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舆红皮书》唐十六

6、第六章

　　池唯林这人吧，有时候不太着调，喜欢满嘴跑火车，但这次是真没有忽悠徐老教授。第四幅图案他是真见过的，而且不久前才见过，就在他四叔公的铺子里。
　　说来也巧，他那时候才逃家逃到池季山的铺子里，紧跟着暨阳赵氏就修谱来了。暨阳赵氏还带了四张照片，让池季山照着摹下来一同修进宗谱里头去。

　　各家修谱的要求都不大一样，赵氏这点要求算不得有多难，光池唯林一个人就能完成。当然，这项工作后来的确是池唯林帮忙做的。
　　他当时没放在心上，哪成想这四张图的来头还真不小。现在给徐旭明这么一说，老人家的胃口就给他吊上来了。
　　徐旭明本是没太把六和塔谜雕放在心上的，毕竟做这一行，那是研究得越深入，碰到的谜团越多，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但眼瞅着这第四幅图案一出来，六和塔中的这一谜团说不准就能解开了，又怎么会不心动。恐怕一日不见到池唯林口中的第四幅图案，便会有一日吃不香、睡不好。
　　池唯林好歹蹭了人家一堂课，再者他自个儿也有些好奇这组图案里究竟埋藏了什么秘密，当即满口答应徐旭明，赶明儿就把图画出来给他看。

　　于是，这天傍晚谭雁回到家，开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客厅里，像个日本人似的跪在茶几边上的池唯林。
　　池唯林膝下垫着坐垫，手里执着狼毫，面前放着宣纸、砚台等物，总之文房四宝都到齐了。
　　谭雁正松纽扣的手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走到池唯林边上。
　　池唯林头也不抬一下，全神贯注地伏在茶几上。他这时候已经画得差不多了，但因是凭着记忆画的，所以每落一笔就要回忆好两分钟。
　　谭雁不懂这些，只觉得池唯林笔下的线条十分简洁，往往寥寥数笔就能勾勒出一个鲜活人物，而整幅图看来又是古意盎然。看着看着，便来了兴致。

　　他们俩一个画一个看，不知不觉大半个小时过去。
　　池唯林画完最后一笔，把笔搁下，“你今天回来的可早。”
　　谭雁回神“嗯”了一声，蓦然发觉一天工作下来的烦躁全都消失了。
　　池唯林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接着肚子咕噜噜一阵叫唤。
　　谭雁道：“我也饿了。收拾一下，咱出去吃。我请你。”
　　池唯林疑惑地看他一眼，作势起身，不想跪得太久膝盖发麻，一下没站起来，歪着身子顺手就往边上谭雁身上一抓。
　　谭雁怪叫一声，“操，快放手！”
　　“？？？”
　　“扯到蛋了！”
　　“……”池唯林讪讪，“我给你揉揉？”
　　谭雁哭笑不得地把他手拍开，夹着腿回了房间。不一会儿换了身便服，拎了张折叠桌出来。把桌子放到池唯林卧房门口，也不多说什么，招呼上池唯林便出发了。
　　…………
　　谭雁在河坊街这片儿待的时间挺长了，附近有哪些好吃的也都摸得一清二楚，轻车熟路地带着池唯林进了条背街小巷，找了家大排档坐下。
　　这家大排档门脸不大，排场却不小。白天时候还只在店里做生意，到了晚上，桌子、椅子就全都摆到外面来了，占了有半条路去。
　　类似这样的店子小巷里还有不少，来的都是周边的居民和附近的打工者。恰逢吃饭的点儿，整条巷子热闹得很。
　　谭雁和池唯林来得迟了，这家店差不多已经满座，剩给他们的位子有些偏，店外头放着的那台大功率电扇压根儿就吹不到。所幸这个季节晚上凉得快，在露天倒是不怎么觉得热。

　　几乎是他们屁股刚黏上凳子，老板就笑着迎了过来。
　　“哎！老乡，有一阵子没来了。” 老板是个矮胖中年，长得敦厚，一口湖南音，冲着谭雁一股子的熟络劲儿。
　　谭雁给老板递了根烟，又给池唯林递了根。
　　池唯林笑嘻嘻地接了，往耳朵上一夹。
　　老板多看了池唯林一眼，“这位兄弟没见过啊。”
　　“我是他弟。刚从老家过来。”池唯林抢在谭雁前开口，用的也是湖南腔。
　　谭雁瞪了池唯林一眼，把烟点上，“老哥，今儿按老规矩来，再给多加一盘小龙虾和一扎啤酒。嘿，半个月没来，不知道嫂子手艺精进了没。”
　　老板从谭雁那儿借了火，含着烟道：“精没精一会儿你尝了就知道了。对了，怎么不见妹子？”
　　谭雁耸耸肩，“上礼拜分了。”
　　“你嫂子就说你俩的性子不合适，叫我早该分了。你们两兄弟先喝点水，我一会儿给你们搬个电扇过来。”
　　池唯林道：“大哥，顺便拿盘蚊香来呗。”
　　老板一指另一头，“我给你们搬个那样的大电扇，一开起来，什么样的蚊子都给吹没啰。”
　　“那敢情好。”

　　看着老板走开，池唯林给谭雁和自己的杯子斟上茶水，凑谭雁耳边道：“哥，就我们现在这个屋子，你原来跟你女朋友一块儿住？”
　　谭雁沉着脸，狠狠吸了口烟。
　　池唯林又道：“哎，那我算不算趁虚而入？”
　　“操，离我远点，热死了！”谭雁一脚踹他凳子腿上。
　　池唯林晃了两晃，笑着跳开了，手中杯子里的茶水却是一滴都没晃出来。
　　“哥，你湖南哪儿的？”
　　“湘潭。”
　　“主席故乡啊。”
　　“主席故乡又怎么了，还不是得到这边来讨生活。”
　　池唯林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正色道：“眉毛断兮早虚化，补祖业飘零必离家。要我说啊，还是你眉毛上这道疤长的不好。”
　　谭雁不以为意，嗤了一声，“怎么，你小子还会看相不成？”
　　池唯林喝一口茶，老神在在道：“略懂。略懂。”
　　谭雁挑了挑眉，又听他道：“哥，你现在这份工作让挺多人称羡的，但是你做得并不顺心，对吧？我给你说哈，我这面相家里都说生的好，谁要跟我一块儿，也能跟着交好运。”
　　“哦。旺夫相。”
　　池唯林一口茶喷到地上，“那不如你收了我吧。”
　　“我考虑下。”
　　池唯林又喷了一口。
　　“考虑什么？”老板正好扛了架电扇过来。
　　谭雁笑了笑，“考虑一会儿回去怎么收拾这小子。”
　　“哈哈，兄弟俩感情真好。你们的菜做好了，我去给你们端过来。”老板给他们安好电扇，听到婆娘的叫唤声，小跑着进了厨房。

　　池唯林把位子挪到电扇风口，海绵宝宝的大号短袖立马给吹得鼓了起来。 “哥，问你个事儿。”
　　“说呗。”谭雁看着他风中凌乱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心里却是真的松快。很奇怪，这样的感觉就是在跟他交往了四年的尹珊珊身上也是不曾体验过的。
　　“你知道上羊小区不？你应该知道的。那儿有个房子去年死了两个人，本来我要租的就是那个屋子。”
　　谭雁眉头一皱。这事儿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两起命案都是他负责的。案子中疑点颇多，但线索都是断的，到现在都没破出来。
　　这算是他进了所里之后第一次，也是到现在为止最后一次独立接案子，工作的确可以算得上是挺不顺心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
　　池唯林指指隔壁桌子。那里坐了一对老姐妹，其中脸色不好，有着浓重黑眼圈的那个正拍着心口说话。

　　“阿妹，我跟你说，这一年来我是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楼上面一到半夜就嘀嘀笃笃的响，但是我又不敢上去看。你也知道的，出了那种事情，我们楼上楼下的都搬走好几户了。我们家是没地方去了，现在这套房子的钱都没还清呢。”
　　她对面那个穿着时髦一些的既是关切又是为难，“阿姐，本来我们家那套空房子倒是可以让你们来住的。但是你也知道，小寒年底就要结婚了，两套房子刚好他们小两口住一套，我们老两口住一套。”
　　姐姐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听他们说那个古董老板的儿子昨天跳楼死了，蛮好一户人家，真不知道作了什么孽……”
　　姐妹俩一阵唏嘘，好像说起别人家闲事来心里就会好过一些。

　　谭雁一时间有些懵，哪想到出来吃顿饭还能碰上案子有关的线索。又摸出根烟，在桌上敲了敲，对池唯林道：“一会儿吃完了你自个儿回去。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去做。”

作者有话说

　　大家劳动节快乐~~
我这个懒人有了这个节日只会更懒。。。
过度的一章，本要多写点看相的，不过还是算了。谭雁的家庭背景神马的或者以后交代，或者不交代了，因为压根儿就没啥家庭背景。