实上，目光的一部分的的确确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令人有压迫感。佐伊醒悟过来，这个人警告的范围很广，他清楚的知道她准备做什么。

　　“好啦，好啦，我也没有迟到很久，是不是，两分钟而已，也能算作迟到吗？”新来的男人一只手举起来，表示了投降，另一只手用胳膊肘抵了抵佐伊的肩膀，“嘿，小个子，你来评评理。”

　　佐伊没有动作，也没有讲话，紧张之外还有些心急。想立时赶去马厩，飒还在等着她。除此，她也有些窘迫，刚才说的那番话，此时看来都是没有必要的，被称作医生的男人并不是在等自己的解释，而是恰恰在等人罢了。

　　新来的男人又看了佐伊一眼，遗憾的作出结论：“原来是个哑巴。”此时兴趣顿失，一步上前，亲密的揽过医生的肩膀，大咧咧的往酒吧走，“还等什么，进去吧。”

　　医生挥开他的胳膊：“你先去。”又走回来端正的面对佐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不以为意的笑着，“我接受你的感激。”

　　佐伊回答：“好的。”又立即补充说，“晚安，先生。”说完，她快步走过路口，经过转角处开始小跑，一只手按住头顶，尽力的跑了起来。

　　跑到马厩的时候，她的气息相当紊乱，鼻尖上有细小的汗，她压低帽檐遮住通红的脸，这样一来，不仅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反而像是个经验不足却试图行窃的少年。若不是持有木牌，怕是要被看门人当成盗马贼，不由分说的先打上一顿。

　　她匆匆在最后一排的第三间里找到了飒，急不可耐的靠到飒的身上才渐渐平静了呼吸。

　　“飒。”她闭上眼，感受着依偎所带来的温暖，“等这件事情结束了，陪我去打猎好不好，我想要给西蒙做一条貂皮斗篷，他到现在还穿着我三年前送的那一件，实在有点太旧了，你说呢？”

　　飒慢悠悠的甩甩尾巴，打了个响鼻。佐伊自行理解为没有意见，开心的笑了起来。

　　她这才环顾了四周，对这间马厩并不十分满意。空间倒是宽敞，也足够的干净，只是这里距离看守的地方太远，紧邻着的又是一片落败的住宅区，而且围墙矮得过分。如果飒心情不好，自己都可以跳出去跑掉。

　　“可你不会的。”她说，“是吧，飒，你舍不得我。”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升起不久，佐伊便被飒蹭醒了。空气中是潮湿的寒冷，夜晚奢靡的暗香已然散尽。也就是说，看起来，不安因素已经随着日出而悉数褪去。

　　她回到旅店，洗漱并吃早饭。忽然有士兵进来，大声宣布今日城禁，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

　　餐厅内旋即有了一段热闹的讨论，人们纷纷猜测着原因。早起的十有八九是需要赶路的商人，他们大多抱怨，又实在无可奈何。店家趁机把仓库的租赁价格提高了两成，惹来一通指责兼围攻，最后又不得不抱着头把价格降到一成半。

　　不多久，插曲过后，人们便接受了现实，继续吃饭看报纸，或者回房间睡回笼觉。

　　佐伊向旅馆里的仆人询问了裁缝店的地址，打算去看看有没有现成合身的斗篷买。一路走去，不间断的碰上搜寻的官兵。她猜测一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从裁缝店出来，临时改了主意，尾随着一列搜寻的队伍，耐心的寻找机会。

　　终于，被她等到了有人掉队。

　　那个士兵解决完了个人问题，从墙角里转出来，佐伊便迎了上去，轻声问：“请问，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士兵刚想将她挥开，目光已经停留在了她手心里的铜币上，一共三个。

　　佐伊不等对方有反应，另一只手又从袋中掏出了一枚银币，四个排成一摞，低声说谎：“在街上捡的，恐怕是哪个不幸的人被小偷戳坏了钱袋，落在了地上，我猜，失主也许正在找寻。”

　　士兵打量着眼前这个容貌出众的少年，见他衣着干净，又出手这样大方，猜测该是哪位贵族家的近身仆从，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便客气的保持了点距离：“这需要交给警探，孩子。”

　　佐伊见对方吃这一套，事情就更好办了，揪了揪帽檐，把嗓音压得更低了，信口胡诌：“男爵只是想知道大约什么时候可以出城。我的意思是，只要知道大概的时间就可以了，我只是想交差。”

　　士兵见他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紫罗兰的眼眸里是无辜的暗光，不由动容，猜测他的主人一定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否则少年不会这样不安。“你得知道，我了解得也不多。”士兵环顾四周，方又低头说，“听说昨夜有血族攻击人类，等把受伤的人找到，证据确凿，大约就可以通行了。”

　　“您是个好人，多谢了。”佐伊快步走开，经过士兵的时候把钱币放到他的口袋里。

　　等士兵握住银币回头的时候，她早已跑得不见了。

　　一股强烈的不安萦绕在心头，佐伊只想快点跑到飒的身边去。原本以为城禁是为了抵御外侵，譬如东岭湾来客，却没想到问题出在底比堡中。一般来讲，寻找受伤的人完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只有捉拿重刑逃犯也才有城禁这个必要。她简单分析了一下，大约有两种前提会导致眼下情况的发生。一是，士兵所说全部属实，那么受伤的一定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二是，士兵已知的只是他能够知道的部分，这背后必有阴谋。

　　佐伊冲入马厩，原本潜藏的不安情绪变作令人抓狂的现实。

　　飒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