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故人故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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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一年级的课程有多难？对一个不太在乎成绩的格兰芬多来说，在霍格沃茨度过的第一年可以很轻松愉快。对一个把每一次考试当作战场，希望全部科目拿O的拉文克劳来说，这一年则可能相当艰苦。
泰希不属于任何一种。她并不太在意教授们会给自己打多少分，但对魔法力量和知识有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和渴求——这大概也是她被分进斯莱特林的原因。霍格沃茨图书馆的公共部分向所有学生无偿开放，只要有心，也总能找到无限的场地来联系咒语。没有任何社交欲望和包袱，也终于找到了魔咒手感，证明自己不是个哑炮的泰希本应在初尝知识和力量甜头的时候度过一个充实却并不疲惫的一年级——如果不是被福斯科这个蠢货拖累，误打误撞目睹了斯莱特林女学生会主席和赫奇帕奇男级长的不正当男女关系的话。
夜游第二天，泰希拽上福斯科（他压根不记得这事儿）去安多米达那里。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太多话，安多米达稍微检验了一下两人的魔药水平，在发现泰希在魔药上简直一塌糊涂之后，就果断给他们安排了任务。
福斯科每天都要按着安多米达给的药方做一份魔药，先喂给老鼠观察反应，没问题的话自己喝下去检验药效，药效五花八门，一两句话实在是说不完。安多米达会观测他服药的反应，然后调整第二天的配方再接再励。泰希的工作则更随机，更丰富，有时候安多米达给她一个名词或者主题，要她在相关文献中寻找资料，有时候教她处理方法，让她处理供给福斯科做魔药的海量草药，最过分的是有一次安多米达轻描淡写地要泰希去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办公室偷某种魔药材料。泰希在脑海里想象了被费尔奇吊在地牢里的十五种体罚方法，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偷到了手。
安多米达在进行某种不能被人知晓的魔药实验，她谨慎到甚至不会亲手碰触可能在她手上身上留下气味、颜色或其他痕迹的魔药材料。泰希对魔药的功效有所猜测，但聪明地闭上了嘴，安静地完成所有任务。她并不是真的不敢反抗，学生会主席大贵族家庭什么的顾虑，对她来说不值一提。然而每次对上安多米达风情万种的微笑，某种叫做本能的东西都会阻止她忤逆这个女人。泰希短短十二年人生里从未接触过这种人，她优雅而妩媚，善用一切女性所特有的武器，温柔的黑色瞳孔之后又仿佛藏着某种危险神秘的东西，如果用动物来比喻，就好像一条把斑斓诅咒藏在蜿蜒柔软的曲线里的……蛇。
至于福斯科，他根本连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都懒得问。
所幸泰希可以把疲惫发泄在其他的东西上。比如更饥渴地汲取知识，比如在完成安多米达任务的时候请教她各种低年级接触不到的问题，又比如……尽她所能地挑衅西里斯。
虽然西里斯对女同学保持着某种大约是自小灌输的绅士风度，然而作为一个斯莱特林，挑起西里斯的怒火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她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那几个激怒他关键词：格兰芬多、斯莱特林、家庭。而挑战则在于怎样翻新的花样表达相同的关键词，比如——
“杜鹃会偷偷把蛋塞进喜鹊的巢，让喜鹊帮它们把孩子养大。其实你大可不必以为自己是喜鹊窝里的怪胎，布莱克，说不定你其实根本是只杜鹃呢？”
那是在不知道什么缘故，西里斯的母亲再度给他寄来吼叫信之后，泰希在中庭遇到他时，不受控制地吐出的挑衅——她其实也压根没想控制。泰希其实不大喜欢骂脏话，然而吐出的字眼常常比脏话更令人如鲠在喉，这功夫在西里斯身上得到了更加精进的磨练。果不其然，本来就沉着一张脸的西里斯暴怒起来，抽出了魔杖。
他念咒的速度比泰希所预计的快得多，她闪开的时候，咒语擦过脸颊，热辣辣的。这让泰希更加兴奋了。大概由于泰希是个女生，又只有一个人，西里斯身后的波特，以及近日开始和他们走近的卢平和佩蒂鲁并没有打算上前帮忙。波特的笑点的确是异乎常人地低，看着自己哥们被泰希的咒语绊了一个趔趄，他居然还是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朝西里斯喊：“你怎么老是输给一个妞？”
“我没有输过！”西里斯一边躲闪泰希的咒语，一边愤怒地朝补刀的队友大喊，“而且这他妈……怎么能算个妞！”
“你也没赢过。”波特事不关己地吹起了口哨，“骷髅生前也是有性别的。”
西里斯一脸扭曲，一分心，被一道咒语击中。他的犬齿迅速伸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他的嘴唇，向下戳去。他愤怒地转头，向泰希挥动魔杖，嘴里嘟囔着咒语，然而太长的犬齿显然妨碍了他的发音。西里斯原本想用什么咒语已不可考，然而含混的咒语让魔咒产生了新效果——泰希一头姜黄色的蓬松乱发违背地心引力地倒竖起来，拧成了一条长长的辫子，倒转过来有气无力地抽打她自己的脸颊。
泰希挑高了眉毛，感觉血液奔涌的速度更快乐。另一个咒语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并没有用过，可它的作用一定会很有趣，很有趣……
“咒立停！”然而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制止了一切。
安多米达依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慵懒地举着她修长的魔杖：“格兰芬多扣五分。”
“多米达！”西里斯愤怒地转向他的姐姐，“你这是徇私，明明是她先挑衅！”
“吉安那劳动处罚一周。你也可以免于扣分，如果你想关禁闭的话。”安多米达走上前，伸手揉了揉西里斯的头发——后者瑟缩了一下，然而不知为何并没有躲开，“另外，注意你的措辞，西里斯。毕竟如果我要徇私，你才是我的堂弟，不是吗？”
说罢，她从西里斯身边轻盈地走过去，带着泪痣的眼角抛给泰希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示意她跟上。
泰希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和西里斯擦肩而过的时候，抛下一个轻蔑的眼神：“蠢货，我们下次继续。”
“有种就来，失败者。”
安多米达个子中等，步伐看起来不大，迈步频率也不高，但不知为什么身高远超同龄人平均水平的泰希很难跟上。她跟在优雅如闲庭信步的安多米达身后，几乎要小跑起来。
“你跟我堂弟关系好像不错嘛。”安多米达目不斜视地说。泰希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挑衅西里斯，只好保持沉默。
“他是个愤怒的孩子，我总是很担心他被愤怒毁了。”安多米达从来没说过这么私人的话，泰希吃了一惊，却听她继续说，“多陪他玩玩吧，各式各样的玩伴对他有好处。”
泰希回想了一下自己和西里斯的对话和交往，第一次对玩伴这个词的所指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在充满动力、压力和未知的魔法新世界里，日子过得像流水账一样迅捷，而在这新世界生活的每一笔账都记在泰希的骨髓里，缓慢但有力地拉长她的骨骼，滋养她的灵魂，成为她成长的一部分。泰希食量变大，总是觉得饿，无论是脑子还是胃袋。又常常在夜里觉得疼痛难忍，从全身每一处骨骼的深处传来酸楚的痛感。
这酸痛甚至有时候在白日也如影随形，无可排遣，就只能在书本、魔法、和西里斯互扔魔咒的肾上腺素里得到一些缓释。随着疼痛的加剧，这些排遣的方式也开始不大管用，泰希感觉身体里住着一只不知餍足的野兽，不断啮咬她的内脏，催促她去获取更多食物，知识，力量，激情，还有……还有什么呢？泰希并不清楚。她只能更疯狂地泡在图书馆，更竭尽全力地在空教室练习魔咒，把身体里每一丝魔力都榨干，然后更莫名其妙地去挑衅西里斯。
西里斯对自己何时惹上这么一个斯莱特林骷髅毫无头绪，更令他火大的是这成了他在好哥们面前被无情耻笑的最大把柄：
“你怎么老是打不过一个妞？”
“你再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自己不记得的时候进错了女生盥洗室，才招惹上她的？”
“我说，骷髅不会看上你了吧？”
最后一句当然只是纯粹来自詹姆一向不好笑的笑话，他自己都没当真，毕竟，骷髅几乎比全年级的男生都高一个头，瘦骨嶙峋得几乎像营养不良，孤僻到连斯莱特林同院都没几个人跟她说超过三句话，发起疯来咬着西里斯不放的时候又疯狗一样，全身上下就那一头姜黄色稻草一样的长发仿佛还昭示着她是个女的。把她跟恋爱关系扯到一起，仿佛是弗洛伯毛虫长了脚一样的事情。但由于这个玩笑被第一次说出口的时候效果太好，西里斯一脸踩爆了鼻涕虫的表情让詹姆足足笑了半节课，詹姆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迷上了这个笑话。
“西里斯，骷髅今天没来找你约会吗？”
“詹姆，我发誓，你再说一次我就让你后悔三天。”
于是詹姆斯·波特接下来三天嘴巴都肿得像香肠一样，连见到他一向板着个脸的伊万斯也没办法忍住笑意。可这也无法遏止詹姆对这个笑话的热爱。
最终发现泰希有点不对的还是安多米达，泰希处理草药的时候忽然疼痛发作，在她面前烧掉了一堆不太便宜的魔药材料。安多米达没有发火，她给泰希做了一个基础的魔力检查。
“你发育了。”安多米达干脆地说。
泰希沉默了几秒钟：“我是来月经了没错……”
“我是说魔力发育。小巫师小时候一般都会发生一次魔力爆发，那之后魔力就会自然而然地缓慢增长，就像长个子一样，由于无法控制魔力，情绪强烈的时候会在身边造成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像是弄没了一堵墙，发脾气让妹妹长出胡子什么的。所以上学之前，巫师家长通常会用儿童魔杖之类的玩意给孩子疏导一下魔力，确认他们正常发育，但魔力就像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自然滋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算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也很少有你这种情况出现。你魔力爆发过吗？多大的时候？”
“七岁，我烧掉了我姨妈的房子。但那以后直到来霍格沃茨，我周围没有发生过什么麻烦，就像个普通的麻瓜。”
“那大概是魔力爆发过于激烈的缘故。我在家族史里读到过，我祖父的堂兄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哑炮——总之不知道被什么原因压抑住了，你的魔力这四年来应该都没有很好地发育，正式魔法的学习刺激了你的魔力，让它开始重新发育。照我堂祖父的例子来看，你的魔力会开始井喷式增长，在接下来半年到一年里增长这四年甚至更多的量，这对你的生理、心理都有不小的负担。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会感到疼痛，你会长个，你会生理发育，这是身体求生的自然反应，因为你现在的皮囊无法容纳那么迅速的魔力增长，但这种发育过于迅猛，你整个人都会觉得难受，饥渴，焦躁不安。普通巫师青春期遇到的困扰，在你身上会十倍体现——事实上，我堂祖父十六岁的时候差点把自折腾进阿兹卡包。你需要的是发泄和疏导。”
泰希想起很多片段，她想起惠特曼，想起波德莱尔，想起自己每天夜里的疼痛和心里燃烧着的火，想起身体里啮咬着的野兽。她干巴巴地说：“读书、练习魔咒的时候，感觉会好一点。”
“那不够。”安多米达摇头。
“和你堂弟……玩的时候，感觉也会好很多。”
安多米达笑了起来：“这是个好方法，你以后可以多找他去玩，注意不要给斯莱特林扣分就好。但这还是不够。
“星期三晚上九点，到女学生会主席的浴室来，口令是‘Mementomori’。我等着你。”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故人故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