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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再见No.012] ...


  •   【他们都是感情激烈的人,从不会吞吞吐吐。】
      …………………………………………………………………

      几个小时前。

      “侠客,”库洛洛翻开一本书,对刚进门的人说道:“把飞坦叫回来吧。”
      闻言,侠客步子一顿。
      走在最后的芬克斯挤开随之停步的富兰克林,越过他们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哟西,早该把飞坦叫回来了,叫那家伙去看着谁最后绝对变成尸体——还要是碎的。”
      除了芬克斯粗神经的调侃,一时没人接话。
      不管怎么说,飞坦明显是侠客专程留在安娜那里的,库洛洛却忽然把他召回,等同于驳了侠客的决定。虽说行动时团长令最优先,但库洛洛很少会下让团员产生逆反情绪的命令。这样的情况并不常见,尤其对象是侠客。
      富兰克林默默迈开步子找地方坐了,把房间两端蜘蛛的头和脑望着。

      “并非不从团长令,只是有点疑问。”短短沉默一刻,侠客毫无情绪的开口。他走了两步走到房间正中,停下,眯起冰绿色的眸子看向库洛洛,“一个雷哲而已,为什么还要追加战力?”
      库洛没有急着回答,虚着视线不知在考虑什么。半晌才缓声说道:“那你为什么让飞坦留在安娜那里?”
      “私人原因。”侠客断然回道。
      库洛洛视线落在书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侠客歪了歪脑袋,“我对团长的命令绝对服从。但在没有给出指令的情况下,团规好像没有‘一切以幻影旅团的利益优先’这条。”
      芬克斯嗤道:“果然是元老会出来的……”
      库洛洛抬头扫过芬克斯,富兰克林出声:“这话太过了。”
      话没说完芬克斯就意识到了,扭过头撇了撇嘴,“算我嘴快,嘛……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侠客无感情的眯起眼睛,“我跟元老会再没半点关系,这点不会有人怀疑。安娜现在的情况差不多,这件事在私人事务范畴,不影响我对幻影旅团忠诚度的判断。行动没要求全员到场,不也因为雷哲并不值得兴师动众?我和飞坦有协商,他也愿意留在那里算是帮我个忙,应该没有问题吧?找出雷哲只是早晚的问题,我不觉得有现在召回飞坦的必要。”
      库洛洛静静听着,神色纹丝不变,看着侠客的眼神晦暗不明。
      停顿了几秒,他慢慢开口,“威尔士与安娜有过正面冲突。作为黑手党骨干,以及雷哲所信任的手下,威尔士会对安娜的身份和目前状况产生怀疑,并汇报给雷哲。如果你是雷哲会怎么做?”
      侠客沉默不语。
      “很可能与失忆的安娜合作。”库洛洛替他说了出来,并继续说道:“雷哲能够逃离幸存,现在也能够在多方追查下隐藏起来,行踪异常,已经肯定手下里有空间能力者。不论是空间传递或者造出用以藏匿的次空间,都是逃脱追捕的最佳能力。尽管情况不利,但找出雷哲的确不需要追加战力,这点你的判断没错。召回飞坦并非为了战力,而是令他离开安娜。”
      侠客接道:“让雷哲更容易走出藏匿的地方接触安娜。”
      “侠客,我以为你早该得出这个结论,涉及到安娜,令你的判断力下降。”库洛洛用无感情的黑色眸子注视着侠客,“身为情报收集与处理人员,你掌握着旅团的生命线,制定行动基本方略是职责所在。出现这样的情况,你的立场在哪里?”
      侠客哑口无言。

      入团多年,侠客的忠诚度自然毋庸置疑,但他无意识的做法却与幻影旅团的利益有所偏差。准确说,是再一次产生了偏差。
      难怪库洛洛会当面出言驳了他的决定,间接损害到旅团利益,安娜死定了。芬克斯和富兰克林都生出这个念头,对视一眼,然后颇为同情的看向侠客。

      沉默半晌,侠客抬手抓了抓头发。
      他垂下脑袋用手扶住额头,低笑起来,绿眼睛里满是无奈,“真的是思维定势,啊不,应该是视觉盲点。我想到雷哲会找安娜,但居然没想到反过来借此引出雷哲。并非判断力下降,而是我从来没想过利用安娜。从整体利益出发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如果以我个人的角度,果然是不可能主动选用这种方案的。”
      侠客低笑着摇了摇头,抬起冰绿色的眼睛直直看向库洛洛,“团长,我的态度以前就是这样,以后也不会变。”
      没有替自己辩白,反而坦言不会改变态度。侠客的话掀起波澜,惊得一片死寂。
      幻影旅团的所有成员都是侠客的同伴,但在那之前他与安娜已经是多年同伴。持有这样的态度本无可厚非,没有人轻薄的出言反驳,空气里却隐隐浮动着紧绷的氛围。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的产生了微妙的不快,近似于被背弃的情绪。尽管对面立在房间里的是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男人。
      库洛洛注视着侠客,漩涡般的黑色瞳孔在沉静的表面下像要将人吸入其中。缓声开口说道:“幻影旅团不主动危及安娜的安全,是你入团的条件。”
      “见鬼,竟然还有这种条件!”芬克斯忍不住开口,连富兰克林也眯起了眼睛。
      侠客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所以目前而言,这个问题不是问题。”库洛洛说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收回视线。他的话明显没说完,却也不再继续。侠客作为蜘蛛的脑,有些话不用言明。

      侠客并不担心库洛洛会因为安娜是为弱点便出手抹杀。库洛洛想杀谁,就可以杀谁。那种宽松又充满漏洞的条件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成阻碍。而人死一切都不存在,侠客更不会为一个死人跟幻影旅团决裂。
      当下安娜若死,只能怀疑是库洛洛的暗手。从这一点来说,她反而更加安全。
      在侠客清醒认识到自己的状态以及想要什么,并且坚决表达态度的情况下,粗暴抹杀已经落了下乘。侠客为此产生情绪障碍在所难免,无疑给旅团凝结度打了折扣,相当于消除一个弱点又增加一个弱点。库洛洛从来不是思虑短浅的人。弱点的危险在于不确定性,暴露在外被深刻认识的弱点已经不能构成威胁。
      况且,退一万步说,就算库洛洛真的想杀安娜,也不需要他以团长的身份出手。
      入团时对库洛洛提出的那个条件,侠客以为他永远不会在其他团员面前提到,无论从什么方面看都有害无益。在这种情况下挑明,显然是种暗示与警告。
      又被摆了一道。侠客冰绿色的眼睛扫过旁边神色各异的芬克斯与富兰克林,无谓的笑了起来,“我是幻影旅团的团员,除非我死则永远不变。”
      “你清楚就好。”库洛洛缓声应道,又重复了一遍最初的命令:“把飞坦叫回来吧。”
      话音未落,侠客便转身走出门去。

      看着侠客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芬克斯瞪了半天眼睛,兀自愤愤,“叫飞坦打电话就行了,侠客去干嘛?”
      “谁知道。”
      “他在搞什么啊!”芬克斯不满的握住拳头,“说的就好像女人比旅团还重要,怎么就死心眼的非吊死在一棵树上……好吧,不只是女人还是同伴,但之前不还说忍不住自己动手杀她吗?”
      富兰克林转头,缓慢而鄙视的扫过芬克斯,“男人对女人说这种话也能信?没看他从到这里就在纠结,把脑子纠结坏了。”
      芬克斯听完更气愤了,“安娜被卷进这件事,又没什么战斗力,留下飞坦原本就有以防万一的意思吧。可笑他竟然都没发现自己的意图,还说要杀呢,完全反了,根本是过度保护!”
      富兰克林叹气,“掌控欲这种东西过犹不及,鬼畜过头就变忠犬了。”
      “……”
      芬克斯无语,“可是怎么会有那种该死的入团条件?”
      “除了侠客只有团长知道,看来只限定于旅团作为整体行动时。”富兰克林缓缓说道:“毕竟总不能以侠客的个人要求,去限制所有团员的私人行为。”
      脑袋上立刻亮起个小灯泡,“如果我现在去杀了安娜也没问题了?”
      点头赞同,“啊,这样的话就是私怨范畴,不受限制。那时安娜为元老会工作,而旅团与元老会为敌,要求整体行动已经足够了。并不是很严苛的条件,否则团长也不会答应。”
      芬克斯哼哼哼的笑起来,“完事就去干掉安娜,免得侠客三心二意。”
      “假设团员和安娜有了私怨,侠客只能中立,即使有所偏倚也无法偏向安娜,因为还有‘团员间禁止私斗’的团规。”富兰克林嘴角扯出一抹生硬的弧度,“侠客和团长一定因为条件的范围讨价还价过,想想就很有趣,看来最后是团长大获全胜。”
      芬克斯不禁瞥了眼角落里的黑发男人,暗自撇嘴嘟囔,“……入团还跟团长提条件,已经很匪夷所思了。”
      “这倒是。”富兰克林同瞥了眼角落里的黑发男人,及时收住话题,找补了一句:“也是特殊时期特殊情况……”说着,抬头看向门口。
      门口传来淡淡念压,穿着黑色和服的柯特进门就听到富兰克林那句话,折扇点着嘴唇,似笑非笑的问题:“什么特殊情况?”
      “侠客比飞坦还混蛋的特殊情况。”芬克斯双手抱在脑后,浑不吝的接话。
      柯特眨了眨眼看向富兰克林,后者摇头,下巴朝库洛洛的方向一扬,柯特又眨了眨眼,心领神会的闭口不谈。
      库洛洛的视线依旧落在书上,轻声开口:“柯特。”
      柯特迅速敛起表情,“团长猜得没错,家里的确是接到了委托,来自十老头,具体是谁并不清楚,委托内容加密我无法得知。大哥可能是执行者,现在也在这个城市。”
      “伊尔迷·揍敌客……”库洛洛神情沉敛,看不出在想什么。

      几个小时后的高层公寓里,安娜正盯着手里的纸条,难以置信的喃喃:“奇犽……”
      显然是被电话吵醒,电话那头传来少年带着鼻音的微哑嗓音,睡意朦胧的“唔?”了一声,似乎翻了个身,嗓音闷进枕头里,懒懒哼唧:“安娜?”
      “飞坦忽然不见了,侠客在门口留了纸条给我……幻影旅团似乎放弃监视我了……”
      奇犽立刻清醒,“怎么回事?”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安娜回过神,迅速整理思路,“雷哲·艾斯普顿你应该知道,就是刚被幻影旅团灭族的幸存者,他下午来了餐厅向我提出合作……”
      “你是说白天遇到雷哲·艾斯普顿,晚上就发现幻影旅团撤退了?”奇犽不禁打断,兴致盎然的说道:“这么有趣,很难相信是出于巧合呢……有两种可能,一是知道你已经和雷哲接头,故意这么做;二是不知道你已经和雷哲接头,故意这么做。”
      “有区别吗……”安娜表示很无力。
      “区别是对你的行踪掌握到什么程度,包括与我的接触有没有暴露。”
      安娜心里顿时一跳。

      之前威尔士试图挟持她的事情,侠客声称他是几天后才得知的。
      这话八成是真的,因为侠客没有专程为此说谎的必要。安娜后来想想不禁松了口气,他对她行踪的掌握并非窃听一类的贴身跟踪,估计是从一开始就锁定了她的工作单位,通过掌握工作关系间接掌握动向。
      而与奇犽意外的相遇显然在工作关系之外,所以到那时为止,应该没有发现他们的接触。但那之后呢?之后她就不确定了。

      身为当事者,奇犽反而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他无视了那个惊悚的可能继续说道:“可以肯定,幻影旅团确信雷哲会找到你,并且,毫不掩饰的大开空门,也是向你传达一个信息:你只能将计就计,换言之,乖乖待在原地随机应变吧。”奇犽小声嘀咕:“这种一切尽在掌握所以无所谓的态度,感觉好讨厌……”
      当然讨厌。那个无耻到极致的黑发男人,明明在灭绝人性的鬼畜别人,还会笑着要求对方必须愉快起来。
      安娜垂死挣扎道:“没人看着我也不能甩手跑路了吗……”
      “你觉得呢?”
      “为什么我有一种夹心饼干的错觉?”安娜狠狠拧起眉头,“一边在某处躲着保命,另一边想揪他出来,于是隔着第三方互相试探,我好像成了两边公用的鱼饵。”
      “犀利。”奇犽站着说不腰疼,“侠客给你留言具体怎么说的?”
      安娜拿起纸条,看到上面的字嘴角不禁一抽,“其实没说什么……只有一句‘乖,我屋里东西别乱扔’。”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是被监视,而是被圈养了吧。”
      “扯、扯淡!”
      奇犽表示无语,“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是侠客留的?纸条贴在门口,他应该不会署名。”
      安娜盯着确实没有署名的便签纸噎住,讷讷说道:“感觉吧,这么无耻的语气……飞坦怎么看也不像写小纸条的人,其他人更不可能啊……”

      说着,安娜忽然想到,侠客完全可以把纸条留在屋里,为什么要贴在门口?随便路过什么人,或者吹阵风都可能刮走,留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意义?
      怎么看侠客都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安娜疑惑的拿着手机重新回到门口,打开门,顺着原先贴纸条的地方向四周察看,发现了细细长长一条划痕。痕迹并不深,从门边延伸到墙上,像被什么东西不小心扫到,仔细看很是均匀利落。
      在门和墙两种完全不同的材质,留下同样深浅的均匀划痕,说明速度极快,绝非普通……安娜心里某个部分突然揪紧,匆忙转头在楼道四处搜寻,果然在墙角看见一滩血迹。
      没有多明显,应该是被简单清理过,浅浅一圈红色惊人的刺目。安娜看着它,被死死钉在原地,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动作。
      侠客受伤了……?

      脑中轰的巨响。安娜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无意识的张了张嘴,一开口才感觉喉咙干涩,声音开始颤抖,“侠客,他……”
      被突兀打断的奇犽一头雾水,“侠客怎么了?回音好大,你不在屋里了吗?喂,你听见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变得无比遥远,安娜充耳不闻,站在原地如堕冰窖。
      从头次见面开始,侠客就是难以逃离的强大存在,她从没想过他会被人袭击。也或许跟这些都毫无关系,说不清楚怎么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设想他遇到危险的情况,就让她脑中空白一片,无法思考。
      不过几秒的静止,安娜突然动作起来,没头没脑的往外冲。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找到他,她只剩下这个念头。然而冲到楼梯口又突然停下脚步,失神的望着黑洞洞的楼梯口。她这才发现,竟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流了那么多血,也许是很重的伤……他还活着吗?这样想着,安娜便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竟然在门口受袭,对手明显知道他们的关系。以目前的形势,不是雷哲恐怕也与他有关……怎么敢对他下手……不可饶恕。
      摧毁欲骤然暴涨开,安娜眼睛里幽深无光,指甲陷进掌心也浑然不觉。为一片血迹以及它所带来的设想,脑中狂飙着恐怖的极端情绪,就像有东西要从身体里闯出,如果这时候有人靠近,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无论怎样都无法压抑身体的剧烈颤抖,在摧毁欲的后面,是铺天盖地的惊惶和恐惧将她没顶吞噬。
      她不知道他究竟怎样,现在在哪儿,这种时候,她竟然没有任何找到他的线索……
      不,不是没有。
      安娜惊醒,哆嗦着手指展开被揉成一团的纸条。
      笔记潦草而凌乱,还是那句语气调侃的‘乖,我屋里东西别乱扔’,却让她忽然明白他来不及回到屋里,只能匆忙留在门口的信息。
      他是在跟她说:不用担心,他会回来。
      彷佛解除了咒语一样,所有惊恐不安都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安娜闭上眼蜷缩起身体,用手紧紧捂住嘴唇,还是禁不住呜咽。

      “喂!喂喂!安娜!安娜·麦克彼得!你还在听吗?该死,你到底在干嘛……”奇犽说着说着忽然顿住,停了两秒,而后声音古怪的问道:“我说,你,不会是在哭吧……”
      随着眼泪的夺眶而出,那些疯狂的情绪退潮一样消散。安娜疲惫不堪,靠上墙壁扬起头望着走廊冷光白的顶灯,脑中依旧有些天旋地转。她不断不断试图平复呼吸,然后抬手触到自己脸上一片狼狈的湿痕。
      “抱歉……”安娜重新举起手机到耳边,声音被压抑得微颤,“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奇犽有点抓狂,“你哭什么啊?幻影旅团走了所以喜极而泣吗?太天真了,那帮混蛋不可能就这么走掉吧!”
      闻言,安娜不禁抹着眼泪笑了起来,“你说的对……他不会走的……”
      “莫名其妙!”奇犽无语。
      “抱歉……”
      “算了算了……你赶紧休息吧,明天见面再细说。”

      挂掉电话,安娜从过道慢慢走回屋里,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机。挣扎半晌,最终还是将手机丢到茶几上,没有拨出侠客的电话。
      仔细想想,那血迹未必是侠客的,第一天见到他时不就在门口杀了人。怎么能为一点蛛丝马迹就脑子发晕,神经病似的又哭又笑,看起来简直就是关心则乱,见鬼……
      安娜捂住心口,心跳很快,那里好似全世界崩塌的惊恐犹在,即使现在想起可能发生的事依旧感觉后怕。侠客不能死,不能在她视线之外受伤,无法忍受有人对他造成丝毫损害,绝不能也绝不允许,否则她真的要疯了,不知道会干出什么。
      也许是时间的力量过于蛮横和强大,她十二岁就认识那个人,积累沉淀的情感在空白的记忆之上横行肆虐,压得她喘不过气,陌生却异常清晰,强烈得令人畏惧。
      冷静,冷静下来。
      闭上眼睛,安娜强迫自己思考更为现实的问题转移注意力。现在她都成了雷哲和幻影旅团之间的夹心饼干,哪有闲心管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是的,这才是应该首要考虑的问题。

      夜里,安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难得入睡又很浅眠,后半夜就醒了,大睁眼睛望着天花板。她想起之前有过杀掉侠客的想法,虽然只是情绪压抑下的发泄念头,但那时想起来远没有想到他被别人攻击时的心理障碍。
      自己可以杀他、但不许别人伤他、发现他被别人伤了就立刻理智失控,这到底是种什么诡异的心理。还有面对他时那些肆无忌惮的情绪,以及毫无理由的信赖……简直是病态。有这样的执念,很难相信能够随时保持冷静和判断力,尤其当事情牵扯到对方的时候。她以前不是专职暗杀者吗?怎么会有这么脆弱的心理漏洞?
      或许,这些只是潜意识,加以有意识的控制不会如此失态。也或许,曾经的安娜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些。正因为是潜意识,在没有记忆压制和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才会如此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表达出来。
      是爱情吗?安娜无法确定。她用手背盖住眼睛,在黑暗里慢慢调整呼吸。在没有记忆的现在,她得以抽离情绪清醒看着曾经的自己。那感情压抑、疯狂、病态,混合占有欲和摧毁欲,血淋淋的浑浊不堪,令她不愿直视。

      为什么侠客会突然回来?幻影旅团召回飞坦,不需要侠客专程回来。他又为什么与人在走廊里打斗?飞坦呢?他们不是同伴吗?飞坦在干什么?该死,最重要的是——侠客现在怎么样了?
      雷哲……安娜想到那个笑容温柔的少年,冷冷的眯起眼睛。
      她与侠客过去的羁绊,恐怕雷哲比她自己要清楚得多。如果真是他做的,那笑面虎绝对是在跟她挑衅,安娜还真是控制不住暴虐的情绪。
      实在睡不着,安娜索性爬起来,烦躁的穿着睡衣满屋子走来走去。
      这事从里到外都透着蹊跷。看起来除了雷哲没有别的可能,但白天刚与她达成一致,晚上就在她家门口袭击与她有关的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管是不是雷哲下的手,如果他知道有人与幻影旅团成员在她家门口发生冲突,轻举妄动与她联络显然十分危险。会不会如约联络她、用什么方式联络她都是问题。安娜找出雷哲给的通讯器,在手里把玩一会儿,然后果断收进包里。

      安娜放下手包,转身便看到为逃走收拾的一箱东西还摆在墙角。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想到那时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有些哭笑不得。她打开箱子随意翻了翻,忽然想起了什么,从箱子夹层抽出了一张猎人证。
      这是几个月前的那场无妄之灾留下的纪念品。安娜看着那张猎人证,想了想,把猎人证一同装进包里。

      天还没发白,安娜就打电话把奇犽从被窝里拽出来。到了秋天天亮得越发晚了,天际灰蒙蒙的压着,估计一整天都是阴天。与奇犽碰头的时候离上班早高峰还有段时间,行人三三两两,街道散发着湿漉漉的好闻味道。
      两人在巷子里随便找了家小摊,奇犽哈欠连天的和安娜坐在街边吃早点。

      “真有精神……不会是一夜没睡吧。”奇犽撑着脑袋斜睨着安娜,“你昨天到底怎么了?”再傻也不会就真的喜极而泣了。
      安娜默默抱着碗喝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说她在墙角看见一滩血就以为侠客受伤,还被吓晕了,她自己听着都觉得荒谬。
      没有得到回应,奇犽眯起眼睛盯住她,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跟侠客发生关系了?”
      安娜嘴里的汤噗的喷了出来,对面奇犽敏捷跳开。
      “你想到哪儿去了!?”安娜放下勺子,无语的抖开纸巾捂住嘴唇,“居然问出这种问题……太失礼了。”
      “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那点事。”奇犽慢悠悠坐回座位,“不能怪我乱猜,不止这次,之前问起谁监视你的时候也是这样,你的态度真的很奇怪。侠客留给你的话很暧昧啊,而且之前又天天住在一起,任谁听到都自然而然的这么联想吧……被绑架的爱上绑架者,被强.奸的爱上强.奸犯,这种事又不少见。安啦,我不会嘲笑你的,也不用有心理负担,其实每个女人内心深处都渴望被按在墙上强吻。”
      安娜受不了的狂翻白眼,“你才多大?张口闭口男人女人,小孩子成天脑子里装了什么……”
      奇犽歪着脑袋用湛蓝色眸子细细打量她,“不是吗?”
      “当然不是!”
      “我不信。”
      “爱信不信。我不否认对侠客会有情绪波动,但别忘了我现在失忆,失忆了!潜意识无法控制,我也根本不清楚这种波动源于什么。你这家伙三观不正,被迫住在一起就要有关系吗?”
      “哦~哦~”奇犽挑了挑眉毛,“搞半天你和侠客是老相好啊,这件事可以列入提案了。”
      安娜吐血。
      “明显就是在找借口嘛,”奇犽懒洋洋的说道:“因为侠客是个麻烦人物,承认过去就会对现在的你造成困扰。如果你以前平凡无奇,或者把侠客换成普通人,你还会这么抗拒吗?以前跟他有关联的人是你,现在对他情绪波动的还是你。别把什么都推给失忆,说的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安娜被教训得愣住了。
      奇犽嘿了一声,“还要‘小孩子’给你做情感辅导,简直逊毙了。”
      安娜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对面得意洋洋的少年,幽幽开口:“奇犽,我很好奇你平时都在看什么东西,两性关系的谈话节目还是午夜成人频道?”
      奇犽:“……”

      “不说这个了。”安娜撇了撇嘴,转手在手包里掏了掏,“给你看个东西。”
      “你居然有猎人证?”奇犽勾起嘴角,兴致盎然的接过来。下一秒,脸上懒散的表情凝住,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安娜的手腕。
      安娜吃痛,疑惑的看着他。
      银发少年原本线条柔和的面孔,此时竟显得邪气四溢。湛蓝色眸子锋芒冷凝,没有情绪的直直看着对方时,就像是看着死人。
      安娜背后瞬间溢出冰凉的汗丝。这孩子就像潜伏的兽类,懒洋洋打盹时,满身阴暗的血腥气被收得干干净净,一旦露出獠牙就成了买命鬼。
      已经到了上班早高峰的时间,周围人来人往,两人坐在街边僵持,不时有视线在这对拉扯的男女身上逡巡。安娜瞥了他一眼,挣了挣手腕。
      奇犽松开手指放开她,毫无情绪的开口:“这张猎人证从哪里来的?”
      安娜皱眉,“有问题吗?”
      “这张猎人证的主人,”奇犽举起卡片到她眼前,缓声说道:“名叫杰·富力士。”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再见No.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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