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纸飞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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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白川锦托着腮，透过窗，看着天际。
薄薄的雾气近乎透明，繁星在雾气身后若隐若现。
白川锦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
暖黄色的灯光在纸上晕开，白川锦扶了扶眼镜，慢慢地看下去。
每份文件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批注。
娟秀的字体一个一个整齐的叠在文件的右下方。
桌上叠起的文件一点一点变矮，灯罩下的蜡烛也越烧越短，最后发出噗的一声轻响，熄灭了。
白川锦站起身，略略活动一下手腕，摸黑把柜子里的蜡烛拿出，用火折子点燃。
蜡烛又摇晃着开始燃烧，她将蜡烛用灯罩罩住，微闭眼，揉了揉太阳穴，继续看下去。
秀气的眉轻蹙，似在思考着。眉头松开，她提笔，在文件的右下方写上几句话。
再看一遍。她想自己的批注应该还算合理了吧。
纸张翻动的声音，摇曳的烛火，清冷的月光。
在深夜中不变的是白川锦嘴角浮起的温婉的笑意。
最后一份文件批注完，白川锦摘下眼镜，闭上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暖黄色的光在白川锦脸周围撒下一层光晕，脸上细小的绒毛被染成金色。嘴边仿佛是习惯一般浮起温婉的笑容。
一直都是这样。
白川锦睁开眼，戴上眼镜，余光扫到桌面上的一叠白纸。
提起笔，想要写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写什么。
将笔搁在桌上，拿起白纸。
对折，再对折。秀气纤细的手指灵巧的动了一会。
一只纸飞机出现在桌面，洁白干净，折痕利落。
白川锦看着那架纸飞机，若有所思。
然后低下头，手指不停地动着。
很多架纸飞机整齐地排放在桌面上。
最后，白纸告罄。
桌面上摆满了纸飞机，蜡烛的光映着，白纸上留下淡淡的暖黄色的痕迹。
窗外的风轻轻地一吹，几架纸飞机从桌上滑落，轻飘飘的落在地面的榻榻米上。
白川锦有些紧张地跑去，拾起那几架纸飞机。
望着白纸叠成的一架架飞机，白川锦叹了一口气。
温柔地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在叹息。
抱起全部的纸飞机，白川锦摇摇欲坠地站起来。
纸飞机看似安稳地呆在白川锦的怀里。
而后，白川锦的身影消失在暖黄色灯光无法映到的地方。
避开路人，满怀都是纸飞机的白川锦走到了尸魂界除了忏罪宫以外的最高塔的塔顶，俯视地面，白川锦感到一阵眩晕。
她畏高，但还是沿着塔的边缘坐下。
更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白川锦甚至会怀疑她是不是下一秒就会从这里坠落。
怀中的纸飞机被高塔上的风吹开，漫天旋转着的纸飞机随着风起起落落。
白川锦看到这个场景，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脸上温婉的笑容也变得冰冷许多。
“破道三十三，苍火坠。”
一架纸飞机被莹蓝色的火焰吞灭，燃烧殆尽。
一架，又一架，在一个有一个的苍火坠中燃烧，消失，化成灰烬。
市丸银有些奇怪地抬起头，似乎天上有一些不寻常的火焰呢……
是烟花吗？
最后一架纸飞机突然转头飞向白川锦，白川锦闭上眼，似乎希望那只纸飞机直接撞到她身上。
但在最后还是退缩了，她坐在塔顶边缘有些勉强地闪身避过了那架飞机。
呼出一口气，略略颤抖。
没来得及用苍火坠烧掉，白川锦看着那架纸飞机从塔的另一边滑翔向下，然后再也看不到了。
白川锦一点一点将身体从塔顶的边缘挪到中央。
蜷身，抱紧自己。
指节发白，轻颤。
市丸银看到天上落下白白的东西，手下意识的伸出，接住。
是一架纸飞机。
他动作轻柔地展开纸飞机。
有一根银白色的针躺在白纸上。
市丸银轻笑，将纸飞机沿着折痕重新叠起，针被包裹在纸飞机里。
白川锦一点一点松开自己，脸上又展开温婉的笑容。
一步一步，走下塔顶。
“市丸队长，晚上好。”
白川锦走下塔，从自己的脚尖抬眼，正好看到市丸银脸上的三条弧线。
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
“哦呀~白川七席好哦~”
市丸银以他通常用的调侃的声音说道。
“啊……市丸队长，如果没什么事我可以回队舍了吗？”
白川锦一点也不想见到市丸银，总是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太让人窝火。
就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意过往一样。而眼前这个男人早已忘却，
脸上还是挂着那标准的温婉笑容，却一点没有温暖的感觉。
市丸银没有说什么，白川锦就当他默认了，于是匆匆地走向五番队队舍。
“白川七席，请等一下~你的东西掉了。”
市丸银叫住白川锦，白川锦慢慢回头，然后缓缓地走向市丸银。
“市丸队长？”
市丸银从袖中掏出一架纸飞机，递给白川锦。
小小一段沉默在黑夜中也不是那么尴尬。
“这不是我的东西，市丸队长。”
然后白川锦转头就走。
“哦，是吗？”
市丸银吐出这一句话时，白川锦已经走了很远。
他把纸飞机重新收入袖中。
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白川锦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否认。
其实她在赌气。
银忘记了两人的曾经，于是白川锦也选择忘记。
或者说，假装忘记。
清晨不受污染的澄澈阳光照进房间，轻缓地落在白川锦的眼脸上。
白川锦直到这时才睁眼，尽管她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睁着眼就没办法感受到阳光落在眼上。那种一丝丝温暖，穿过眼皮透到眸中的感觉。
这或许算是她小小的任性。
嘴角挂上温婉的笑容，她从床铺爬起来，开始洗漱。
“啊，白川七席，早上好哦~”
有个死神向白川锦打招呼，白川锦带着温婉的笑容向他略略鞠躬。
“浅井五席，早上好。今天也请多多指教呢。”
浅井五席也回礼，心想白川七席真是温柔有礼，不愧是静灵庭众多死神的梦中情人啊……
不过据说，白川七席和蓝染队长……
“蓝染队长，早上好。”
白川锦挂着温婉的笑容对着蓝染说，声音温和。
“白川七席，早上好，近来给你的工作有点多，没有影响你的休息吧？”
蓝染温和的笑着，比起白川锦的笑容，多了一份亲切随意。
“一切都好。谢谢队长关心。”
白川锦带着感激地回答，本是有些客气疏离的笑容也多了几分暖意。
过往的死神都看向他们，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蓝染队长和白川七席很配呢。都一样的温柔亲切。
殊不知，一人为了伪装，另一人则是习惯。
第二天，蓝染死了。一刀穿喉，死状及其惨烈，据说血染了整面墙。
白川锦叹了口气。
蓝染队长是很好的人呢，记得身为一介队长的蓝染曾经还在一个小小的七席生病的时候看望过她。
有点可惜，本是那样温和的一个人。
不过白川锦并不特别在乎。
又不是第一次死人。
静灵庭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死亡。
但她还是再一次见到了蓝染，和蓝染身旁的市丸银……
在他们嚣张地从双极进入虚圈的时候。
白川锦在最后一刻赶到了，只来得及扫他们一眼。
温婉的笑容僵在嘴角。
市丸银很快消失在反膜后。他最后从袖子里掏出什么，她没有看清。
或许是一个柿饼吧。
闹剧很快就散场了。
白川锦依旧是五番队七席，静灵庭还是那个守着陈旧规矩的地方。
只是少了三名队长而已。
对尸魂界来说，只是少了三个高级炮灰而已。
但是剩下的炮灰怒了。
于是，白川锦和众多死神踏上了征讨虚圈的路途。
白川锦在穿界门前有种一去不复返的感觉。但还是没有犹豫地踏进了穿界门。
即使死了也不会怎样。
活了几百年也活够了。
但是，或许是白川锦脸上挂了百余年的笑容太有杀伤力，白川锦好几次被虚逼入绝境都有人来营救。甚至还有一个为她而死。
白川锦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个为她而死的人化为灵子飘散。
那只杀死他的虚将飘散的灵子吸入腹中。
白川锦看到了，但还是站起身，重新走上征途。
复仇这种想法，根本就是无用功。
尽管那个人为她而死，但为他杀掉那只虚，根本算不上复仇。
自己才是让他死去的罪魁祸首。
如果要为他复仇的话，应该杀掉自己。
呵，一点也不现实。
在虚圈里跋涉许久，他们的远征队没看到蓝染就死了大半……
白川锦也想到了那个可能性非常大的结果。
全灭。
却奇怪的没有一点恐惧。
如果天明能够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虚圈，永远没有天明。
于是我在黑夜中见到了你。
“银，晚上好。”
白川锦出声，他的名字在大脑来不及控制的时候溜了出去。
本想叫市丸的……
“晚上好哟~白川七席~”
依旧是白川七席……
白川锦低下头。
那个曾经叫锦的人去了哪里。
市丸银的脸上还是标准的三条弧线，连弧度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从袖中拿出一架纸飞机，飞出。
那纸飞机就不急也不缓地滑向白川锦，白川锦忘记了躲开。
不过纸飞机在她面前转弯，转而飞向市丸银。
一闪而过的银光。
————————————————————曾经————————————————————
“为什么我折的飞机总是飞不远而且一直打转呢……银你的却可以直直地飞好远呢……真是不公平，明明折法都是一样。”
不满地童音在小小的屋子里响起。一个女孩坐在桌前的凳子上，苦闷地撑着头。桌上堆满了纸团，依稀可辨是纸飞机揉成的。
女孩眼里一亮，睁大眼睛抱住身旁那个男孩的手臂，男孩有些惊讶，嘴边惯常的笑容也僵了一下。
“教教我嘛~银~你有什么秘诀告诉我啦~”
女孩抱着男孩的手臂不停地摇晃，撒娇着说。
灯光在漏风的茅草屋子里摇曳。
男孩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一丝宠溺，又或是一丝无奈。
在摇曳的灯光下无法看清。
“好吧，那么我就告诉锦哦~不能告诉别人~”
男孩带着无奈说道。
“恩恩！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女孩满口答应着，轻轻松开男孩的手臂。
手臂上的温暖突然消失，男孩感到一阵失落，但还是开口说道。
“其实很简单哦~锦，你看。飞机折好后在前端放一根针就可以飞得又直又远了呢~”
男孩折好一只飞机放上针演示给女孩看。
纸飞机在小小的屋子里直直地向前飞去，撞在简陋的墙上，掉落下来。
“诶诶，骗人的吧，只要放一根针就可以了吗？”
女孩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也折了一只飞机并在前端放了一根针。
手轻轻掷出飞机，可能因为飞机并没有折好的原因，飞机竟然在屋子里小小地绕了一个圈，刺向了男孩。
男孩忘记躲开，在飞机前端的针扎进了男孩的手臂。
细小的伤口渗出一滴鲜红的血液。
“银，你受伤了！痛不痛？……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女孩的头低得垂到了胸口，泪水顺着眼眶滑落，滴到桌上。
“只是一根针而已，锦，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男孩并不是很在意地对女孩说。
“可是你都流血了呢……”
女孩低低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自责。
“没事了哟~你看，血止住了呢~”
男孩用袖子擦了擦流血的地方，渐渐地，血不再渗出。
“会很痛吧……”
女孩似乎还是没办法不自责。
男孩另一只手抚上女孩的头，轻揉了几下。
“一点都不痛哦~”
女孩听到这句话，才破涕为笑。
“呐呐~我们继续折吧~”
“恩”
男孩看着女孩应道。
女孩在摇曳的，并不明亮的灯光下认真地折着纸。
折好后放上一根针，然后轻轻掷出。
飞机还是像上次一样转了一个圈，但最后刺向的却是女孩自己。
女孩似乎早有准备，在飞机将要刺到她的时候抓住了。
然后女孩对男孩扬起灿烂的笑容。
“银，你看，这样就不会刺到你了~”
男孩在那一瞬什么话都没说。
从这次之后，锦折的飞机都是右边的机翼略大于左边，这样飞机也每次都是绕一个圈转回左边。
因为女孩永远在男孩的左边。
而女孩也每次都在最后抓住了飞机，毫发无损。
她每次抓到飞机时都会对男孩得意地笑着。
在流魂街那个排名比较后区里，在那个处处充满弱肉强食，竞争和死亡的世界里。
她的笑容，带着没沾染到任何的污染的纯净。
男孩记住了那个笑容，却忽略了她手臂上渗出的一滴鲜红。
终究还是刺到了，只是他没有看到而已。
————————————————————现实————————————————————
市丸银看着飞向自己的纸飞机，怔住。
他忘记了，这是锦折的飞机，她折的飞机永远会飞回来，刺向自己。
如果被扎到，是不是就可以记起……
看着纸飞机朝市丸银飞去，也看清了飞机前端的针，白川锦意识到那是当时自己折的飞机。
她连眼神都惊惶起来，忍不住叫了一声。
“银，小心。”
市丸银似乎没有听到锦的声音，然后那只飞机前端的针扎进了银的手臂。
白川锦脸色一变。
那根针，涂了剧毒……
她折这一架纸飞机，本是打算用它自杀。
但在那一夜的塔顶，她还是没有鼓起勇气……最终避开了刺向她自己的毒针。
那架飞机最后坠落下去，落在银的手中。
当时市丸银本来要把它还给自己，而自己却赌气地假装不是自己的东西。
市丸银的身体缓缓倒下，他睁开眼，青蓝色的眸看着锦。
带着宠溺和无奈。
一片一片的灵子飘散。
白川锦蹲下身，身体蜷缩成团。
脸埋在双膝之间，眼中却意外的没有泪意。
如果……
如果当时没有避开那架飞机……
如果当时不要赌气……
——明明死的应该是自己。
白川锦过了一会站起身，脸上带着熟悉的，温婉的笑容。
却没有一丝暖意。
又不是第一次死人。
只不过这次，连带着回忆一起死亡了而已。
远征队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尸魂界。
当时，十刃和蓝染都不在虚圈，似乎只留下了市丸银一个人看守虚夜宫。
所以远征队才能回到静灵庭。
劫后余生的死神们带着不可置信的喜悦告诉自己的队友，他们杀死了市丸银。
静灵庭死神们似乎都受到了鼓舞。
不少酒馆的灯彻夜未熄。
白川锦一人呆在塔顶，一架纸飞机在手中。
她掷出纸飞机。
纸飞机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向白川锦刺去。
一道银光闪过。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纸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