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奏鸣曲》日光生

2、东岭湾（2）

　　第二章东岭湾（2）

　　“你是谁？”

　　“不。”少年摇头，没有得意，也不是傲慢，仅仅是陈述事实的口吻，“你没有资格知道我的身份，现在你只用回答，是还是不是。我再问一遍，你是傀儡师？”

　　“嗬，了不起，了不起。我原本应该是你的主人。”少年的俘虏说出狂妄的话，想要伸手回击，却意外的动不得分毫，赤红的眼眸流露不屑一顾的神色，“真没想到我竟然低估了你。”

　　“是么。”少年并不生气，“我也高估了你，我以为你至少还能再等上一时两刻才会出手。”

　　俘虏放肆的笑起来，声音洪亮且得意：“你反正活不过今夜，不用计较到底是早个一时两刻还是晚个一时两刻。只是可惜，你大概要成为他人的宠物了。我其实非常想看到你被赤隼凌迟的样子，那一定非常精彩。”

　　“不会的，没有别人了。”少年不紧不慢的回答，语气听起来充满耐心，“好心提醒你，不妨看一看天。”

　　“别开玩笑了，这里根本没有天！”俘虏笑着笑着声音戛然而止，浑身不由自主的大幅抖动，四肢依然无法与身体同步，僵在原处，画面变得诡异起来，“怎么可能！”

　　“是日出。”少年说，“看到了，是吧？”

　　“老天！”俘虏想起少年曾在雨中有过默念，他原本以为只是祈祷罢了，不曾想这个看起来纤纤弱质的孩子，竟然知道古老而强大的咒语，并且挑准了诵念的时间。虽然如何看都只是普通的人类，但显然不应该仅仅如此。“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天幕的解咒！”

　　“是被你低估的人类。”

　　“不，不，你不是人，人类没能力操控这些！”

　　“很遗憾，我是人。”少年笑了笑，有心自嘲，“听起来真不像是句好话。”并低头摘开坐骑的眼罩，讲道，“飒，麻烦你跑起来，不用太快。”

　　“等一等！浑蛋！不！”俘虏大叫着回答，“我是傀儡师，我是！快让这鬼东西停下！”

　　“名字！”少年不理会他的恳求，握住匕首的胳膊稳健有力。

　　俘虏难以忍受的将五官扭到一起，想要躲开日出的光芒却又毫无办法，马带着他们一步步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奔去。阳光令他痛苦万分，相比之下锁骨被刺穿的痛简直微不足道。

　　“告诉我你的名字。”少年讲，“我得再提醒你一下，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傀儡师再度挣扎了一会，终于放弃，他咬着牙答道：“诺德。”

　　“姓什么？”

　　“赖！”

　　“哦，赖诺德。”少年终于下令，“好了，飒，停下来。”

　　但这样并不能使得诺德逃出阳光的照射。地平面上灿烂的半圆更大了一些。

　　“还有十分钟，太阳就会彻底升起来，我不想浪费时间，相信你也不想，是不是？”少年问。

　　“他妈的！”赖诺德撕心裂肺的叫起来，“你到底是谁！你要什么！”

　　“十七天前，也就是上个月的22日，有一队轻骑兵，正午的时候从这里经过。一共五个人，每个人都穿军装，领口处有银制的十字徽标。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正午。哈哈哈。”赖诺德故意而为，表现得像是注意力只集中在了这两个字上，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又一次放肆的大笑，但显然此时此刻的笑容已经不再气势昂扬，并含有恐惧，仿佛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太过狼狈才故意笑起来的。“这里没有正午，小家伙。”

　　“我知道，但也有例外不是么，比如今天就会有。”少年陈述说，“好了，你还有五分钟，自己看着办。”

　　赖诺德不以为然的沉默了一阵子，他甚至想着死了算了死了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很快被阳光的灼痛感折磨得失去意志力。像浑身都在燃烧，四肢却又无法扭动，活活等死的感觉，真正的痛不欲生。“顿城！”他的身体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难以忍受的喊叫起来，“在顿城的地牢里！”

　　“告诉我领主的名字。”

　　“我不知道！”

　　“不。”少年的目光异常冷静，紫罗兰色的眼眸一眨不眨，“你知道。”

　　“该死的！我不知道！”

　　“我得告诉你，赖诺德，不剩什么时间了。”

　　“你干脆让我死了好了！”

　　“我没意见。”

　　“莱安！”赖诺德终于无法抵抗蚀骨的痛感，他曾经对自己发过誓，向父母保证，决不死在阳光下，那样将会尸骨无存。“他叫莱安！”

　　“姓什么？”

　　“不知道！他没有姓！你该死的还要问！”

　　“好吧。”

　　就在赖诺德即将于阳光下灰飞烟灭的那一刻，少年解下自己的斗篷及时遮住了他的身体。“忍一忍。”少年说，“前面有片树林，我猜足够了。既然你姓赖，就应该比其他非原生的血族更厉害一些，是不是？”

　　“你这个小杂种！”赖诺德接着骂了一长串的脏话，才又开口，“你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少年没有回答，迅速将匕首抽出，并一掌将傀儡师推进阴影里。“好了，你自由了。”

　　赖诺德在大片广袤树荫的庇佑下不再有灼烧的痛感，同一时间手臂恢复了知觉，他不顾一切的要伸去捏断少年的脖颈。红色的眼眸因为愤恚而愈发尖锐，像是注满忍无可忍的血海深仇。但刚一伸到阳光下，皮肤便起了火。他痛骂着用左手给右手灭火。

　　“赖诺德。”少年没有嘲笑的心情，看起来是在认真的告别，“再见。保重。”

　　赖诺德站在阴影里，眯着眼睛目视着逐渐消失的身影，锁骨上的伤正在迅速愈合。他触摸着留下的疤痕，发誓迟早要报此仇，让少年死得很难看，并且在那之前要好好的羞辱一番，否则咽不下一口气。然而，却边咒骂着，边后知后觉的笑了起来。

　　少年骑行的样子在初生的暖日下非常好看，周身是泛红的金黄色，成为虚虚实实的渲染。失去了披风的遮掩，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使得他露出原本的样貌，骨骼匀称，脖颈和腰部是那般的纤细美好。

　　“竟然是个女人。”赖诺德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挫败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只能是不甘的一笑，再接着自嘲的一笑，而后笑容连个落脚处都寻不到。

　　他醒悟过来，翻找女人留下的斗篷，在帽子的边缘处仔细缝着持有者的名字。

　　“佐伊。”赖诺德念出了声，那是一个长了一双紫罗兰色眼睛的，人类女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