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岚关山北》郭子兮

2、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0.02
　　待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的时候。

　　楚烨岚才刚从军营里回到府邸。

　　府邸内是一贯的清冷，哪怕是刚过了吃晚饭的时间，饭厅里摆放着还微乎有点热气的饭食，可是依旧没有一点温情的味道。

　　家里人杂辈分多，常里常往却从没怎么交过心。这些年来他倒也习惯了。

　　青珊这时正端着托盘从饭厅里走过，盘内是几样清淡的菜色和一碗清粥，看见站在饭厅门口的楚烨岚。青珊连忙唤了声“四少爷”
　　楚烨岚点点头。面向着管家道：“老爷太太们都吃过了？”

　　“就差四少爷您和大少爷没有回来，西姑娘是身子不大舒服没有下来之外，其余的都吃过了。”从楚烨岚一进门，他便一直侍在一旁。这会儿楚烨岚一问，便赶忙作了回答。一面还催促着小厮赶紧把饭桌的残渣清理干净，已好换上新的热食。

　　楚烨岚看着忙不迭收拾的人，侧过头指了指青珊手里托盘上的食物，问道：“是给西小姐送去的？”

　　青珊连连称是。
　　楚烨岚蹙了蹙眉道：“怎么只让厨房做了这么几个菜？小姐身体不舒服，找医生来看过了没有？
　　青珊摇摇头，道：“西姑娘不让请医生，说只是今天疲累没有什么胃口，让我做点清淡的送过去就可以了。”

　　盛在釉色的青瓷小碗里的清粥还冒着袅袅热气，想可能也是她想吃糖果子望着他回来经不住了。便让青珊先送回房里，接着又转过身向身旁的随身侍卫官道：“易骅，你去爱德华医院把徐医师请过来，让他过来为西络看看。”

　　这几天天气闷热，点滴的不舒服可都是万一不得的，还是让医生过来看看也好放心。

　　名叫易骅的男子从入军以来就一直跟随着楚烨岚手下，直至到了自己当了副官亦是。两人年龄也不过相差一两岁而已，可对楚烨岚的一切决策却是深深的敬佩。

　　易骅道了一声“是。”便领着两个兵下去了。

　　接着楚烨岚又向一旁的管家道：“你们也不用忙乎了。大哥今晚在军营留宿不回来了。叫厨房稍微做一两个有胃口的菜端到我房间里来就行了。”

　　回到房间，许西络正端着碗细细的喝着粥。

　　楚烨岚走进了看了看托盘，青珊端来的托盘里放着的小菜并没有消下去多少，到是清粥她吃得那么香，碗底都渐渐看见了。

　　“四哥，你回来啦！“许西洛一放下碗，便看见刚刚进屋的楚烨岚，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一个及身便扑过去搂住他的腰。

　　楚烨岚习惯性的回抱。他浅浅地使了个眼色，青珊就自觉的退出了房门。

　　“怎么？这么想我？”楚烨岚点了点她小而挺的鼻子，戏谑地提醒道：“我不过是早上才出去的。”

　　她一听便知他在笑她，靠在他的胸口上白润吹弹及破的小脸颊早已泛着点点红晕，心中犹如含蜜沁入到了心脾。可口中还是毫不羞涩的回敬道：“一日就是一日，那又怎么样？四哥教我的诗经里不是有过这么一句话么！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既然古人都有说过了。那我为什么不能想四哥？”

　　楚烨岚听完开怀大笑，朗朗的笑声传入她的耳里，搂住他腰上的劲道更加紧了一紧。他伏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的道：“是单单对我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还是想你的糖果子才对我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他呼气少，出气却多了起来。引得她的耳朵晕染了瑰丽的红。他一时心痒难耐一口轻咬上去，她呀的一声想推开他，却被他搂的挣脱不掉。她羞的恼了，白皙精致的脸蛋也成了瑰丽的红色，芊芊玉指紧紧地我成拳打他的胸膛。他笑的更加的开心，这小鸡琢米的力气让他再也不想犹豫的定住她的脖子，对着她樱红的粉唇吻了下去。

　　她一时没准备，他吻的越深她入气越少。他睁开眼看着她一动也不动了方才放开，接着又道：“小西儿，你难道没有听过古人有一成语叫做欲迎还拒吗？”

　　他抱起她往内室走去，刚刚到了寝室将她放下要迎上去，却被她挣脱的爬到床的另一边，她瞪着他道：“四哥难道只知道欲迎还拒吗？我是欲拒还迎！我就是为了糖果子才对四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那我的糖果子呢？该给我了吧！”

　　看着她明显恼了的神情，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握住她的手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坐定，从戎装的怀里里拿出下午专门去果脯铺里挑制的糖果子递在她的手心上。

　　她有些惊呼，这么热的天一身戎装本是够烦闷的了，现在居然还将她想吃的糖果子放在他心口的内袋里，她拿出一颗含入嘴巴里，酸酸甜甜的就和他们一样，虽然时常会被姨太太们为难，但是有他在她的心就甜的，她搂着他的腰，脸越见越往他的胸怀里靠去，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一声。下午挑完了就放在军部阴凉的地方存着，刚刚看见青珊端了清粥，便想逗逗她，便把易骅手上的糖果子揣进了自己的戎装里，幸好糖果子不多，仔细理理便看不出什么了。他不拿一物的回房，看见她细细的喝粥，她一见他便扑上去抱住他。其实哪有什么在意了糖果子，只是想吃看着他两手空空才微微了撅了撅嘴，片刻就好了。

　　他将她抱起来和自己平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她翦水秋瞳的眸子里印着他俊朗的面容，里面只有他一人，五官深刻的如此清晰。他张嘴一口又咬上了她莹玉的耳垂用牙齿来回细细的磨，吐出来的声音被压的低低地说：“小西儿，你这样诱人我会忍不住的。”

　　她嘴里还包着未吃完的果肉，连眉毛都弯出了喜滋滋的弧度。一听楚烨岚这么一说，脸一红朝着他的脸就是一吻，又脸红红的迅速的缩回他的怀里，摆弄它宽大的手让他将手掌摊平，一个低头
　　将嘴里的果核吐在上面。

　　她迎头又是对他一笑低头继续吃，他爱怜的俯下头用下吧噌她的发顶。手楼得更紧，想是要把它嵌进自己的身体一样。

　　当年他学成回国归家效力，可走进楚家大门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个家他是有多么的不熟悉，他六岁便被送了出去，十一年的留洋。他在美利坚八年学完他应该学的，也懂得了许多他那时那个年龄段不应该懂得的东西。在大厅里坐居上位的父亲，坐在父亲身旁他的身生母亲，位坐在自己身旁的姨太太和异胞哥哥都让他原本在美利坚日日夜夜所以期盼的温馨画面在一瞬间消失殆尽，那一张张洋溢笑意的脸面上，那应该原本是他最亲近的人，却没有让他拥有过熟悉感与幸福，那些无数客套已经多过关心的话语只剩下仿佛从来不识的陌生，无力的孤独感蔓延比起在外时的孤独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一晚，他在他自己的家中度过了他平生第一次失眠。

　　第二日，母亲便将原本在她房间里的几个手脚伶俐的侍女调给了他。那时，他毫无心思去理会这些事情。

　　他在外国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有无服侍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并不重要。

　　夜里，他以为他将再一次度过漫漫长夜，房间的门却悄悄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