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默若@

5、永别

　　“吴晟。”看到他倒在血泊之中，我全身都无力了，顾不上其他，几步扑到他身边，该怎么办，我一点都不知道。
　　“吴晟，吴晟。”我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地，就好像地上那一堆血滩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而是从我心上滴下去的。
　　颤抖的手，颤抖的全身，我扶不起他，无力扶起他，甚至连逼自己去正眼看看他的面容都不敢，为什么这么懦弱，为什么这么恐惧，我从心底骂着自己，心如刀割的疼痛。
　　“妈妈，妈妈。”冯殷拉着我的衣角细声细语地叫，整个小脸红扑扑的。
　　“殷儿。”实在再忍耐不住，环手抱上身边的孩子，眼泪不住地往下滴，如断线的珠子。
　　“妈妈，妈妈不哭，殷儿乖，殷儿不惹妈妈生气。”冯殷娇嫩的小脸凑在我耳边，此时此刻，全部的思想都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如若再失去他，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冯殷见我哭，也瘪了嘴叫，而后马上泪珠儿便掉落，模模糊糊地说：“妈妈不哭，那不是爸爸，不是爸爸。”
　　不知道过了多久，救护车的声音让我惊醒，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拿着担架匆匆忙忙地赶到我身边。
　　“小姐，小姐。”一个大概是护士的工作人员伸手扶起我，我随着她的手势站起，完全无意识自己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才刚刚站起，整个人便倒到她身上，她一个趔趄，勉强把我扶住。
　　缓过一小会，我勉强抬眼去看在现场工作的人，警察，医生，还有一群围观着的人，头一阵眩晕，看到一个医生为担架上的人蒙上白布，准备抬离现场。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他蒙上白布。”我从护士身上挣脱出来，扑到一个医生身上，泪随风散。
　　“小姐。”医生镇定地扶住我，但我一点都不镇定，一点都无法镇定。
　　“吴晟。”我扑到担架上，一把掀开白布，心痛得抽搐起来，他的面容，还是那么坚毅，还是那么沉稳，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去年的今天，我遇见你，那时候，我刚得知我的丈夫意外身亡，今年，今天，你离我而去，因为你知道我结婚了，但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的丈夫已经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早点告诉你，为什么我一直害怕，害怕你知道这一点后离开我，为什么我就不能早点跟你说清楚这件事，为什么要在今天，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你知道这样一件事呢，又为什么，为什么问我，不听我解释呢，为什么？”我全身发抖着，拉扯着已经死去的人埋怨，无力，无力，还是无力，一种茫然无力的感觉充斥全身。
　　“小姐。”几个护士把我从旁拉起，发泄过一番后的我也顺着她们，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生活中还没有过不去的坎不是，就像没有炼不成纲的铁，关键啊，是人怎么炼，生活嘛，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关键看人怎么过，我脑海中突然浮现他跟我说这句话的情景，你让我从一个悲伤中走了出来，却又让我掉进了另一个更沉重的哀伤。
　　“妈妈，殷儿想回家了。”冯殷的小手拉上我的衣角，水灵灵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我。
　　“嗯，妈妈知道，妈妈带你回家。”我伸手牵上孩子的手，回家吧，让自己回家，让爱回家。
　　落日的余晖中，两个被拉长的身影，紧牵着的手，消失在街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