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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步 ...

  •   用过了早膳后,律清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绣着一副没有完成的兰花图。两名如花似玉的丫鬟在一旁伺候着,一个在为律清浅扇着鹰羽毛制成的扇子,一个在专心地看着她的绣法,时不时递上不同颜色的丝线。

      在临近用午膳的时候,一向跟随在律永荃身旁的秦师爷忽然出现在律清浅房门前,他轻咳了一声,两位丫鬟便立刻机灵地退出了房间。律清浅却没有抬头看他,只一边绣着图案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师爷有何事?”

      “大小姐,府上来了一位客人,大人说这人你得见见。”秦师爷看着她青葱的手指灵活地在布帛上活动,说。

      “爹的客人,怎么会和我有关呢?”律清浅抬眸看了秦师爷一眼,黑眸里仿佛带有疑惑。

      “这……大小姐见过便知道了,请……”秦师爷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律清浅听了,把针收好了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裙,才款款地跟着秦师爷走向律永荃的书房。

      当书房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房中的两人都同时看向门外的两人。秦师爷退到了一旁,让律清浅先走进书房,他在身后偷偷地抬头大概是想看看律清浅脸上的表情,可她已经走进了房内,留给秦师爷一个背影。

      “清浅见过爹,见过公子。”律清浅走上前,朝律永荃和来客行礼。在她抬头看向来人的时候,她原本还带着一抹浅粉的脸孔便瞬间白了白,红唇微张,仿佛十分吃惊,只是她看着来人的双眸里并没有一丝的讶异,依旧只带了一种淡然。正坐在律清浅面前的人,正是复琛,只是准确地说来,他现在并不是复琛,而是一名名唤张若游的公子。

      “大小姐有礼了。”复琛站了起来,伸手虚扶了律清浅一下。他浅笑着,风度极好,完全不露出一丝破绽,对待律清浅也像初次见面一般。

      这让在一旁偷偷观察着他的律永荃多了一分疑虑。

      这人若不是自己曾经的女婿复琛,那莫非天下间真有人能长得如此相像?若他就是复琛,那么他这么光明正大地顶着别人的身份来见自己,目的又为何?是因为知道了复家被灭门的缘由来复仇?还是另有内情?

      “清浅,这位是张若游公子,是你潘世伯新招的女婿,也就是雨言侄女的夫君。”律永荃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看见她脸色微微发白,便迅速地介绍说。潘朝宗是玉城一出名的古玩玉石鉴定家,自新帝登基后,律永荃便主动从左相的位置退了下来,举家迁到了玉城开始经营生意,因着以前的人脉关系,律家的生意很快便上了轨道,也与潘朝宗这一些在商界有分量的人物熟络了起来。潘朝宗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的儿子常年在外地收购古玩玉石,而女儿潘雨言今年刚满二十,和律清浅相熟。

      “雨言的……夫君?”律清浅的声音紧绷着,仿佛对这个消息感到不可置信。张若游依旧脸带微笑地看着她,虽然表面上是并不相识的两人,可他们彼此心中都十分透彻。

      早在律清浅今早读信时,她便知道了他有这一个身份,因此根本不惊讶看见他。只是他居然顶着复琛这张面孔出现在律府,这倒是让她有些许疑惑,只是他既然没有言明自己的身份,律清浅便也不点破他的把戏,甚至顺水推舟地在众人面前饰演起一个丧夫的妻子。

      复琛自然也知道她只是在演戏,昨天晚上他并没有杀掉跟在他身后的暗卫,目的就是让律清浅能摸清他如今的身份和底细,他相信那些情报在今早便已经送到了律清浅的手上,所以她不会惊讶他的出现。律清浅脸上的一切表情都是伪装。

      只是律清浅曾经做过什么,她背后有什么势力,律永荃一概不知,在他眼里,律清浅只是一个被自己养在深闺的女儿。甚至连复琛他自己也没能完全摸清律清浅所涉及事情的范围,因此他不会在此刻就打草惊蛇地拆穿她的伪装,与复琛而言,他要的是让律家的人痛苦,因此这个秘密若能在最后才被揭开,那么事情会变得更有趣一些。

      “雨言她……怎么没有告诉我?”律清浅依旧盯着复琛如雕刻般深邃的五官,轻声地问。

      “我和雨言是在锦城认识的,因着我的父母行动不方便,岳丈大人便移驾到了锦城参加我们的婚宴,因此在玉城的亲朋戚友都没有被邀请到。今天来便是把请帖送给律大人和大小姐,希望你们能出席我们在玉城补办的婚宴。”复琛温和地说,脸上开朗带着一丝憨厚的神情让律永荃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复琛脸上不可能有这样的神情,他可以文质彬彬,可以潇洒不羁,却永远都不会和“憨厚”这一词有联系,复琛心机之深甚至连他自己也有一丝忌惮,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有一副憨厚的笑容呢?

      可就在律永荃刚放下心来,便看见两行泪水忽地从律清浅眼角滑落,她双眉微颦,平日动人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欢悦,仿佛她当真为复琛的出现而感到喜悦。复琛看着那两行清泪,心里却莫名其妙地生起了一股寒意,他从未见过律清浅的泪水,却在今日这样无稽的情况下看见了。他忍住冷笑的冲动,装作一脸疑惑无助地看了看律永荃,再看了看含泪的律清浅。

      “张公子莫要见怪,公子相貌与小女一位故人极为相似,她怕是太惊讶了因此失了礼节。清浅,你先回房里去好生歇着罢。”律永荃见状立刻对复琛解释说,接着便扶了律清浅准备送她出书房的门,只是他没料到看起来柔弱无力的律清浅此刻却无比坚定地站在了复琛面前看着他,任律永荃再怎么用力扶她,她都不动。

      “夫君……我就知道夫君不会弃卿儿而去的……”忽然,律清浅用力地抓住了复琛的手,虽然泪止了,可是带着泪光的双眸热切地看着复琛,脸上的苍白因为激动而泛红。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就连有备而来的复琛也不禁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做不出反应。

      “夫君五年来一切可安好?可有受苦?”律清浅继续发问,声音恳切而带着担忧,若非复琛在初见面时见过她眼眸里的淡漠,若不是他已经领教过了她的厉害,他可能真会相信此刻的她是发自内心地在关心着他。礼貌地拉开了律清浅拉住自己的手,复琛浅笑道:

      “大小姐当真认错了人,在下并非小姐的夫君。”

      “不会的,你就是,你明明就是……”律清浅再次抓住复琛的手臂,神色紧张而焦虑地肯定道。

      “卿儿,你太失礼了……张公子并非琛儿,你莫要如此……”律永荃用力拉过了律清浅,让她松开了拉住复琛的手,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可是……”律清浅仿佛还想说些什么,却终还是敌不过律永荃的力气被带出了房间。复琛伪装着歉意的看着律清浅犹带泪的脸孔消失在自己眼前,心里约莫想明白了些什么。

      独自回到房间的律清浅并没有唤来丫鬟,她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不见任何人也不说话,甚至不用膳。律永荃把复琛送走了以后便想去看看律清浅,结果也被挡在了门外,他一向都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感到满意,因为律清浅从小便安静温柔,从来不会逆拂他的意愿,头一次看见自己的女儿这么不冷静,律永荃也不免有些担忧。

      可只过了一天,律清浅便恢复了常态,任凭两丫鬟怎么偷偷打量也看不出她脸上有一丝的不妥。用早膳的时候律永荃也在打量律清浅,只是见她神色平静,想是已经冷静下来明白了,于是他便没有再提起张若游的事。

      只是玉城另一侧的一间大宅里,同样正用着早膳的复琛却并不认为律清浅会毫无行动,他舀起一勺粥水喝下,深邃的眸子看着石桌上的纹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坐在他身旁的潘雨言很敏感地留意到了丈夫的失神,轻轻开口问:

      “夫君?”

      “嗯?”复琛应了一声,看向了潘雨言。

      “多喝点粥。”潘雨言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浅笑着替他盛了些粥水。她明白自己的夫君应该是有要事要烦恼所以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潘雨言不会过问是什么事,因为她相信他都能解决好。复琛知道潘雨言是希望自己能好好用早膳,便点了点头,喝起了粥来。

      上午巳时刚过,潘府便迎来了一位客人,当时复琛正好跟随自己的岳丈到外见客,因此客人便顺理成章地见着了潘雨言,来人正是律清浅。

      潘雨言和律清浅年纪相仿家世也相似,因此两人一直很投契,律清浅这次来访,潘雨言心里觉得高兴,便和她一道到了自己的房间聊天。律清浅这天一身枣红色的梨花衣裙,以珍珠金篦挽着妩媚的坠马髻,配着纯银制琥珀雕花镯,一如这春日百花争放的花园,艳丽却不带俗气。

      这是律清浅向来的习惯,当她必须亲自出面去完成某些事情的时候,她必定要以完美的姿态出现,从每一丝的秀发到十指丹寇再到脚上的绣鞋,一切都必须是最佳的搭配。她很懂得自己的优点,并且善于把它扩大,就像出战的勇士身上的盔甲手上的利刃,一位女子的衣着打扮便是她们成功不可或缺的东西。

      过去与复琛成婚的五年里她都偏好淡色的衣服,从不用金器,也从不梳高贵张扬的发髻,那是因为她必须显得无辜而且无害。而今天,她穿上了显眼的红裙,戴着复琛当年为她寻来的南疆琥珀
      银镯,目的显而易见,她是来示威的。

      复琛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便已经立刻找借口离开,然后迅速回到了潘府,只是律清浅不是闲人,她目的明确,做事也从不拖拉,因此当复琛刚踏入大门的时候,便远远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缓缓地朝自己这边走来。

      如此明艳妩媚的律清浅让复琛有一瞬的失神,可当看见她红唇上那一抹微笑时,他便已经稳过了心神来。他站着不动,等着律清浅走近,然后他听见了她的声音飘来:

      “夫君莫要忧心,卿儿会一直在律府候着你。”那声音极轻,律清浅也并没有停下脚步,两人擦身而过,只留下复琛站在原地,盯着她上了轿子,然后慢慢地消失在街道的一头。

      没有看见潘雨言陪同律清浅一同出府,复琛便知道律清浅定然是和她说了些什么,虽然他心里有数,却还是来到了房间里再一次确认自己的猜测。只见潘雨言静静地背对着房门坐着,并不丰腴的她在此刻看来更是瘦弱,虽然没有声音,可是复琛看见了她颤抖着双肩,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了。

      律清浅若要扳倒自己,首要的便是让自己失去所有的靠山。她以为以他现在张若游的身份,唯一的靠山就是潘雨言的父亲潘朝宗,而潘朝宗之所以重用自己,大多是因为潘雨言是自己的妻子。因此律清浅的第一步便是离间潘雨言和自己之间的感情,这也是为什么昨天她会声泪俱下地拉着他的缘由。

      只是复琛又怎会预料不到这样的招数,他敢在律清浅面前挑明了身份下了战书,那么便定是准备妥当万无一失,潘朝宗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若这枚棋子成了他的绊脚石,复琛只会毫不留情地把它踢开。

      “言儿?你怎么了?”站在门外好一会儿了,复琛才开口问道。

      “夫君,你回来了?”潘雨言听见了复琛的声音全身一僵硬,然后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转头笑着问道。

      “我进门的时候看见律大小姐了,她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了?”复琛坐到了潘雨言身边,眉头略皱地问。

      “没有,怎么会呢?”潘雨言眼神有些闪烁地否认了,复琛见她如此,便想着再追问也无果,反正知道了律清浅的目的,那么其余的事情他也可以安排好。

      在复琛离开了房间后,潘雨言脸上的笑容便再也挂不住了。她与律清浅交好,原以为她这次前来是想恭贺自己新婚,却从未想过会无意间知道了关于自己夫君的一些事情。潘雨言不敢追问,害怕真相会让自己接受不了,看了一眼桌子上用手绢包好的琥珀镯子,她不禁再度落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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