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T同人（TF主）殇夏之祭》皇飞雪

26、番外 绝代英华

　　番外绝代英华

　　“大石，我今个无论如何也要去演兵场，你瞅着办吧！”
　　蓝发的家伙有些耍赖似的斜睨了大石一眼，将半边身子歪倒到碧纱橱里。
　　“幸村……我都说了不行了……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么？”
　　大石愁眉苦脸地站在一边团团转着，好象欠了谁钱一般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仿佛他面前这个慢条斯理的家伙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而他不过是个跟班的罢了。
　　“我可不管那么多。你这家伙榆木脑袋就不晓得变通吗？怎么当上中尉的啊？”幸村训斥道，“你若对我不满意就直说嘛！别人都说大石中尉大人为官清廉正直的很，明个我就让他们改口说你是个呆板迂腐之徒，想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石哭笑不得地继续跟这个不懂官场规矩的家伙继续坚持原则，直到幸村狠狠瞪他一眼拂袖而去，这才如释重负地喘了好大一口气，从旁抓过两串葡萄塞进家丁手里，嘱咐道：“赶紧给幸村少爷送过去，就说是他落下的，知道吗？”

　　“大石大人，校场那边有些骚动，席将军请您过去看一下！”
　　“骚动？”大石从厚厚的公文堆里抬起头，疑惑道，“这样时期，能有什么骚动？”
　　“这个……席将军道，您过去一看便知。”
　　大石急匆匆赶到校场时，差点没一个趔趄从马背上摔下来。他瞪着眼睛指着正前方百步之遥的东西吼道：“那是什么？？！！”周遭所有尉官士兵都拿同情的眼神望着他，并无一人接话。
　　校场正门入口横着一幅张扬的条幅，上面龙飞凤舞地书着“拳打大江南北，脚踢四海五湖”字样，直把堂堂校场改成了比武场。大石一口气梗在心里，几乎要破口大骂时，却看见那字下面竟还有一行小字：“谨贺大石擢升中尉之喜”
　　好家伙，竟拿本官做挡箭牌……大石几乎要当场晕厥。他厉声道：“哪个家伙敢在禁军校场如此放肆？还不快给本官站出来！”一边对早侍立在旁的副官席丛怒道：“你怎也不阻止的？！”席丛是跟了大石多年的副手了，知道他就算发怒也不会迁怒，于是很洒脱地甩手道：“属下当然阻止了，可阻止一次……就会有一个人从那比武场里摔出来。”大石一愣，还想问个究竟，就看到有一人几个起落从那校场里新搭的擂台上翩然落到自己跟前，笑道：“大石，还满意我给你这小小礼物罢？”正是幸村。
　　大石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是被气死的了。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那是他没碰见棘手的运气好！他颤着手指着那条幅道：“这个……是你做的？”幸村回头望了望，笑道：“是啊，字写的不错吧？费了我好大功夫啊！”然后又望望周围士兵，补充道：“你这里校场是建的不错啦，可这士兵们的训练也单调了点嘛，而且他们真不经打，才被我摔出去就嗷嗷直叫，哪上的了战场？你要时时监督才成——”话未说完，大石早拔剑在手，对左右道：“谁与我先擒了这厮，重重有赏！”幸村一见苗头不对，脚下一滑飘开三丈，叫道：“大石，你公报私仇！”大石冷笑道：“你扰乱校场，我不过例行公事！”登时黄沙漫漫，人啸马嘶，外人看了定以为是在进行军事操演，谁晓得竟是千军万马共捉一人。
　　幸村起先还勉强招架，可道是双拳不敌四手，更何况是这几十只几百只手一齐伸过来？他只得强笑着求饶道：“大石大人，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大石道：“不成！今日定给你个教训，否则教你愣是小瞧了我去！”幸村哭丧着脸道：“难道通融一次都不成？”大石回答得斩钉截铁：“我说不成就是不成！”幸村长叹一声：“那便没办法了！”身子一弓，反手抓起一把尘土撒了开去。众人眼前一迷，不过停得片刻，再抬眼看时，哪里还有人影？不由得面面相觑。呆了半晌，周围并无一分异动，不由得叫骂道：“好小子，竟给他跑了！”
　　“谁说我跑了？”
　　突然这么一声，竟是从大石身后的骑兵队里传出的。人人登时紧张起来，都伸长脖子往那骑兵队里望去。只见行列齐整，哪里有幸村的影子？
　　“呆瓜！果然什么样的领队有什么样的兵吗？”
　　大石只觉得□□坐骑突然一沉，暗叫不好，心道这小子定是藏在马腹之下，赶紧一个纵鞭将马立起。说时迟，那时快，众人但见那蓝发的影子在眼前一晃，竟是从马腹下拔起身子，鬼魅般地越过大石头顶，飘飘然落座在他身后，笑道：“大石大人，可服输了？”
　　大石呆得一呆，道：“你哪里学来这上等的轻功！”
　　幸村笑得开心：“你当我‘绝代英华’的名声叫的好玩的吗？”
　　大石恼道：“你玩的开心，没来由叫我下不得台。况且你把这校场闹的一团糟，又打伤了我属下几名兵士，叫我怎放你甘休？”
　　幸村听他说毕，半晌答道：“人家说三百六十行各有各苦处，这才算真的见了。难怪官场里的人短命的多。之前人家叫我莫与你瓜葛，我偏不信，如今看来果真不是一路的人。罢了，我不想惹你难堪，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就当作没认识过我好了。”说罢竟从马背上纵身出去，在几名步兵肩上借力一翻，平平跃出校场，众人呼喊相拦，竟没一个拦的住他。正欲追出校场，大石却喝道：“莫追！”都只得停住步子不敢妄动。大石冷着声音道：“今日之事，权当就这么过去了。若有受伤的弟兄，好生养伤调治。上头追问下来，责任我一手担着。”转身命人再去找寻幸村时，发现他却真的就这么没了踪影，连租住的屋子都另贷了他人。大石本以为他是跟他一时怄气，不久便会回转，再如同以前一般赖在他卧房里讨葡萄吃赶都赶不走，所以也没真的费心去找。哪晓得这次他也不知是动了哪根筋，竟真的一去不返，这一别就是三年。

　　呷一口茶，大石暗想怎会突然想起这个人来了？想当年认识他时，还以为他是江湖骗子，跟他拉扯了两条街还大打出手，闹的一时鸡飞狗跳。但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就这样都尉府里隔三岔五地就多了个吃闲饭的，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大石笑起来，我难保不是羡慕他呢。谁叫那家伙总是来似风去也似风，一切随性而为，好不潇洒自在。三年前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走了，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出现在面前。
　　那样很快活吧，总比天天批阅公文，空担个武官的名号要好的多。大石心道。
　　真是的，没事想这些做什么。
　　然而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扣门声。

　　“大石。……还记得我吗？”
　　再见到幸村，大石一时愣在原地。他魅蓝色的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苍白的脸上，颧骨突起，看起来憔悴万分，哪有当时那让大石头疼的伶俐俏皮精力旺盛的模样。
　　“……你……怎么了？”
　　大石焦急地问，一把抓过幸村的手腕。他粗通医术，当下便想给他诊上一诊。可幸村却淡然抽回了手，道：“我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望你多多在意。”
　　大石没有接他的话。幸村的手腕瘦骨嶙峋，哪里有剑术大家的风范。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副德行？？你真的有去看大夫吗？”
　　“我有两个朋友被关在禁军大牢。听说那牢房是你所辖的禁军看管。若你还有几分念及过往情谊，便替我卖个人情，放他们出来。”
　　“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大石怒了，声音猛地提了起来。
　　“那你有听我说什么吗？”幸村也皱了眉头，冷冷地道。
　　大石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他变了。
　　三年原来可以改变这么多。
　　“……你说的事，在我的立场上是断不可能。”大石定了定心神，回答道。
　　“是么。的确，我印象中你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幸村轻轻笑道。大石觉得心口一阵痉挛。他知道幸村以前笑起来很好看，可现在呢，那如同快要败谢了的花一般的笑，怎么能绝望到如此。
　　“你到底……怎么了……？”
　　“如果我告诉你，你就愿意放他们出来吗？”
　　大石想，我必须知道他究竟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偶尔说谎也不要紧吧。
　　“……我会考虑看看。”
　　“算了吧！……你向来骗不了人。不过告诉你也没甚要紧。——我中了‘飘零’。”
　　幸村的声音平静的仿佛在讲不相干的故事一样。
　　“‘飘零’？？！！你是说，剧毒‘飘零’？？”
　　“对啊对啊，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最有名的慢性毒药，那个可以让中毒者在七七四十九日内全身亏竭，受尽折磨而死的剧毒。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大石全身颤抖起来。他一把抓过幸村：“……第几日了？……现在是第几日了？”
　　幸村看着他发白的嘴唇慌乱的眼神，突然笑道：“你这家伙还是那么爱替人担心。这样不得长寿的知不知道。我没几日好活了，所以你能不能看在这个面子上放了那两人。那两人对我真的很重要——确切说是对我手下五百人的性命很重要。若你不能放了他们，那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把他们在牢里结果了吧。”
　　大石猛地松开了手，不敢相信地望着幸村：“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五百人性命又是怎么回事？”
　　幸村淡淡地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要以为我心狠手辣什么的。若你也成了将死之人，那时看生命简直就如同蝼蚁一般。”
　　大石抢一步将木门关紧，反锁起来。他沉下声音道：“幸村，你今天最好都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不会放你离开这间屋子。”
　　“说清楚？说不清楚的，大石。你若硬要听的话，我只能跟你说，我从认识你之前就是风云盟的盟主，人称‘绝代英华，缤纷神剑’。最近朝廷清剿，风云盟首当其冲。我不巧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仇家暗算，服下这‘飘零’……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罢。我是死不足惜，反正死在我剑下之人也早多到够本了，只可惜那风云盟五百弟子。我知道你为人好仁，你若杀不得那两人也放不得那两人，便再听我一句，若朝野调禁军去清剿，可否推辞不赴？我还不想与你刀戈相见。”说到最后，语调里竟有几分凄楚。
　　“那两人……究竟是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风云盟下的两个香主，掌握了盟里很多暗况。一旦他们供出来，盟里弟兄安危难保。”
　　“你……你竟真的是风云盟主……”
　　“吃了一惊？”幸村笑起来，“我以为你早猜到。我对你可没隐姓也没埋名啊，连绰号都告诉了。”
　　大石苦笑道：“是啊，可谁想到呢……谁想到呢……”
　　那声音久久的，竟仿佛成了回音。

　　“大石大人，左将军请您出兵。”
　　“大石大人，左将军请您立即出兵。”
　　“大石中尉大人，这伙叛贼实在难缠，左将军再三请您从旁协助。”
　　“……”
　　“大人，您就真的这么置之不理？”
　　副官席丛悄声问道。
　　“……说我重病。”大石好久才哼出这么一声，往床上重重一倒。
　　“大人，这样不好。左将军怎么说也是当朝上卿，他是在求您啊。不若这样，我领小股禁军前去，也算表示您并不是给他难堪……”
　　大石皱皱眉头，想到幸村那惨白的脸。四十九天。他那样子，定不是中毒一两天。他还能撑多久呢。大石只觉得心乱如麻，当下挥手道：
　　“再等等罢。”
　　这一等等出了龙颜大怒，两名将官被军法处置的下场。大石忘不了退朝下殿之时左将军投来的愤恨眼神，以及被斩将官的妻子撕心裂肺的呼号。
　　“你还真忍心啊！原来是上不得战场的胆小鬼吗？！”
　　左将军冷笑着在他耳边留下这么一句。被斩首的是他的得力下属，如此愤怒也是再所难免吧。
　　大石觉得有快要晕眩的感觉。他叫过席丛。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六年了，大人。”
　　“这次你代我去跟左将军打援手吧。”
　　席丛早料到似的笑起来。
　　“大人早决定不就好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看见幸村——你见过他的——看在做了我六年副官的面子上，放他一马罢。这话我只能吩咐你……他活不过多久了。”
　　席丛微微一惊。
　　“大人……”
　　大石摇摇手，拖着疲惫的步子缓缓走开。

　　这一走，他就再也没见到自己的副官席丛。
　　他死在和风云盟的决战中了。连带那跟他一起去的那一队禁军。
　　那些武林豪杰当真杀人不眨眼，一个活口没留。

　　大石站在那厚重的墓碑前，用手指一横一竖摸索着，直到把席丛两个字摸完。这两个字笔画不多，就那么简单的纵横交错，他却摸了两个时辰。
　　席丛的内子在一边跪着，没有哭，更没有动过。
　　大石哑着嗓子问，嫂子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那妇人才抬起眼，轻声地问，中尉大人还没有娶妻吧。
　　是的。
　　那么大人不会懂的。
　　大石僵住了身子，喃喃地道：
　　死的该是我。
　　该是我啊！！！！！
　　拳头捶在墓碑旁新翻的泥土上，痛彻心扉。
　　他站直身子，脸上出现了凛冽惨然的神气。他对左右道：
　　“备马，我要去左将军府。”

　　幸村想，我终是要死了罢。
　　真是讽刺，如果号称“绝代英华，缤纷神剑”的人却死于名为“飘零”的毒的话。
　　所以这样也好。
　　他看着峭壁下皇家的军队耀武扬威地呐喊着冲上来，嘴角勾出一丝残缺的笑。
　　比病死好太多了不是么。所以我才会告诉大石这藏身之地啊。呵呵，看来他这回总算不傻。
　　英二也不在，幸好他看不见我现在这该死的模样。否则他定然会不喜欢我了。
　　峭壁的那一边是滔滔的伊人江。幸村闭上双眼，纵身一跃。
　　我不要零落成泥碾做尘。
　　至少也得是暗随流水到天涯。

　　睁开眼睛的时候，幸村很诧异自己为什么不是在地狱里。周围是乱石嵯峨，有名陌生的男子搂着自己倒在浅滩上。江风冰凉彻骨。
　　难道阎罗王是长这副尊容的吗……
　　幸村苦笑了一下，嘴角牵动全身，登即痛得几乎断气。
　　那一袭黑衣的男子扭过头来望着他。幸村痛得几乎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仍然被他那双漆黑到深处的眸子震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要动。不要说话。我是真田弦一郎。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了。”
　　幸村呆了一呆。
　　呵呵，遇到了一个……霸道又温柔的人啊。

　　“大石大人，亭子按您的吩咐建好了，请您赐名。”
　　“名字么……”
　　大石喃喃了许久。饱蘸了墨的狼毫在风中瑟瑟发抖，滴下一颗纯黑的泪珠。
　　江涛阵阵，江风习习。多少烟云过往，化作南柯一梦。
　　“就叫‘回梦’罢。好长的……梦啊。”

　　番外绝代英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