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天下 离落篇》未樱

17、第十章 空怅惘，尽吹散

　　第十章空怅惘，尽吹散
　　“傅……公子……”宁真代掌门白启在一边一直没有什么言行，却并非因为他袖手旁观，而是事态变化太快，场中又极是慌乱，未及他与杨晚津陆离心等人出手，事态便已尘埃落定，是以不曾动作。他虽然原本便知和任予与薛黛紫的婚事，却直至此刻才明白他并未失忆，因而对其出手行刺荆之扬一事猝不及防。不过事已至此，即使知道和任予没有失去记忆也是无用了。眼下和任予已渐冰冷的身体正在傅放怀中，薛黛紫则在一边伤心欲绝，白启只想取回大师兄的遗体好好安葬，这才来得及出声。早先傅放也曾在宁真派中受夏森教诲，并与众多门人以师兄弟相称，但现下抖落出傅放乃是净元宫之人，是以白启才临时改口称其为“公子”而非“师弟”了。
　　“白掌门。”傅放虽然知道事出有因，但还是对擅自袭了掌门之位的白启言语冷淡。
　　“傅公子，请把本门大师兄的遗体交给我们，带回桐柏山好生安葬吧。”白启自知毕竟理亏，便也不多说什么。
　　“嗯，现在知道他是你大师兄了？”傅放冷哼一声道：“三年来你们把他一直丢在凌霄派，从不动心思迎他回归本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是你们的大师兄？小和他知道你们是因为武林大会上曾经发生的那件事而将他视为耻辱，不愿再让他出现在宁真派门下，所以通情达理的从不提起，不过你们可了解一个大男人三年来寄人篱下的苦处？还有白掌门你以他已经失忆不记得宁真派武功为由，就擅自当了掌门甚至连知会他一声都没有，简直等于将他变相逐出门派，现在还有什么理由要他回宁真派安葬！”
　　“傅公子，那是……”白启还欲辩解，却被傅放再次打断。
　　“不用说了，无论如何，我与小和好歹兄弟一场，这个闲事我是管定了！”
　　“傅放！”
　　傅放回头，见童谅面色沉静，缓缓开口道：“傅放，落叶归根，和任予毕竟还是宁真派的人。你身为他的好兄弟，既然知道他最想和谁在一起，应该也知道他真正的故乡在哪里。放手，让他……回去吧。”
　　傅放怔了半晌，面上表情变换，最终长长叹出一口气，沉重地道：“落叶归根……吗？”
　　“落叶……归根？那我呢？那我又该归到什么地方去？”一旁的薛黛紫听到这般话语，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庞，喃喃道。
　　“和夫人，不，应该叫薛姑娘，和任予原本的意思是……让你再去找个好人家托付终生，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光了。”童谅微微欠身，对薛黛紫柔声说道。
　　“他……想让我改嫁？”薛黛紫愣愣地道。
　　“他原先一直没有，没有与你真做夫妻，便是这个意思。”童谅点头道。
　　“不……我不改嫁，我就嫁了他这么一个人，怎能再嫁其他人？”薛黛紫失魂落魄，不知是对童谅还是自己这么说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向外走了出去。碧琼子见了，一声惊呼追了上去，凌霄派众女便也一一跟着下了山。
　　梅香梨临走前将薇儿带到傅放面前，道：“傅公子，我凌霄派估计这便要下山了，你是薇儿唯一的亲人，薇儿以后是跟你一起还是由姐妹们照看，自然由你说了算。”
　　傅放淡淡一笑道：“我既然是薇儿的亲爹，那她自然是要跟我一起了。有关……明珠的事情，我有时间定会上凤啸山向贵掌门正式解释，还望谅解。”说着对童谅使了个眼色，童谅会意，便上前牵过薇儿的小手，微笑道：“薇儿乖，跟你爹爹一起走好不好？”
　　薇儿极其懂事，虽未说话，却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梅香梨一见，虽然对这聪明可爱的小女孩更是欢喜，却还是不由叹道：“可惜生下来就没了娘，爹爹也是……”她向傅放童谅望了一眼，不再说话，摸了摸薇儿的头发，便径自下山。
　　而傅放也终于放开和任予的尸身，站起来对白启道：“白掌门，既然说落叶归根，我便不再与你计较。只是有一个建议，希望您能采纳。”
　　“傅公子请讲。”
　　“将小和的尸身……火化了吧，一半骨灰撒在龙吟山圣心门楚三侠的墓上。”
　　“这……”
　　见白启面色颇有为难之意，傅放主动低头道：“我想这也应该是小和的愿望吧，那么，拜托了。”说完，他也不再多言，而是转过身去牵起了薇儿的手。
　　白启愣了片刻，低低一叹，随即抱起和任予的尸身，刚欲离去，却从和任予的衣襟里落出一个信封来。白启捡起看后，唤道：“少岛主，大师兄有封遗信要交给你。”
　　童谅颇感意外，伸手接了，谢过白启后仔细一看，只见那信封上的的确确写着“天同岛少岛主踏波居士童讳谅公子”。
　　“和任予怎么会有信留给我？”
　　傅放也是大为不解，却道：“既然说了是给你的，你便收好。小和走得太匆忙，也许有些没说完的话也说不定。现在太乱，安静的时候慢慢看吧。”童谅依言将信收入怀中。

　　傅放等人说话时候，那边净元宫的门人也已收拾好了荆之扬的尸身，正要退下。既然连荆之扬都死了，那么他们留在这里的意义也没有了，及早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吧。
　　傅放没有多加行动，只是冷冷看着净元宫弟子以吴杉为首，加之方才一直畏缩在一边的璇玑门人，护送荆之扬的尸身依次退走，竟仍然秩序井然丝毫不乱。傅放虽然无言，但心里毕竟不免有些淡淡的悲凉。
　　“你就这么死了……蔚的下落，落梅的来历，倾城图的秘密……你怎么能把这些都丢下就这么死了……”
　　然而，除了丹昔峰顶凛冽呼啸的北风与大片大片冰冷的雪花，再无回应。

　　圣心宁真二派眼见得此变故，加之荆之扬已死，度净元宫此次大伤元气，一时不会再对江湖造成威胁，便不由心灰意冷，也退下山去。接下来的一些门派，以清林寺为首，同样依次下山。渐渐的，鹿山山顶北风呼啸，只剩下僵立在一处的傅放与在他一边牵着薇儿却沉默无言的童谅，以及跟着童谅的东方旭轩。
　　“小师弟，跟我回天同吧。”见童谅与傅放同样神情凝重，东方旭轩过了许久才开口道。
　　“大师兄，我不想怀疑你，但你能否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你究竟是如何到达鹿山的？如你说的有理，我一定信你。”童谅停了一下，缓缓转头，望着这位打小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大师兄，语气淡然。
　　东方旭轩心中一冷，他知道这位师弟与自己说话的语气向来如此，但此次却绝不相同，竟让自己觉得一股寒意不由的自心底升上来。
　　他定了定神，强笑道：“小师弟，你果然在怀疑我么？”
　　童谅也不言语，就只这么淡淡地看着他。
　　“小师弟！”东方旭轩把心一横，道：“小师弟，我真的没说谎，天同的确已被净元宫的人攻破，师傅也不知所踪，但我绝对没有与净元宫勾结，也从未做出对不起师门的事情！天同的确已破十日，只不过我并非自十日前才从天同出发罢了。”
　　童谅嗯了一声，意示东方旭轩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师父半个月前即命我从天同出发，来这里参加鹿山之会，顺便一路寻访你的下落。我乔装打扮，好不容易才混在逃难的岛民中到了江口。哪知刚出港州地界就收到师妹飞鸽传书，说天同有内贼，岛怕是保不住了。她让我不要回岛，直接来鹿山，但也不能透露天同的情况。我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但适才看到你与那，那……傅放神情亲密，一时，一时控制不住，怕你忘了天同的事情，这才，才……”东方旭轩越说脸色越是难看，到了后来更是吞吞吐吐。但童谅知道他并无虚言，只是叹了口气，又问：“那师姐有没有再给你消息？天同在江湖上的暗舵都按兵不动么？”
　　“这是师父的意思，我来这里不过是要向江湖同道表示我天同与中原武林立场相同，绝非因为远离大陆便隔岸观火高高挂起罢了。况且大家也都知道天同已被净元宫的人马围了半年有余……”
　　“大师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再说了。”童谅微微点头，“你现在的意思，是让我回天同主持大局么？”
　　“小师弟是天同的少岛主，此刻师父下落不明，理应由你挑起大局啊。岛上的百姓也都盼着你回去……”
　　“真的，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么？”童谅并不反驳，却只这么轻轻巧巧地问了一句，而东方旭轩则霎时噎住。

　　“童谅。”
　　童谅转头，见傅放似是终于回神，一手抱着薇儿，神态平静，好像有话要说，却又像什么都不用再说。
　　见了他这副模样，童谅却是心中格登一声：“你……”
　　你了半天，还是什么别的话都说不出。童谅便只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傅放，我有很多话……还没跟你说。”
　　傅放身躯一震，终于回握过去，柔声道：“我也有很多话没告诉你……你现在身体如何？”
　　“两颗血泪丹下去了，没事了。”
　　“那……”傅放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从刚才净元宫和旋玑门门人退去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惨叫，那叫声仿佛是厉鬼受了红莲地狱的火焰灼烧一般，凄厉无比。
　　童谅向傅放看去，却见他露齿而笑，表情好不畅快。
　　“傅放，难道你……”
　　“你知道这惨叫是谁的？放心，我没杀他，只不过逼得他走火入魔，武功反噬，内力全失罢了。俞曾那老匹夫这回就算能捡得一条命，以后也不过是个废人罢了。”傅放面上的表情万分解恨。
　　“你，你怎么做到的？还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前俞曾那厮不是要求换药吗？其实是他自己多疑，我原先给他的是真正的血泪丹，你不是也吃了么？但后面换给他的可就没那么好了。那种药叫‘悲笑红花丸’，是红花谷至阳的‘笑红花’与至阴的‘悲红花’混合特制而成的，是专门抑制我身上‘阴阳双极蛊’的药物。因为那种药是同时至阴至阳，一般人吃了体内的阴阳之力会受到很大的破坏，走火入魔，因此只有我能吃得。那种药的大小颜色香气与血泪丹几乎一样，因为我长时间吃绝对不会弄错，就算是放在同一个瓶子里也没关系……嗬嗬，这回那老□□可是自找罪受，比起我当年所受的痛苦，这个惩罚算是轻的了。”傅放挑起眉头。
　　“那他身上的毒……”童谅不禁皱眉。
　　“你放心，”傅放笑了：“踏波居士果然慈悲为怀，你才是真正的以德报怨啊。我血中有毒的确没错，但是因为那些毒素反而是蛊虫的养料，经过蛊虫的净化早已不致命了，拿来吓唬吓唬那老匹夫倒是正好。我原先还真不愿意也不舍得给他血泪丹假装解毒，他主动要求换药倒正中我的下怀！”
　　“那一下子就给我吃两颗不是浪费？”童谅面容有所舒展，直直的看着傅放，连一眼也不愿离开。
　　“给你吃，我愿意。”傅放含笑地看着他，眼中满满的盛着的，都是柔情。

　　这时，薇儿已将脑袋搁在傅放的肩膀上，打起了瞌睡。孩子的父亲伸手爱怜的紧了紧女儿的衣服，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回头对童谅道：“你不回天同么？”
　　“你想我回去？”
　　“东方兄说得没错，现在的天同的确需要人主持大局啊。”傅放将头偏向一边，微微叹道。

　　风中的雪片，落在眼底。
　　恍如眼前这个人，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留下一片悠远而绵长的冰凉触感。

　　“嗯。你呢？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童谅的唇抿了抿，把有些发抖的手藏到了背后。
　　“我还有点事情需要确认，要去非离山一趟。然后……我会回倾城山，把这孩子好好养大……我欠他母亲太多。”他的目光，冷静地上穷碧落下黄泉，仿佛看透了紫陌红尘一般。
　　不用多作解释，童谅也明白傅放的意思是不与自己同行。

　　“……好，你多保重。”
　　咬着牙，许久之后他才控制着自己用不会颤抖的声音说道。
　　“嗯，保重。”

　　复杂而深刻的负罪感在心中翻腾。傅放何尝不知自己这样意味着什么，但他万万不能把这个无辜的人拖进自己与净元宫的恩怨中。
　　如果说三年前他选择离开天同还只是懵懂地想要逃避，那么现在……
　　“我原已是个没有归宿的人，又怎能让他与我一起过那种前途一片迷茫灰暗的日子？”他转身，抱着女儿在风雪中缓步离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自语。
　　两个人遇见，原本就是个错误吧，从十二年前开始……
　　但，曾有个人如此的走进自己的生命中，虽然只留下曾经刻骨相思的记忆。
　　相见稀，相忆久。
　　那便……够了……

　　童谅对着在风雪中渐渐消失的孤单人影，久久凝望。
　　突然，他俯下身去，口中不断有黑色的血涌出来。
　　东方旭轩一声惊呼抢上前来，却被他推开。
　　果然还是不行啊，就算有血泪丹的奇效，勉力将内息提升之后，对自己的身体却还是愈加的摧残。
　　无相无心，无心无相，方可解脱。
　　只不过一旦动情，便什么都没有了，连解脱的希望都没有了。
　　他知道对身上的责任而言自己太过任性，也知道当时自己吻他的时候已经不抱什么期望，更加知道自己已活不了多少时候。
　　只是，算了吧。
　　他毕竟不希望在以后自己为数不多的日子里，那个原本如风一样的男子，望着自己的目光，却全是悲伤。

　　※※※※※※※※※※※※※※※※※※※※※※※※※※※※※※※※※※※※※※※※

　　傅放坐在通往非离山的道路边的借宿的农家里，看着薇儿在门外与农家养的小芦花鸡玩耍。
　　薇儿的母亲，也许是知道自己心中有着那个人的存在吧……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孩子生下来。
　　的确，有了她，他便永远也忘不了。
　　明珠……
　　明珠，只是你又何苦如此，娶了你，我便打算再不去想其它一切的。
　　傅放想起当年与明珠共同生活的那段日子，少女灿烂如花的笑颜，小小村落的裱糊匠，简陋清贫，却过得那么宁静。
　　如果没有荆之扬……
　　他忽然想起，荆之扬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如果没有我……”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罢了罢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
　　他摸了摸腰边的笛子，随手搁在唇边，吹出的却是当年童谅曾为自己唱过的那支小曲。

　　望呀望得眼欲穿，
　　想呀想得心越窄。
　　风儿替他吹开云，
　　月儿替他照亮路。
　　鸥儿替我告诉他，
　　浪儿会送他回家。

　　调还是那个调，“清音”的音色也从未混浊，只是人心已不复往昔。

　　“爹！爹！大鸟，大鸟！”
　　正出神间，他忽然听见女儿的呼唤伴着一阵鸟类翅膀的扑棱声响起来，连忙步出门外。
　　只见一只颇为神俊的苍鹰正落在农家草屋积满白雪的屋顶上，见自己出门，又扑了几下翅膀便踏上他的肩膀。
　　“夜生，是你。”傅放自然是认得这只鸟的，他抚了几下鹰的羽毛，便从它腿上取下一个小小信筒。
　　取信展开，不由笑了。
　　“这个景声，真是神出鬼没。”
　　“傅放吾友：
　　鹿山之巅，有要事在身，不便露面，深以为歉。然净元宫一事仍有颇多可疑之处，当下便先往一探究竟。你至非离山，也无须寻我。身处险境，薇儿不能代为照看，再次致歉！”
　　看到此处，他不由陷入了回忆。

　　当年傅放亲手放火烧了明珠尸身和两人住了还不到一年的家，抱着刚刚出生的薇儿，踏上了和居景声共同行动的路程。
　　后来他才知道，之所以居景声能叫得南茜来保住薇儿，也因为二人关系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居景声告诉他，数年前自己曾遇到过云游四方的袁蔚，两人不知怎的竟成了忘年交。袁蔚将心爱的“暗飞羽”送给了他，并拜托他如果遇见傅放的话一定代为关照。
　　“我下了山，那傻徒弟也必定是要跟下来的，我可不能被他找到。但这小子冒冒失失，一个人闯荡江湖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这时候还拜托你帮我盯着他点。”
　　听到居景声的解释和蔚的这些原话，傅放不由哭笑不得。不过自己欠了居景声几个人情却不能不还，于是便出手助他作为朝廷“暗刺史”的行动。两年之间两人带着一个幼女同行，居景声居然也成了薇儿的干爹。
　　两年来，净元宫的势力在江湖上风起云涌，居景声和傅放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是以他前往京城向赫连铁请求丐帮能明确站在反对净元宫的立场上，结果却在会州附近着了道儿。被居景声救下，拜托南茜诊治之后，他从居景声的飞鹰传书中得知净元宫向凌霄派安插了细作这件事。由于傅放与凌霄派交请匪浅，因此前去偷偷跟踪探查，不仅知道童谅与和任予身在凌霄派，还发现郁七娘竟是假扮成明珠的模样，方明白为何自己当年与明珠成婚之时向碧琼子送信通知请罪却毫无回应的原委。
　　想到此处，他回过神来继续看信：“又及……”
　　那个又及还没看下去，就听见薇儿忽然一声欢笑，扑进不知何时来到近前的一人怀中。

　　“你吹的那首曲子，我听见了。”
　　温和的眉目，淡定从容，并无一丝的忧郁。

　　“你……”
　　傅放愣了，只觉眼前恍惚，一道朦朦胧胧的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的光晕成一片。
　　瞬间，他的思绪百转千回。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对方淡淡地笑了，“我只是不想那样而已。”
　　就算马上就要死，能在死前多看他几眼也是好的。
　　只是，对不住必将在空空的客栈房间里几近疯狂的大师兄了。

　　傅放略略地抬起头来，眼波流转，似是沉淀了无数难言的情感，淹没了无数沉积的往事，幽幽落寞，不经意地一回眸，已令童谅屏息。
　　童谅知道傅放是一个让人无法轻易将目光移开的男人。哪怕现在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总是习惯性弯起的嘴唇也轻轻地抿着，带着淡淡的灰，显出无尽苍凉。
　　“傅放……”童谅放下薇儿，下意识的开口出了声。
　　只是话没说完，他便落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在这个人面前，傅放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坚持，已经轰然倒塌。

　　许久之后，傅放松开童谅，对身边看不懂这一切，径自转着滴溜溜大眼的薇儿笑了笑，道：“薇儿，以后叔叔和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好！”薇儿再次扑上来抱住童谅的腿，呵呵欢笑。
　　两人相视一笑，傅放捡起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信，继续看下去。
　　“又及，当日会州城外，我与南茜原同时救下你与少岛主，无奈少岛主身体太弱，南茜判定无法承受与你见面，便将你二人分开救治。当下听闻少岛主已去寻你，特此通知，好自为之，切切。”
　　“原来……”傅放笑容更深：“我们原应提前见面的。”
　　童谅则是淡淡笑开，却不再言语。

　　“童谅。”
　　“嗯？”
　　傅放一个激动，忽然抓住对方手臂，眼中隐隐有亮光闪动：“你……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倾城山隐居吗？”
　　假若能得知己相随，隐居深山，自由自在，不问世事，何乐其所！

　　童谅缓缓伸出手去，抱住微微颤抖的人，轻声道：“我跟你回去，我们和薇儿一起回倾城山去……”
　　他已经打算把生命中的最后时光，用来与最无法割舍的人相伴，不然即使给他再多的时间，再长的生命，又有何用？
　　也许他的生命仅仅剩下三年，一年，半年……也够了。
　　与傅放相遇的这些日子，能与他一同观看四季花谢花飞，已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童谅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清凄的笑意。

　　倾城天下 第二部——离落篇 完

　　第三部永眷篇 大结局 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